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耕种与农具
午时,稻田旁的一处凉棚外,刚刚忙碌完的屯田民众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此,一个个眼巴巴的望着这座新搭建的凉棚。只因适才监田者告知他们,管理整个充州屯田的典农中郎将,郭嘉郭大人午时要在此言,勒令众屯田农者需得尽皆到场。
少时,便见凉棚的后身一阵响动,却是郭嘉在一众卫士的拥簇之下,迈着四方步来到凉棚之内,左右四顾,但见蓬台之下,屯田耕农者一大片一大片的聚集在一起,鸦雀无声,只是一个个眼神迷茫的抬头观望着他。
如此多的人的眼神如刀割一般的停留在郭嘉的身上,那份压力之大,让浪子哥相当的不习惯。但见郭嘉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形,接着平复了一下胸中的紧张感,扯着嗓子高喝一句:“众将听令!”
话音一落,便见郭嘉身边的典农校尉韩浩身子一栽歪,差点没一咋。跟头跌倒在地上。
韩浩清了清喉咙,急忙蹭着小步来到郭嘉身边,低声言道:“郭先生,这些人不是兵,是民,是屯田的民,不能用军号令之啊。”
啊,对!”郭嘉闻言恍然的点了点头,转头见韩浩一脸的苦楚之相,眼珠一转,低声笑道:“郭某东征西讨,征战无数,常以男子汉大丈夫,当以战死疆场,马革裹夙为己任,今日一时忘形,见笑,见笑了,哈哈哈。”
韩浩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抽抽鼻子憋了半晌方道:“郭先生”那您继续,继续。”
“恩哼!”但见郭嘉转过身去,望了望蓬下迷茫的人民群众,接着高声说道:“将士们”不是,是百姓们,你们、辛苦了!”
民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道这个典农中郎将大人究竟是何用意?大中午的,把大家伙找来,就是为了说上一句“辛苦了”?
却见郭嘉不管不顾,依旧高声言道:“自古国之顶梁柱石,乃为四民也,何为四民?士农工商者也,正是读书为先,农次之,工再次之,商为末!在这天下当中,除却朝堂士子,能够为国家撑起一片天地的,便是你们这些务农的好百姓!今日充州遭难,荒地四散,粮秣难敷,唯有你们,才能够挽回这个倾危的局面,正是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今日,郭某在这里,拜托你们为充州安定,多出几分力气了!”
说罢,便见郭嘉礼貌的冲着他们拱了拱手,屯田的百姓们虽然对郭嘉说的话。云里雾里的不太明白,但隐约还是知道这个大人是在夸赞他们,随即也是俱各还礼。
但见郭嘉笑着点了点头,高声道:“今日,郭某特意为你们做了一诗,用以赞美各个的辛苦劳作,诗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好!!”但见郭嘉念完,一旁的典农都尉枣祗第一个叫起好来:“郭丰郎文采卓越,一诗词之间,尽道农者劳作之心酸苦楚。才思之敏,文墨之盛,真乃当世罕见啊!”
枣祗的话音一落,便见一旁的众人与蓬下的百姓们也都是纷纷高声叫好称赞,一通通马屁风只把郭嘉拍的直欲飘上云端,欲仙欲死了。
“哈哈区区小诗,何足道哉?别说这区区一诗词,以郭某之所学,便是在做上三五,也是随口道来,不带一丁点重样的。”
郭嘉本来是借坡吹吹牛皮,不想古人都太实在了,乍听之下顿时大奇,但见韩浩闻言急忙接口道:“郭先生竟有这般高才?如此,不如再为这些屯田百姓做上一,以为鼓励如何?”
话音方落,便见郭嘉的额头顿时冷汗淋淋,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两介,嘴巴,再做一?妈的,自己从小到大,听过的诗词也就有那么一是夸赞农民伯伯的,还是学前班时学的,让我如何再来一?这让我到哪去抄。
“额”郭嘉转过头去,却见台上的护卫与台下的百姓此时已经都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崇拜加期待的模样,郭嘉的嘴角不由的抽了一抽,接着狠狠的瞪了韩浩一眼,开口道:“那那就再来一吧诗曰:煮豆燃豆算,豆在登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旁的韩浩适才听郭嘉说得条条是理,振人心肺,还弄出了一诗词,本来心下颇为赞赏,不想这浪子的第二诗一念出来,顿时又把韩浩虚晃了一下子,差点没在一旁跌个跟头。
“郭先生,不对啊,您这诗有问题啊!”
郭嘉闻言转头过来,道:“怎么有问题?难到我这诗做的不好?”
“不是,不是!诗倒是做得挺好,问题是,就是这诗的寓意,好像不是赞美这些屯田百姓的吧?”
“怎么不是,郭某的诗里又是豆子,又是豆箕的,一听就是朗朗上口的田园诗,哪里不是赞美他们的了?你别在这瞎捣乱!一边凉快去。”
蓬下的这些农民百姓,一个个平日里不读书,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听郭嘉的诗,跟鸭子听雷的感觉是一样,没啥趣味。压根都不明白是啥意思,只当是这为典农中郎将夸赞他们的,随即一个个又是施礼,又是躬身拜谢,一个劲的给郭嘉捧臭脚,弄得郭嘉有些飘飘然,一时间又再度忘乎所以。
“你们要是想听,郭某还可以给你们做几!”
一旁的韩浩闻言吓了一跳,直到这时才彻底的明白这位典农中郎将大人的诗词本领有几分几两纯纯的狗带嚼子瞎胡勒!
韩浩心下着急,急忙冲着郭嘉道:“郭先生,诗词之偈,不宜为小小民所作太多,屯田事大,大人还是赶紧让他们回去耕地种田吧。”
郭嘉闻言有些不快,此时的他已是完全没有了适才的压力,正想再多穷白话几句,偏偏韩浩这小子出来搅局,打断了他郭大浪子的好兴致。
想到这里,但见郭嘉悻悻的抬起手来,对着下方的百姓们微一挥手。高声道:“散会!
下午,乃是郭嘉和一众官吏下田审查,但见这些平日里的高官一咋。个也和农民一样,脱毒鞋子和长衫,光着脚丫子下田审查去了。
正是不看不知道,一着吓一跳!
郭嘉虽然不懂农耕,但前世也曾下过乡,杵过岗,见过后世的农民伯伯们的播种插秧,那时的农民伯伯们,挖的坑都是条播深浅一致,种子分布较均匀,撒播之时。根据农作物的生长势头均匀地撒于田地表面,或覆土或不覆土,以免农作物日后成长后,会有压枝的情况。
可你再看看这个时期的农民,撒种撒的是密密麻麻,地垄的之间的间隔也是大小参疵不齐,坑挖的更是有深有浅,就这样的播种,养分不均,生长环境恶劣,能长出什么好收成?
“典农校尉,典农都尉,你们俩给我过来!”但见郭嘉板着脸,转头对着二人喊了一嗓子。
韩浩和枣祗此时正在另外一边视察,闻言急忙赶了过来,对着郭嘉拱手言道:“先生叫我等,不知有何吩咐?”
甩手指了指田中参差不齐的稻种,与杂乱无章的添坑,郭嘉不满言道:“我说你们俩怎么指挥人干活的?你们家种田就这么种?”
枣祗闻言,转过头仔细的看了看田地,接着奇怪的回头转望郭嘉,疑惑道:“回郭先生话,如此种田,有何不对嘛?我们家种田,也确实就是这么种。”
郭嘉闻言,脸色微微有些僵,接着蹲下身子,从地上拿起一颗遗落在地上的稻种,言道:“你们种田,遇到这种颗粒较大的种子。都不浸种的嘛?。
“敢问先生,何为浸种?。
但见郭嘉长长的吸了口气,接着言道:“郭某今晚回府,会写一份关于耕作的提案,尔等细细钻研,然后广布与充州境内,种田当以此为基本!”
枣祗和韩浩疑惑的对望了一眼,接着共同拱手道:“诺!”
第二日,郭嘉关于种田的提案大概就出来了,上面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大范围改革措施,相反的,反倒几乎全是在种田时的细节问题,其中好些都是这个时代的人种地不曾主意的细微问题,比如:播种前的准备,要先将为土体洒上薄薄的一层水,保持湿润,种子入地前要事先浸种一两个时辰,保证成活率,土坑的深度和播种的密度也有固定的要求,以免压枝,影响成活率。
播完种后腰立刻喷水,保持土地湿润,以及事后为种子遮阴等等
几个月下来,郭嘉在整个充州境内来回奔波,一面布置开垦屯田的事宜,一面改善种植风气,严厉禁止播种耕种时,任由谷种自生自灭的成活率较低的行为,大力推行在种田时,每一步的详细安排,确保稻种的成活率大幅度提升,然后在田园旁开好沟渠,就近移植等诸多措施,并下令各屯所用物器,稻种,哪怕是粪便用的肥料都要统一上报。以做到心中有数,在来年之前,根据收成,调查出充州境内哪一片的田亩土质最好,收成最高等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历史上的曹操打仗时,总是今天没粮。明天缺粮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自己受罪不说,还招惹别人笑话,郭大浪子既然出手,第一件事必然是要先解决的,就是这种日后会因缺少粮草而败兵,极度没有面子的问题。
随着屯田面积与效率的增大,铁器与耕牛的所需也是越来越多,郭嘉手中的农具逐渐缺少,急需在做补充了。
数月之后,播种之季已过,郭嘉终于带着一身疲惫与功劳重新回到了禀丘,进城之后,却见城内一片祥和,城中的市集比之原先热闹了许多,往来的商贩走卒也比之原先多了许多看来,这应该都是荀彧的功劳了
来到太守府门前,郭嘉轻轻的抽了抽鼻子,然后迈步而入,直奔正厅而走,几个月了!充州境内屯田之势头大涨,播种的工序也比之原先好了不知多少,按照郭嘉的预算,如果自己的改革真的有效果,几年之后,充州的粮草虽说未必会过号称天下粮仓的翼州,但也绝对不会在出现历史上曹军因为缺粮而出现的那几番窘境。
眼看着太守府的厅堂逐渐明朗,郭嘉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心中暗道一声:“曹老板,你这次必须得给我加工资了!”
厅堂之偏侧,只见一道伟岸的身影正趴在案几上,笔锋乱颤,批阅着公文竹简,郭嘉心下一喜,急忙走过去笑道:“明公,我回来了!这次你说什么都得给我加双倍俸钱!”
却见那批奏公文的身形顿了一顿,接着缓缓的抬起头来,但见一双深邃的老眼静静的望着一脸笑意的郭嘉,缓缓道:“你叫谁明公还有,双倍俸钱又是怎么回事?”
乍见此人,却见郭嘉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有些惨白,他的上牙膛和下牙膛也是开始不断的打着哆嗦:“程程立?!你你怎么在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久与郭嘉不见的程立老头。
却见程立老头的眉毛微微一挑,接着淡淡然道:“纠正你几条错处,其一,老夫之所以在这,乃是老夫已受文若相邀,就任于曹充州麾下的东平相,所以说,老夫身在此处,实乃情理之中,其二,老夫已是不叫程立,乃因曹充州梦中于泰山捧日,故而更名于程昱也!其三嘛。
但见程昱老头的脸色紧了一紧,不满的对郭嘉言道:“老夫无论是叫程立还是程昱,都是你的长辈,这名字岂能是你随意乱呼的,你当是叫我仲德公!”
“”郭嘉随意的刻了他一眼,接着转过身去,寻了一处跪塌坐下,慢言道:“你这老头,一来这就跟我摆谱了,我来这可是有要事要跟明公商议,明公他人呢?我有急事”。
程昱闻言哼了一声,跟郭嘉似是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是抬手继续批阅公文道:“明公领着志才、公达等人去济北郡与鲍信商议兵器之事了,下知二口。如今府内琐事。皆有老夫代阅。你有何要事。只公圳允夫说来便是不过事先说清楚啊小你想加俸钱,那免谈!”
郭嘉闻言,心中将程昱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接着咬牙言道:“加俸钱只是我回来的一件事还有一件,便是我想问明公调集一部分东郡库房内的农耕器械,最好还有耕牛什么,越多越好。”
话音方落,便见程昱的脸色有些微沉,放下手中的小攥,老头仔细的盯着郭嘉道:“你要农具,耕牛、所谓何事?”
“你看你这话问的,我如今是充州的典农中郎将,主持充州境内的屯田事宜,要农具耕牛,自然是要开垦荒地,加大屯田面积,囤积粮秣,以为根本。难不成我闲的没事,要锄头耙子回家耍大刀啊?。
却见程昱幽幽的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有!”
“什么?”郭嘉闻言顿时一急,接着急忙起身道:“偌大的禀丘城,怎么会连耙子,锄头都没有?你糊弄谁呢?”
程昱无奈的叹了口气,续道:“老夫闲来无事糊弄你作甚?没有就是没有,你可知道,如今夏侯惇、曹纯新练出来的数万青州军,大部分都需要铁器,甲胄!总不能让他们日后光着身子上战场吧,所以,目下充州的铁器极缺!你所说的农耕之器,库府早已调出,重新熔炼做兵器了,一时之间,只把难有补予。
郭嘉闻言顿时急了,道:“什意思啊?合着青州兵不能光着膀子上战场,那郭某辖下的农民就得拿桥面杖去耕地呗?这谁家定的道理?不行,老头你今儿必须得把锄头给我变出来!要不这事没完程昱闻言哼了一声,道:“你别在这跟老夫耍你那副浪子相老夫不惧你这套,要找理,你找主公和文若说去。你要铁器,禀丘城现在是一点没有,你在浪也没用”。
郭嘉头疼的捂了捂脑袋,喃喃言道:“如此又该如何是好,粮秣之事关乎充州根基,只要干的好了,摸清了套路,充州粮草今后十年不愁。耽误下去,只怕不是事啊
程昱闻言,也是低头细细沉思起来,过了好久,突听这老头言道:“文若主管充州内务,实在不行,你去问问他,看看其有何妙法化解此事?。
郭嘉:
当晚,郭嘉依照程昱的意思,随即来到荀彧的府邸,却见荀府的门拦之上,居然高高的挂起一面牌子,上面大书“免客”二字。
“挂免客牌?文若这扛子玩的哪一出?。郭嘉轻轻的撇了撇嘴,视那免客派如无物,上前“啪啪啪”的就是敲起了门。
少时,但见门“子噶”一声打开了,一位看门的老头满面泪痕的出现在郭嘉面前,上下打量了郭嘉一会,方听看门老头抽噎着言道:“荀府今日不见客,阁下可自回
郭嘉闻言一愣,从这看门老头的面相与泪痕上,他能看出荀府是出了事情,但见郭嘉急忙冲着老头拱了拱手,言道:“老者,在下乃是文若兄故友郭嘉,今日刚刚办事归来,还请您去通禀一下,若是文若不见,我自当立刻归去
老者犹疑的打量了郭嘉两眼,终究还是缓缓的转身进去通报了、
少时,只见大门再一次的打开,出现在门口的却不再是那看门老者,而是一脸泪痕的荀彧,他面色惨白,满面疲惫,眼中全是点点水雾,完全没有平日间的儒雅之气。
“文若兄,你这是?”
却见荀彧沉重的看了郭嘉片刻,接着眼中的泪水终于决堤,泪影婆娑的簌簌下落,良久之后,终听荀彧开口对郭嘉道:“奉孝,我我我六叔他不行了!”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打在郭嘉心头,一瞬间扰乱了他的全部思绪,荀爽?那个荀爽老头不行了?
呆呆的在门口矗立了片刻,突见郭嘉一聊下摆,急匆匆的向着里面走去,荀彧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也急匆匆的跟着他来到内宅
荀爽房门之外的台阶处,招蝉正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中也全是点点的泪花,郭嘉匆匆忙的跑了过去,抬头看了看残灯如豆的卧室,低头问招蝉道:“王司徒在里面?”
招蝉哽咽着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却见荀彧从后面走来,拍了拍郭嘉的肩膀,低沉道:“六叔和王司徒有话在谈奉孝,你一会在进去看六叔吧。”
郭嘉默默的点了点头,接着一屁股坐在台阶之上,心中想起了认识荀爽以来的点滴,这老头和王允,程昱,马夫子,乔公等人不一样,对于郭嘉,荀爽从来没有过激的语言批判,也没有对他的浪子行为有所不满,相反的,通过当初在阳翟他帮自己疏通与乔公的关系,后来在中牟县帮自己撑腰对待督邮,都能看的出,此老对自己是另眼相待的,至少,他是欣赏自己的。
他没有王允那么强烈的固执,也没有程昱那么爆裂的脾气,更没有乔公那样的瞅人的势力眼光不得不承认,荀氏八龙之一的荀爽,是一位与众不同的老者,也是一位眼界颇宽的能人。
郭嘉,荀彧,招蝉就这么静静的在台阶下坐着,三人之间没有一句话语,没有一丝劝慰,故人将去的悲凉弥漫在几人之间,是那样的沉甸,那样的无航
“吱嘎。”少时,终听房门缓缓的被打开了,王允一副疲惫神色的走出房门,转眼看了看在场的诸人,接着把目光落在郭嘉身上慨然道:“你回来了?”
郭嘉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却见荀彧已然拉起郭嘉的手,轻道:“走吧,奉孝,我领你进去瞧六叔一眠”他的下话没有说完,但郭嘉明白,这所谓的再瞧一眼,极有可能就是最后一眼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