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情万种也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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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恭迎皇上。”宝贵人踩着三寸金莲,漂移到沙迦面前,飘然下拜。
水汪汪的眸子含情脉脉的与沙迦对撞,又立即闪开,脸颊微微泛红,风情万种。
若是往常,沙迦即使没有立即伸出手臂来抱住她,也必定浅笑着搀扶她起来,爱妃爱妃的唤个不停。
可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就维持半蹲下拜的姿势半晌,沙迦也开口令她平身。
宝贵人的腿微微哆嗦,揣测不通皇上心里的想法,强自忍耐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撞着胆子小声道,“皇上,皇上。”
沙迦低下头,“哦,你平身吧。”
精神还停留在了安福和招金的身上,心里总有些挂记着招金前来的目的,宝贵人打扮的再美,也没兴致看了。“退下吧,朕改日再来。”
踏入柔福宫的半只脚硬生生的收回来,宝贵人眼中的落寞和委屈,沙迦仿佛全都没注意到。
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的是勤政殿的小东西出了什么事,把招金派来,是想对他说什么吗?
不问清楚,沙迦哪还有心思寻欢作乐。
浅离,毕竟和这些个女人不大一样。
“皇上,臣妾亲手做了几道小菜。”宝贵人哪里会甘心就这么让沙迦离去,他上次说来,还先行叫人送了赏赐,可最后不知什么原因还是爽约。
一晃眼,又过去好几天了,不见着皇上,宝贵人的心里不安定。
她在后宫之中的地位,完全取决于沙迦的态度,唯有获得更多的宠爱,才能稳稳立足,并奢求更多。
眼中窜过一丝不耐,沙迦冷哼道,“滚。”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宝贵人傻愣的抬眸,眼泪唰一下流下来。
她做错了什么,皇上竟然用这么重的口气,命令她‘滚’!
毕竟没见过这种阵势,宝贵人脚下一软,噗通落倒在地。
沙迦距离她那么那么近,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把她揽入怀中。
可是他并没有出手。
在宝贵人跌倒的瞬间,他傲然转身,大踏步离去。
对这柔福宫,忽然生出腻歪的情绪,他喜爱的是真正乖巧听话的女子,而非像宝贵人这种,刻意压抑自己来逢场作戏。
挂在脸上厚厚的面具,比她擦在脸上的胭脂水粉还要厚,明明就站在对面,沙迦却无法看清女人的心。
公式化的笑容,是后宫里每个女人在面对皇上时必然的招牌,个个如此。
浅离娇憨的笑容突兀的出现脑海之中,
也许,至少还有一抹清新存在于他的身旁,不会为他的身份、地位、权势和霸气来改变态度,曲意逢迎。
若是换了别的妃子,能夜夜宿在勤政殿,就算再劳累,每天清晨也得顶着睡意爬起来,恭送他出宫。
可浅离不一样,不管他在不在,她都睡的和小猪一样呼噜噜。
这种感觉,是沙迦从来没有体会到的,让他分外觉得安心。
想到这儿,狠狠的朝安福一挥手,“给朕过来,有话问你。”
老太监心里一慌,小跑着过来,还没等他回答,沙迦又点住了招金的脑袋,“你,也过来。”
得,谁也别想跑了。
皇上的眼睛真奸呐。
招金心里美滋滋,可表面上还得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免得让老太监看了心里不爽,暗中给他使绊子穿小鞋。
在宫里边,人际关系非常之微妙,没有谁和谁是永远的朋友,尤其他与安福之间,掰开手指头算,其实也扯不上关系。
“皇上。”安福暗暗叫苦,他还什么都没安排布置呢,皇上却全都发现了,惨,又错过了个好机会来邀功。
沙迦手掌竖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垂下头望着赖在脚下抹眼泪,哭的梨花带雨的宝贵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话的意思,两边奴才苦劝不止,也都是装模作样,做给皇上看的。
冷酷的寒眸之中再无一丝温纯之色,吐出口的每个字都夹着寒冰暴雨,偏偏声音是轻轻的但不可闻,噬骨的气息凝结成片,“阿宝,朕对你很失望。”
叹了口气,她不愿走,那么他走吧。
宝贵人陡然间明白什么,她错了,真的错了,怎么今天就冲动的忘记了沙迦骨子里的真实性情,对于女人的眼泪,他不会怜惜,只有厌恶,平素里宝贵人都记得很清楚,刻意的按照他的喜好去做,才倍受宠爱至今。
可今儿仿佛中了魔咒一般,怎么也止不住眼泪,她委屈,好委屈,已经十几日没见着皇上,宝贵人既惶恐又担忧,日日在这种矛盾的心境当中度过,情绪有些脆弱。
顾不得其他,连忙抹敢泪珠,顺从的让宫人把她扶起来,“皇上,臣妾这就回宫,您别恼,刚刚。”
哪里还有人会听她的解释。
沙迦话音才落,人已经转身走运,步伐坚定而决绝,任凭身后的女人呼喊、祈求,亦不为所动。
晚了!
太晚了!
他没有重复给人机会,容许他人放肆的习惯。
北皇的女人千千万万,听话就宠一宠,不听话的丢掉不要,他的法则,干脆明白,没有例外。
“娘娘,回去吧,皇上今儿准是有急事,也许明天他会来的。”宫人们架起了瘫软无力的宝贵人,不住劝慰。
她双眼失了神采,只喃喃道,“他不会来了,不会再来了不会了。”
招金甩开腿跟着龙辇飞奔,还得跟皇上解释,他出现在柔福宫外的原因。
小太监机灵的很,这回倒是没有添油加醋,也没瞎掰什么凤昭仪身体不适之类的惯用托词。
把主子坐门槛上等了皇上一下午,并准备等到地老天荒的事简单学了一遍,更强调是他这个奴才自作主张,来偷偷瞧瞧皇驾,以便回去可以宽慰凤主子的心。
沙迦听完了,不止没有动火,反而叫人犒赏了招金。
乐的小太监腮帮子都笑酸了。
人和人之间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呵。
心里不平也没办法。
谁敢去找皇上抱怨呢。
浅离在门槛上坐的实在太久了,腰背酸痛,再也没法装模作样的正襟危坐,想到这勤政殿也没啥外人出出进进,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两条小腿岔开,让出个空间让身体软绵绵的贴靠着门板,双眸阖紧,无精打采的嘟囔着什么。
沙迦进门时没让人先行通报,独自一人,大跨步的走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好笑的情景。
他的小东西毫无形象可言的瘫坐在勤政殿的大门槛上昏昏欲睡。
走得近了,他总算听懂了浅离嘴里吧嘟囔的是一首晦涩难懂的北朝民歌,与此刻的心境八竿子也扯不上。
沙迦立时明白,小妮子其实只是在死记硬背,不求甚解,念书念成了本能,出口成章,可惜真正的道理,她是压根就不晓得,否则也不会在斜阳之下,选了一首祷词来念。
她指望老天爷听了,会高兴的扔两个肉包子下来打赏吗?
一抄手,把那软绵绵的身子提溜起来,手臂拥紧了往屋里走,“干嘛呢?”
“呀!你回来了。”后知后觉,一蹦三尺高,浅离有点被吓到了。
皇上神出鬼没,就喜欢一惊一乍的跟她玩捉迷藏。
“吃饭了没?”扶住她平稳站好,转而握住浅离的小手,当望见满桌子御膳,一筷子没动,原封不动的摆在眼前当景致时,沙迦微微不悦的问。
浅离眨巴眨巴眼,左手摸了摸小肮,“吃不下。”
“怎么?没朕陪着,美食也无法下咽吗?”似笑非笑,沙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拍拍身边的空座位,要浅离坐近些,以方便说话。
小脑袋老实摇晃,“臣妾。臣妾。”一抹羞赧染红了小脸,难得浅离也会不好意思,“下午的时候,吃的有点多,所以。”
“你吃什么了?”夹了一颗平素里浅离最爱吃的虾球,放到她面前的碗里,沙迦奇怪的扫到了小妮子脸上一扫而过的痛苦。
太假了。
他可是记得浅离的好胃口,见到喜欢吃的东西,立时风卷残云,他一个大男人都不是对手。
摊开手指,浅离一样一样的数,“网油鱼卷,燕窝四字,龙井竹荪,凤凰展翅,炸鸡葫芦,琉璃珠玑,栗子糕,芝麻卷,仿膳饽饽。”
沙迦头皮胀痛,“都吃了?”
真是佩服浅离的好记性,认字念书得努力好久才想的明白,可是这菜名嘛,只要她吃过一次,并且觉得好吃,下回就绝对能准确无误的说出来。
浅离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今儿是好日子,本来只是想庆祝一下,哪想到一高兴就。吃多了。”
很好,还懂得不好意思,只可惜小妮子垂下头,眼珠子还咕噜噜的乱转,心不在焉的布不知在想什么。
吃的是挺多,沙迦也就不逼着她再继续吃,一个人自斟自饮,夜静谧而安静,柔福宫的不快,轻而易举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浅离跟着陪了老半天,想起来今天找沙迦还有重要的事,刚刚被他突然出现的一惊吓,险些忘记了。
偷瞄到皇上的脸色,没有吹胡子瞪眼睛,也没有往常的高深莫测状,只是一脸平静,好看的侧脸,勾勒出北皇英挺的弧度,天呐,他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比小虎子、二狗子他们帅多了。浅离拖着腮,觉着这样的形容还不太妥帖,就又暗暗加了句,门外的招金、招银、招财、招宝全部加一块,也比不过沙迦的一根头发丝。
这是她所能想象之中的极致形容,一个小小的女孩,所见到的世界只有巴掌大,她倾尽了全力来赞美身边的男人,可惜,假如沙迦听见了她的心声,可一点不会领情。
参照物不是孤儿就是太监,北皇澎湃的自尊心,接受不了此般赞美。
“小东西,想什么呢?”倒了一碗消食的酸汤递给她,沙迦轻声问,“招金说你等了朕小半天了,不会就为了多瞧几眼,把哈喇子流老长吧。”
浅离下意识的用手背去抹嘴,没有湿漉漉,这才反应过来,额,上当了。
可爱的小动作把沙迦逗得哈哈大笑,就算是浅离放肆的丢了几记白眼过来,他也不以为意,照单全收。
门外,安福扒着门缝往里边瞅,兔子似地高高竖起耳朵,很想知道皇上为何开怀大笑。
自从登基后,北皇以雷霆之势结束了连年征战,攘外安内,日夜操劳。
他似乎没有能休息的时候,勤政殿、御书房和金銮殿是主要集中的场所,永远都忙不完的国事最大限度的压榨了北皇的体力,顺心的事儿不多,愁人的事儿不少,想笑想高兴,连个借口都没有。
后宫的娘娘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见过皇上乐成这样,爽朗畅快的笑音传出老远,是只有真正的由内而外的开心,才会发出的声音。
“奇怪,真是奇怪!”凤昭仪要身材没身材,要娇媚没娇媚,完全就是个长不大的小不点,她怎么就能哄的皇上把一颗心都拴在了她身上,安福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奇怪呀?”一声娇滴滴的童音,插嘴问道。
“难倒皇上就喜欢嫩。”察觉到不对,安福立即闭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奴拜见公主千岁。”
沙迦的长女蓝心公主,七岁,生母不详,是多年前还是皇子的沙迦从民间带回来的孩子,被北皇视为掌上明珠般呵护宠爱。
“安福,本公主没听错吧,你刚刚好像是在嚼舌头耶,还与父皇有关呢,啧啧,真有勇气。”蓝心公主说话时慢条斯理,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晰,小小年轻,颇有一番沉稳的气势,虽然站在那儿才刚刚比老太监的腰带高一点点,可半点无损于她的威严。
“公主,老奴哪里敢多嘴,嘿嘿。”暗暗叫苦,这小祖宗怎么忽然来勤政殿了,等会瞧他不剥了守门猴崽子的皮,不知道提醒一声呐,害他在公主面前现了眼。
“这就去与父皇说,安福为老不尊,连皇上都敢妄加评议。”瞳眸里闪动着天真的光彩,和这个年纪的孩子没啥两样。
可安福已然头皮发乍,身体哆嗦的筛糠一般,“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要是让沙迦知道了,一定是毫不犹豫的拍他三十廷杖,安福一把年纪,没准小命就直接就挂了。
“瞧你说的,父皇那么信任你,不会为这么一句话就宰了你,放心啦。”蓝心公主胸有成竹的拍拍安福的肩膀,让他宽心。
不说还好,一说安福更是害怕,公主的潜台词是在说,一句话宰不了你,待会就多加几句,不宰了他,绝不罢休吗?
蓝心公主摆明是来兴师问罪,借题发挥的。
安福想了又想,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能牵扯到公主的事儿不多,每一件他都办的妥妥帖帖,不敢稍有怠慢。
如果勉强说来,就只有流苏先生被赶出宫的事儿让蓝心公主面上不大好看。
没错,人是他命令小太监丢出去的。
可那也是接了皇上的命令,才敢为之。
公主殿下恼火,也该去找里边的正主,向他个老太监兴师问罪也没用啊,他又坐不了主。
一肚子苦水,还不敢尽情倾泻,安福耷拉着老脸,压低了声音讨饶,“公主,您就放了老奴一马吧,这份恩情,安福不敢望,日后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蓝心公主脚往地上一跺,咬唇恨恨道,“这话听了不错,本公主记下了,安总管,你可以进去通报了,本公主求见父皇。”
这个时候见皇上去?
安福下意识的一缩脖子。
皇上可是很久都没像今天这么开怀了,要是让公主进去,扰了雅兴,回头遭罪挨罚的人还是他。
跟在沙迦身边有年头,他的小习惯安福知道的很清楚,毫无疑问,这个时刻进去绝对是自找没趣。
蓝心公主圆眼一瞪,“还说赴汤蹈火,哼,这么点小事就推三阻四,好吧,你不肯通报是吧,本公主自己来。”
安福挡住了去路,让公主没法上前,蓝心火大的使劲喊,“父皇,救命啊,父皇,快出来救救蓝儿呦,您的太监和侍卫欺负蓝儿。”
安福窘,公主今儿是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开场白震撼无比,得了,他是控制不住局面,还是交给皇上头痛去吧。
侍卫们也很郁闷,他们什么时候欺负公主了?就在一旁站岗,也能招来横祸,屈不屈呐。
勤政殿内,低沉的叹息传出来,“安福,让蓝儿进来吧。”
蓝心立即挺直了腰杆,警告的瞪了安福一眼,开开心心的进了门,“父皇,这么久都不唤蓝儿来,人家好想您呐。”话音未落,总算瞧见了沙迦不是一个人在饮酒,他的身边,还坐着个身着宫妃锦服,两眼泛亮的女子。
蓝心公主眯起眼,危险的扫过面前这个年纪不比她大多少的女孩——找到了,就是她!
凤昭仪,浅离!!
先抢了她的流苏先生,然后再不珍惜的赶出皇宫,害的京城第一才女,凄惨落魄,沦为笑柄。
哼,仗着父皇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她会让这位昭仪娘娘知道,皇宫之内,谁都可以惹,可她蓝心公主,惹完了之后就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担后果。
而另一边,瞧见了蓝心公主的浅离,眼睛也是泛亮,那是见到了同龄人的兴奋。
她从小和许多孤儿生活在一起,已经习惯了孩子们的叽叽喳喳,越是热闹,浅离就越是开心。
入了北国的皇宫后,偶尔她也能瞧见跟她大小差不多的宫女,可说了几句话就没了兴致。
学了规矩的宫人们,早失去了孩子的天性,做事、说话一板一眼,活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浅离是主,她们是仆,没谁敢在她面前轻松自在,更别提做朋友说悄悄话了。
可是,蓝心公主和她们不一样。
浅离只看了一眼,就深深笃定她绝不会看错。
虽然满脸敌意,眼神不善,却阻不住浅离想亲近公主的**。
大杂院里的小孩子,刚来的时候哪个不是满心戒备,浑身寒毛都倒炸着,随时防备被人伤害,还不是被她三下五除二的收拾的服服帖帖。
对付任性、自大、不听话的小孩,浅离可谓是经验十足。
桌子下,被衣袖盖住的小手攥成了拳头,微微颤动,不可抑制。
好兴奋呢,她想要和蓝心公主做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