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见面礼
“怡儿,我的女儿。(www.16kbook.com)”六旬老人热泪盈眶,站起身来,向前几步,缓缓将姚婉怡拥入怀中。
原来这精神矍烁的老人是她在这世的外公,姚婉怡的父亲,姚承恩。见他双眼睿智,举止雍容,姬无心不禁暗暗点头。不愧为当今名满天下的鸿儒,曾为太子太傅的人,满腹书卷气,虽然仅着布衣,却气质出众,令人不由自主地从内心产生钦慕之心。听说姚婉怡未出阁前,曾是姚承恩的掌上明珠,倍受家人宠爱。如今见姚承恩对姚婉怡的态度,果真如此。只是姬无心很不理解,一个如此深爱女儿的父亲,当年怎么会将女儿嫁给一个重利轻义的商人呢?
“爹爹,女儿好想你。”姚婉怡抱着老人,泪如雨下。
“傻孩子,知道你想爹爹,爹爹这不就来看你了吗?”姚承恩心中对姚婉怡充满怜惜,对女儿这些年来的婚姻生活也是心中有数,虽然对姬超廉心中颇有埋怨,但此刻脸上却未显露分毫。他用手轻轻地拍着姚婉怡的肩膀,柔声说道,“多大的人了,还象做闺女时一样爱哭鼻子,惹人笑话。”
姚婉怡这才想起在场的还有外人,不禁有些尴尬,抹了眼泪,目光扫向桌边那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福了福身:“老爷。”
姬无心微微有些惊讶地看过去。
原来这就是她在这世的爹呀,从气质上来看,与那主座上的男人差得实在是太远了,简直是云泥之别嘛。
“这位是?”姚婉怡又看向主座上的男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姚承恩面色一整,神态举止间十分恭敬:“这位是和爹爹一同来的容老爷。”
容老爷?
姬无心暗自惊讶。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容姓是南椰国的国姓,当朝皇帝的名字就叫容栖岳。结合眼前这位“容老爷”的高贵气质,她大胆猜测,这位“容老爷”十有**是个王爷。
姬无心也曾听姚婉怡谈起过,先皇一共育有四子。容栖岳是先皇最小的儿子,从小深受先皇宠爱,以至于先皇病重之时,力排众议,打破了皇位历来传给长子的传统,将皇位传给了他。不过,其他三个皇子的名字,她却没有听姚婉怡和福婶谈起过。一般女子谈论政事的几乎没有,姚婉怡能在福婶面前偶尔谈起南椰国皇帝,还是因为姚承恩曾在容栖岳还是太子时,曾经做过他的老师的缘故。
姚婉怡毕竟是官宦人家出生,一见自己父亲的神色,便知眼前的“容老爷”是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于是神情也十分恭谨,朝容老爷施了个完美的妇人礼仪,端的是仪态万方。她轻声道:“奴家见过容老爷。”
容老爷淡淡一笑,手虚扶一把,笑道:“曾听姚先生提起过,他有个女儿嫁到了桐州姬家,只是一直无缘能见。前段时间偶闻姬夫人喜得麟子,加之近日正……正好容某要到桐州访友,便同姚先生一同来到府上,还望姬……姬老爷和夫人不要怪容某唐突才好。”
“怎么会,怎么会?”还未等姚婉怡答话,桌边的姬超廉已忙不迭声地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姬某虽是一名商贾,却最喜结交高朋贵友。岳父大人许久未来桐州,姬某平时甚为挂念。如今好不容易相见,又是和容老爷一同前来,姬某深感荣幸都来不及啊,呵呵……”
姬无心暗忖,这姬超廉果然如想象中一般圆滑世故。若姚承恩没有曾经官场上的身份背景,姬超廉会如此热情相待?若他没有看出容老爷非富即贵,又怎会如此逢迎巴结?说白了,不过是见在这两人身上有利可图而已。
这边姬无心对姬超廉嗤之以鼻,那边姬超廉充分地将一名好客热情的主人形象发扬得淋漓尽致,又是敬酒,又是夹菜,寒喧招待,无微不至。
容老爷呵呵一笑,似乎对姬超廉的态度了然于心。转头看向福婶怀中的姬无心,眼睛一亮:“姬老爷,这个婴儿可是你新得的小公子?”
姬超廉一怔,这才想起这个自出生起自己还未见过面的孩子来。
老实说,对这孩子,他并无多少期待和喜悦之情。因为他的孩子已经够多了,何况这个不被期望的儿子还是他最不宠爱的大夫人所生。除了六个女儿,他已得了三个儿子。曾经没有儿子的时侯,他朝思暮想地想要一个儿子。如今有了三个儿子了,尤其二夫人向曼云生的二儿子姬怀梦还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深得他的喜爱,因此对刚出生的小儿子,他谈不上多少欢喜之情。可是见姚承恩携友特意前来看望孩子,表面上多少也要表现出几分欣喜,面子上好过得去,于是便笑道:“婉怡生这孩子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啊。唉,这孩子也确实招人怜惜,打出生那天起便身体十分虚弱,调养了三个多月才见好转。也是你们来得巧,再早几天,他还不方便能抱出来见面。”
“哦?”容老爷挑了挑浓黑的眉毛,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来,让我看看这孩子。”
福婶一愣,见姚婉怡微微颔首,便放心地将孩子递到容老爷手上。
姬无心好奇地睁着眼睛,细细打量将自己接过手去的容老爷。
他的呼吸沉稳有力,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他的眼神清亮有神,用探究打量的目光看着她。他的额头宽阔饱满,眼神坦荡,令她直觉感到他是一个心胸豁达之人。他的胸膛宽厚温暖,贴在他的胸前,姬无心几乎能听到他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为何,姬无心忽然想起前世的父亲,那个五岁时就将她抛给祖母,自己另外娶妻生子的男人。记忆中,那个父亲似乎从未用他那坚强的臂膀抱过她,虽然这样的情景曾经无数次地在她梦中出现,可是,现实中却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容老爷凝视着姬无心的眼睛渐渐地浮现出一抹讶然和兴味。
这个才三个月大的孩子,躺在他怀中,不哭不闹,对他近乎探究考量的目光也不躲不避,不但坦然地和他对视,而且……
他深思地看着怀中的婴儿,心底涌起一抹怪异的感受。
如果他的直觉没有出有出错的话,他几乎敢肯定这婴儿是知道他在打量她评判她的,而且,同样的,她似乎也在用心打量和评判他。一个才三个月大的婴儿,怎会懂得他的心理,又怎懂得去打量他人?这种判断确实匪夷所思,但是却让他有一种莫名地笃定。仿佛,怀中的婴儿,无论从心智上还是气势上,都与他有着不相上下的能量。
然后,更惊讶地,他看见婴儿的眸光中渐渐地浮现出一抹忧伤,连眼睛上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不知为何这情景令他的心猛地一揪,心情也跟着悲伤起来。
容老爷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中怪异的感受,朝怀中婴儿灿然一笑:“好孩子,我们有缘,容伯伯给你个见面礼好不好?”
姬无心眼睛一亮,好象看见一堆元宝似的,满脸渴望。
她还未有所反应,一旁的姚承恩已惶然地连连摇头:“这……这万万不可。这孩子何德何能,怎能要皇……要老爷的礼物啊?不可,万万不可!”
姬无心双眼含怒地瞪向姚承恩。
外公,又不是拿你的礼物,你心疼什么?你一点也不心疼你的亲外孙,哼,看我以后可还会理你?
她脸上的表情一点不落地落入容老爷的眼中。容老爷只觉有趣非常,不由哈哈大笑:“这孩子,如此古灵精怪,真是让人喜爱得紧。孩子,你想要什么礼物,说出来,容伯伯给你。”
别说是姚婉怡和福婶一脸错愕,就连其他人也是一脸黑线。
才三个月大的婴儿,能懂什么?就算他真的能懂,又怎会说话?
可是令人惊异的事发生了。
只见那小小的婴儿转动着一双如黑葡萄般的眼珠子,似乎正在认真地思索着。然后,她伸出一只肥乎乎胖嘟嘟的小手,拉扯着容老爷腰间垂挂着的一块玉佩。这块玉佩,她从刚进门时起就看见了,如今手指确碰间,发现它温润非常,一摸就知是难得的宝物,更加引起了她的兴趣。
“你想要这个?”容老爷面容微怔,从腰间摘下玉佩。
姚承恩见之大惊失色,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皇……容老爷恕罪。这孩子……这孩子什么也不懂,无意冒犯……”
“哈哈!”一声开怀的大笑声使姚承恩无法再说出下面的话。他愣愣地看着容老爷,仿佛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高兴。
“不愧是……是先生的外孙啊。”容老爷别有深意的目光瞥向姚承恩,笑道,“只不过是一块玉佩,孩子若喜欢,就给他便是。”
“这……这……”姚承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是知道这玉佩蕴含的意义的,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清楚这玉佩无论如何是万万要不得的。
可容老爷似乎决心已下,不理姚承恩的惶恐和拒绝,亲自将玉佩挂到姬无心细嫩粉白的脖子上,说道:“小娃儿,这玉佩可是好东西,你可要好好保管,可千万别弄丢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