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晚餐过后周亦棋站在路边,顾砚书去取车。暖黄色的灯光顺着街道一路蔓延,她站在公用电话亭旁边,影子缩成小小一团被她踩在脚下。偶有遛狗的行人路过,在这个视时间就是生命的城市里,是难得一见的闲散舒适。

“哎,真的是你啊,我看了半天,走近才敢确认。”

有人轻轻拍她的肩膀,她茫然回头,对方是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男性,比她高一个头,眉眼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只是缺少了大学时期那种清澈明朗。

“呀,好巧哇,你怎么也在这里?”直到此刻周亦棋还是有些不确定,街头偶遇前男友这样的事情难道很常见吗?

韩铖笑了:“这不是该我问你吗?当时跟你说过我研究生毕业以后会留在B市。”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倒是周亦棋有些难堪,当初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今日却抛下父母和工作出现在B市街头,有种被抓了现行的局促感。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顾砚书已经将车停下,按了两下喇叭。周亦棋便匆匆向韩铖告别,钻进了车子。

“哟,这是见了鬼了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了,心虚成这样。”等她系好安全带顾砚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还用余光时不时地瞄她几眼。

周亦棋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些心虚,心里像有个小鼓在不停地敲打着,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在思考着要不要如实交代。

前方是个红绿灯路口,顾砚书将车子稳稳停下,轻轻敲击她的手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人他有印象的,多年前那个冬天里的一幕,还有那种心酸孤独的感觉,毕生难忘。

周亦棋抬起头偷偷看他一眼,却在他转过头来的瞬间又低下去:“那你不许生气,”她抠着手指头,声音也低了一个度,“我上大学的时候跟他谈过恋爱。”

“嗯,”他启动车子与所有车辆一同汇入主干道,面不改色:“都怎么谈的?”

这也要问?她虽有不悦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就是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偶尔看个电影之类的。”见他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索性破罐破摔:“他还亲过我的嘴巴,”说完又偷偷看他一眼,说:“你生气了吗?”

他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接吻?牵手我都嫌多。”

她重重靠在座椅上:“你不讲道理,我们那时候在谈恋爱哎,牵手接吻多正常,我又不是出轨,再说了你不是也在国外跟热情似火的女郎眉来眼去?”

他轻轻横了她一眼,没说话。

顾砚书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去了以后就钻进书房开始工作,跟他说话也只能得到几句不痛不痒的回应。周亦棋也懒得理他,到时间了就自己钻进被窝睡觉。

直到十一点半他才轻轻走进卧室,摸着黑掀开被子上了床,但是却背对着她。周亦棋本来还在赌气,这时突然有点委屈,平时他都会抱她的。

周亦棋想了想,慢慢地挪到他身边,小手从他腰部滑到小腹上,一条腿抬起勾在他膝盖处,脸蛋不停地蹭着他的后背:“不许你生气,你再生气我就生气了。”

顾砚书叹了口气,转身将她搂进怀里:“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我不是生气你谈了场恋爱,其实我在庆幸你没跟别人走。气的是你说我跟别人眉来眼去,我在外面的时候一直想你的,你这样太没良心了。”

周亦棋靠在他胸前,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我错了,这里一直有你的。”

顾砚书的手略微下移,停在她胸前,翻身将她压住:“我这人占有欲很强,以后如果有强势的地方,你也不能生我的气。”

她咯咯笑着,一双脚轻轻磨蹭着他的小腿:“好呀,不生气的。”

那天与韩铖匆匆见了一面,两人没有交换联系方式,或许是因为当时她走的太匆忙,或许是两个人都觉得没有必要。偌大的城市里,有很多时候我们与别人的匆匆一面,既是故事的开始亦是故事的尾声,自那天之后周亦棋再没有碰到过韩铖。

这一段缘分的陨灭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负面影响。生活就像一个湖泊,风来皱起,雨来涟漪,有无数的砂砾与石子纷纷投湖,远处湖面看似平静,其实内里有无数波动在纠缠交互。

就在她觉得一切平静美好的时候,生活举着一把冲锋枪朝她下手了,尽管事情不是那么严重,但是在一个身处异乡孤独到有些脆弱的姑娘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生活的意义,就是跌,跌,跌,宕,宕,起,伏,伏,伏......

辛昕最近换了一个特别有钱的男朋友,也因此成了她们办公室里唯一一个隔三差五收到奢侈品礼物的姑娘。以她爱炫耀的性格,很快成为整个公司的名人,就连楼上其他公司的人都知道楼下有个叫“辛昕”的幸运女孩儿。

面对她每一次的吹嘘,有人捧场自然也就有人看不顺眼,周亦棋属于后者。初次看她展示男朋友送的礼物时,周亦棋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是羡慕的,可是久而久之就开始感觉到厌烦,仿佛这个女孩子谈恋爱的目的只是为了收昂贵的礼物,虽然这么说对她好像不公平,但是她的确就是展示出了这样一面。

生活经验告诉我们,做人不能太高调。古人也曾经说过,盈满则亏,还说过满招损,谦受益。总之,辛昕这个一部分人眼里找到白马王子的灰姑娘似乎遇到了一点小挫折。

具体是什么挫折,周亦棋是在迟到之前五分钟进办公室以后才知道的。

“来这么晚,心里有鬼吧。”一个平常总巴结辛昕的职员A在看到她时一脸不屑地说道。

“要么心虚,要么销赃去了呗。”另一个职员B附和道。

虽然两人说这话时目光并没有锁定她,但是略微紧张的气氛还是让她觉出了一丝不寻常,貌似这火是在对她发。

“什么啊?销赃是什么意思?”

“昕昕姐说,昨天她的戒指被人拿走了。”

饶是脾气再好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坐不住了:“那关我什么事啊?”

“昨天你是最后一个走的,昕昕姐倒数第二个走,昕昕姐说了,她去上个洗手间的时候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洗手台上,忘记带走了,而她出来的时候你恰好进洗手间。”职员A一脸正气凛然,恨不得就在此刻将她就地正法。

“在洗手间这样的监控死角拿人家的东西,你以为是万全之策吗?”

周亦棋气得脸蛋通红,恨恨盯着那个造谣生事的女人,硬是找不到一句强有力的话让她闭嘴,此刻她恨透了自己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巴。

直到这个时候,女主角辛昕才站出来:“算了,我知道大家是为我好,况且也没有十足的证据,也有可能是被保洁阿姨拿走了,或者其他的什么人,还有可能是我弄错了,快去工作吧。”

职员A还不解气,愤愤道:“怎么可能?监控显示周亦棋走之后就没有人来过我们这层,只有一个保安来锁过门,但是保安大叔怎么可能进女洗手间!昕昕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受了委屈还替别人说话......”

委屈是一种抽象的东西,没有重量,没有形态,究竟是谁受了委屈也不得而知。周亦棋没有听完受了委屈的“昕昕姐”会说怎样大度或者刻薄的话,她转身出了办公室,到天台上去。

她坐在椅子上,脑袋里的轰鸣声还没有停止,她刚刚竟然没有为自己辩护,但是争辩也不见得有用,先入为主的概念是多么可怕,站在道德审判点上的人是不会倾听坏人的心声的。她想给顾砚书打个电话,掏口袋的时候才想起来手机放在办公桌上没有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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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经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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