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4:我为你穿婚纱……
手术室内一地鲜血。
童瑶穿着无菌服站在边上,匕首被她放在一侧的台子上,伸手就能拿到,她双手握着男人垂在身侧的左手,而姜子垒正在给他的后背手术。
她能猜到换助动器很痛,但她从未想过,会这么……
她想不到形容词来形容,更不知道他要承受多大的痛楚,赵折祁硕长的身影趴在手术台上,侧脸布满汗珠,惨白如纸,衬着他脸上的伤口,有一种嗜血残缺的美。
他四肢被粗铁环固定住,防止他因疼痛而挣扎。
童瑶握紧赵折祁的手,她俯下身,看见男人紧紧眯起的桃花眼,他侧着一边俊脸,疼的咬紧牙关,脸部线条紧绷到极限,有生理眼泪从眼角滑落。
童瑶从没有见过赵折祁这样,哪怕是以前中了恶魔之吻他都没有这么疼过,她望着姜子垒手术,只是看着,她都不由发抖,仿佛能感觉到那股子钻心的剧痛。
赵折祁数不清是第几次被痛昏过去,童瑶伸手抚着他的脸庞,替他擦汗,动作间,她看见他薄唇轻动,似乎在低喃着什么。
童瑶凑到他耳边,男人声音很轻,似是无意识的呓语,童瑶更加凑近了点,听见赵折祁潜意识的低语,“童瑶,……不难过,我没事……”
童瑶一怔。
她鼻尖猛地一酸,剧烈的酸楚感袭来,她望向他的眼睛,他仍旧是闭着眼睛的,可他嘴里仍旧在重复,一声又一声,沙哑却极尽全力,“我没事……不难过……不许哭……童瑶……”
童瑶蓦地伸手捂住嘴,滚烫的泪灼伤了手背,他都疼这样了,他还在怕她难过,怕她哭……
童瑶弯下腰,她吻住他的唇,浓烈血腥味传来,他早就疼的咬破了舌尖,姜子垒说不能让他咬着毛巾,怕会导致呼吸不畅或者窒息,因为他右鼻梁处被砸伤了,所以鼻子是堵着的。
手术仍在继续,赵折祁的无意识的低喃声断断续续,伴随着痛到极致的嘶吼声,每一声都混合着喉咙撕裂开的血丝,从嘴角流下,仿佛妖冶的花朵绽开。
到最后赵折祁嗓子已经彻底哑了,他没有再低喃别的什么话,只有两个字。
“童瑶……童瑶……”
他的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许是因为太过疼痛,所以他下意识觉得这里很危险,想叫她快走……
又或者是他的潜意识里只有她……
“我在,我在这陪你……”童瑶点头应声,凑到他耳边吻他的耳朵,不停地说着话,赵折祁染血的薄唇动了动,蓦地没了声音。
他又痛昏了过去。
两名医生忙上前,捏住男人的下颌,将他被自己咬破的舌尖上药。
童瑶看见赵折祁满嘴鲜血,一颗心抽搐着发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折祁在痛昏与痛醒间反复无数次,姜子垒总算完成了手术。
他放下手术刀,童染看见他轻颤的手臂,姜子垒让他们将赵折祁推到里面的仪器治疗室去上药,休息一会立即继续手术,他身上多处的伤口还要做。
童瑶不能跟着进去,她怔怔的站在外面,若说没有被震惊是假的,她真的没有想到,换助动器……会是这么惨烈的场景……
四年前,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痛的?
姜子垒走到她面前,童瑶缓缓抬头,她小脸苍白,哽咽着说,“谢谢你。”
他摘下手套,准备接下来要用的器具,“这也是我的事。”
童瑶点点头,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情多说些什么,他回头看她,“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喝点牛奶,等会手术时间很漫长,你别先倒下。”
见童瑶不动,陈安又开口,“给我也带一瓶牛奶。”
童瑶这才转过身,缓缓朝手术室外走去。
姜子垒转身继续拿器具,他盯着自己手上的血,双眼变得通红。
一名医生走过来,本想询问姜子垒是否需要吃些东西,但见他站在那无声的流泪,不由一怔,而后悄悄退了下去。
……………………
童瑶睁开双眼,入目是描金的天花板,她动了动眼皮,待到意识清明,霍然坐起身,“赵折祁!”
一旁打瞌睡的程静也惊醒了,忙过来扶她,“瑶瑶,你醒了?。”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童瑶掀开被子下床,发现自己并没脱鞋。
“你走出手术室就昏过去了,”程静拿过床柜上的一瓶温牛奶,“瑶瑶,先喝点牛奶,身体会舒服点。”
童瑶接过牛奶杯喝了几口,放下牛奶杯立即朝外面走去,拉开休息室的门才看见外面的天竟然又亮了,很显然现在又是一个清晨。
几人都坐在椅子上,见到她站起身,刘晓晓跑过去,“瑶瑶你醒了?”
手术室的门在此时被推开——
姜子垒从里面走出来,后面几名医生也跟着走出来,他走得很慢,俊脸上神色疲惫,还沾着血迹。
童瑶立即走上前。
姜子垒开口,“他……”才说出这一个字,他双眼忽然轻翻两下,整个人直接往下倒,童瑶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姜子垒?”
程静跑过来,抱住姜子垒,担心的看着他淡白的俊脸,“他怎么了?”
一边的医生摸了下姜子垒的颈部动脉,“没事,他累昏了,精神高度紧绷所以发烧。”
医生知道他们在担心赵折祁,随后又道,“祈少的手术很成功。”
几人闻言骤然松了口气。
童瑶看向一脸担忧的程静,“姐,先把姜子垒送去诊疗室,我去……”
“瑶瑶,我去给大家买点吃的,”白窈开着口,他们一直守在这,快一天一夜,都没进食只喝了几口水,现在赵折祁的手术成功,他们紧张的心也松了下来。
“嗯,那有劳妈了。”
“傻孩子,”白窈摸着她两个女儿的头发,淡笑了下,朝电梯走去。
“姐,快带姜子垒去诊疗室吧!”
“嗯!”
童瑶看向医生,“我们可以进手术室吗?”
医生点了下头,“可以的,不过……可能有点吓人,因为祈少身上都是血,我们不敢给他擦,姜医生说不允许我们碰祈少的身体。”
“……”
童瑶闻言点点头,快步往里走,“谢谢你们,我去帮他擦。”
白哲忙跟上去,“那我也去擦。”
刘晓晓拽住他的袖口,“瑶瑶跟赵折祁不是夫妻吗?那你去擦什么?”
白哲看向刘晓晓,想了想还是收回脚步,“好吧,不去,那你身上痒不痒?我去边上浴室帮你擦?”
刘晓晓脸一红,一把将他推开,“我,我一点都不痒!”
白哲这会知道手术成功心情好,一把扣住刘晓晓的腰将她拉过来,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下去……
刘晓晓推了推,含糊不清的吐出字,“我们去看看唐嫣吧!她,她昨天晚上醒了。”
“看他做什么?”白哲松开了刘晓晓的唇,他搂着她的腰,“要看也是看两个宝贝,走,估摸着两个宝贝现在也差不多醒了,我们去陪陪他们。”
“嗯……”
刘晓晓抬头看了一眼白哲的侧脸,她依稀能看出,他侧脸上的线条是紧绷的,她知道,白哲是在担心赵馨儿。
“白哲,”刘晓晓望着他道,“那个方晨是意大利的教父,那那些死士十之八九带赵馨儿去了那,等你哥伤势稳定后,我们就去意大利找馨儿,就算不在意大利,与你哥的势力,找到馨儿,绝对没问题的。”
“真懂我心,”白哲低头亲了下她,浅浅的露出梨涡,“我哥这么厉害的人,他的伤势很快就会复原的,只要我哥好了,找回我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刘晓晓淡淡笑了笑,他的话,是在安慰彼此。
当然,她也希望,白哲的话,不仅仅是安慰,而是事实……
童瑶一一的为赵折祁擦着身体上的血渍。
赵折祁戴着氧气罩,连头发里都是干涸的鲜血,双手双脚裹满白色的纱布,有细小的血珠从指尖沁出来,医生说这个无法避免。
他背上的伤很深,他只能趴在病床上,她望着赵折祁半罩在暖灯下的侧脸。
童瑶眼眶泛红,喉间不断的哽咽着,眼睛的泪水滴落在赵折祁包扎手臂白色的纱布上。
“赵折祁,你要快点醒来,我们的宝贝,应该也快要醒来,你要在孩子醒来之前醒来,这样宝贝们就不会被吓到的。”
“还有馨儿,你这么聪明,你肯定知道怎么找到馨儿的。”
“等找回馨儿,我们就回a市,回去我们举行婚礼,我为你穿婚纱……”
童瑶边擦着,边说着,想到这么多年她与赵折祁一路走来的种种,眼睛的泪埋没了她的视线——
……………………
接近傍晚的时候,童瑶被白窈拉着去吃饭,她两天都没好好吃东西,这样下去人也要垮了。
赵折祁已经转移到普通病房,身上的伤口基本已稳定了下来。
童瑶坐在病床边上,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苍白的俊脸上戴着氧气罩,手背插着点滴。
平日里强大无所不能的男人,现在躺在病床上靠氧气罩维持呼吸。
童瑶怔怔地看着他的脸,一边的白窈哎了口气,“瑶瑶,乖,先去吃点饭,你要是垮了,你男人醒来还不得难过死?。”
童瑶点了下头,她无力的起身,随之强烈的晕眩感涌上来,她身形一晃,昏阙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