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死?

第5章:死?

耄耋老人像某株枯化了的植物般睡在呢绒床上他头凌乱皮肤红肿一条眼罩沉重的盖住双眼。这个曾经有梦想有希望也风光无限的男子此刻仿佛正缓缓沉入一处深不见底的泥沼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外界再怎么伸出援手都无法将他从中拉到安全的岸边他的身体中流淌着滞重无比的岁月之河那河不可逆转的吞噬人类曾有过的东西人一旦淌入如此的河流中就会越觉得人生其实连一个屁也不是。

秋水小心的打开房门将手上的流质菜粥放在桌边而后摁开嵌在墙内的古老壁灯壁灯远比老人古老可还是能照射出刺眼的光芒。

“几点了?”老人用疲惫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八点还没到呢。”

“晚上八点?”

“嗯晚上。”秋水说“给您做了粥医生说老打营养液对肝脏不好。”

“帮我把眼罩拿下来。”

秋水取下老人额前的眼罩又小心的将他扶起靠在木制床背上。老人透过半扇未被窗帘遮挡的窗口望一眼外面的天色可他仅仅是望一眼天色而已他的眼睛已分辨不出许多具体的事物所能分辨的或许仅限于白天或夜晚。

“他们……来过了?”老人对着模糊的窗外说“今天是聚会的日子吧?”

“没错是聚会的日子。”秋水说“可来的只有连哲、卡布拉、还有萧禹。其他人一个也没有来他们早就把老师您忘了啊。”

老人缓缓拉回视线瞧了瞧讲这话的秋水没有再说什么。他清楚秋水还陪在自己身边的目的他对于每一个自己照顾长大的孩子都了然指掌也正因为太了解了所以当孩子们得知老师全身瘫痪了的时候都感到遗憾遗憾为什么这老东西没有就此一命呜乎呢?毕竟世界上存在这么一个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的人是可怕的。

秋水将粥端在手中用汤勺刮一小勺放在嘴边吹了半天后才送到老人口中。老人面无表情既不咀嚼也不品尝滋味而是直接吞入胃里让其在胃袋中自生自灭。

“您还很在意他们两个吗?”秋水问“他们可是逃避了自己命运的懦弱的人。”

“我在乎你们每一个。”

“话虽如此可细想之下还是有轻重之分的我们都知道你对萧禹和佳萱特别偏爱您从小就这样。”

老师放缓吞粥的度看上去仿佛在思索这话讲到了他的心里他的确在过去对于这两个人寄予很高的期望认为他们两人能在努力隔三十年或四十年后给与组织一个明确而又肯定的答案。但如今一个人逃避了自己的命运而另一个在承认过一段时间后背叛了。

“你大概还不知道佳萱现在在做什么吧。”

“我不想知道。”

“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好高兴。可就算您想知道恐怕也无从得知。”秋水继续吹着勺里的粥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她呀现在在俱乐部里当商务小姐说是商务小姐可其实就是高级妓女罢了。地方高级顾客高级当然干的活也高级。”

老人的呼吸声明显加剧仿佛体内的氧气消耗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无限制的增加几次下来他无法再张嘴吞咽食物了。

“也许你大概会认为我是故意在诋毁佳萱可那种女人不配我这么做我只是不想您被蒙在谷里自从大家选择了自己的阵营后什么都变了也什么都不再像您想的那样了。这点每个人都明白可就你还不明白。又或许老师您是明白的只是不愿相信人一上了年纪就不再轻易相信新的东西了相对的以前所相信的东西就变得不易怀疑就好像你还在相信萧禹和佳萱一样就好像你还是不相信我一样。老师的睿智都和生命一样随着时光一起溜走了。”

听秋水这么一说老人的呼吸渐渐平复了。听她这么说自己比听她诽谤佳萱要好受的多对于那两个人的选择他固然难过可就算难过他也并没有放弃相信秋水至少说对了一句话“人一上了年纪就不再轻易相信新东西了同样的也不再随便怀疑旧事物了。”

女子见老师没有要再多吃的打算便用湿毛巾帮他擦干嘴角擦得仔仔细细。从老人回到这里以来他的生活起居全由秋水一个人包办从吃饭到睡觉到大小便还有每天一次的全身按摩秋水都做得一丝不苟就连上门来的地区医生也为她的这种表现所感动。

当然客观的说秋水如此尽心尽力有她的私心她要从老师那里得到自己所认为宝贵的东西但是她并不清楚自己所珍贵的东西老人已然全都交给了萧禹就在萧禹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天。

“要躺下吗?”秋水在离开前问。

老人微微摇了摇头“把灯关了。“

秋水照做后离开房间在下楼时看见转角处有一个矮胖的身影一朵桔红色的火花在这身影上忽明忽暗。那人在听见脚步声后也转过了头朝秋水看了会儿深深吸口烟而后缓缓吐出。

“卡布拉?”秋水立即认出了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

“你还真以为那老东西会把钱分给你?那笔钱早就给了萧禹了。”秋帕说。

“我的事和你没关系。”秋水靠着楼梯扶手来到卡布拉身边停了停说“你不也一样?只是佳萱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可我至少还有做到的希望你呢?不管那女人再怎么瞎了眼也不会爱你。”

“她以前爱我。”秋帕一把抓住要走的秋水。

“哦?那就是说‘你们曾经想爱’咯?”

“没错我们曾经相爱。”

由于来年个人贴的很近秋帕闻到从这女人身上所传出的一股类似茉莉花的香味这股淡淡的清香在一瞬间唤醒了他沉睡许久的记忆他想起自己过去和佳萱一起走在茉莉花丛中的情形那时佳萱的身上就深深萦绕着这股花香而如今在佳萱的身上再也不会出现这股香味了。如今的她身上所充斥的是高级的浓烈的进口香水味闻久了那味道会让人头晕目眩。

不知不觉间秋帕不由自主地用鼻尖感受此刻存在于秋水身体上的能唤起他过去美好记忆的气味从额头到眼角再到鼻尖到嘴唇最后是下巴与脖颈。看上去那举动更像是一种粗暴的亲吻秋水试图推开但用不上力自己的两手被死死的抓住。

“要干别在这。”秋水停止抵抗说。

听了这话的秋帕像入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慌张的朝后退了几步。忽然他很想哭他为自己的背叛感到恐惧仅仅是那香味吸引了他他也只为那气味着迷。秋帕不爱秋水也不会和她干任何事。他深爱的仅仅是佳萱。为此就算明知一次次被利用被欺骗也毫不在意因为他坚信的是这世界存在着鲜活而美妙的爱并且这爱将胜过所有东西。

忽然看见秋帕如此惊慌失措的秋水多少感到吃惊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一位精神分裂者的小症状她甩开秋帕的手下楼去到厨房清洗这几天来的衣物。

而卡布拉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后也跟着下到厨房不久前他刚在老师的房内将摄像头安装完毕但如果秋水知道萧禹今晚会来杀那老家伙的话她必定百般阻挠不为别的就为那三百多万的遗产。所以为了不让秋水干扰萧禹在她身边紧紧盯梢是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另一方面此时的萧禹正开着连哲的标志返回育儿院他依然难以相信连哲是被人当作“礼物”赠送给育儿院的这种可怕的想法弥漫在他的心间。

但很快萧禹便不再去想这些了现在所要思考的是当下即将去做的一件事他将车内的音乐关闭一门心思的注意前方的道路。由于育儿院位于昌门山的山腰处而上山的路又崎岖难行所以即使从前走过上千遍此刻也需要小心。

夜晚的育儿院从远处看来与山融合的恰当好处仿佛从上古时代起它就是这里的一部分。几次曲折的转弯后车总算平安到达西门大门虽然紧闭可并未上锁只需稍一用力就能进入。而如同世界上所有的废弃旧楼一样夜幕下的育儿院也被一层浓重的遗忘之气所笼罩那种气味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可却能切切实实的让人倍感哀伤。

时间停留在八点十五分车一旦熄火后周围即可一片寂静仿佛周围的景物连同萧禹自己都缓缓被吞入漆黑的漩涡漩涡中一无所见睁眼与闭眼所看见的情形完全相同。萧禹推算时间认为再过半小时进入最合适。

而一旦安静下来他便又想起了连哲只不过这次考虑的不再是什么身世而是连哲刚才的决定。几十分钟前连哲使人难以理解的将车钥匙扔给萧禹这样是不是说明了连哲也在支持他呢?又或者他认为再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索性让萧禹这么去干让萧禹用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的一位老人的生命来换回他对自己内心的重新认识。

这种想法并非不可能“用一个人的生命来改变另一个人。”当然这仅是此刻在一片寂静的育儿院大门口的萧禹的猜测。继而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连哲手扶护栏眺望如琴湖的场景从连哲的眼神中透出股淡淡的忧伤与释然。

萧禹扣上双排风衣扣开门下车从风衣的口袋中拿出烟熟练的点燃烟同周围的环境一样安静燃烧橘红色的火光依稀照出映射在车窗上的萧禹。

慢慢吸尽一根烟的时间里萧禹感到伴随烟气一同进入身体中的还有份说不上是落寞还是寂寥的东西那东西顺着他的血液流遍全身最后在心室内会合并无限膨胀起来。上次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遥远的数年以前那时他准备离开育儿院。

没有风没有人甚至没有活着的东西。万籁俱寂。忽然萧禹觉如果再任由这种情绪的扩散他会鼓不起勇气进入这扇尘封许久的大门但他又无力抵抗于是只好逃脱一如在其生命中的每一次逃避一样。

萧禹拨出苏夙的号码几天前在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后妻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他需要她。

当“hethinkismythink”的旋律播放到高潮时那头才接起了电话然而通过电波连接的对岸也同此岸一样无声无息苏夙用不愿打破这份寂静的口吻喊了声萧禹。

“还好吗?工作。”萧禹背靠车门的问。

“还没开始我刚到。”

“飞机飞了三天三夜?”

“何止于只是不想那么快到那儿而已。”

“哦。”

“哎。”苏夙温柔的喊他。

“怎么?”

“我也正想打给你。”

“是吗。”萧禹露出微笑“心有灵犀?”

“不像我觉得是我们拥有同样寂寞的缘故。”苏夙说“我们的寂寞总会在同一时间作像是种季节性的疾病一样。”

“真这样也不赖。”

“现在在哪儿?”

“育儿院门口。”

“孤儿院?”

“对孤儿院。”

“一会儿要进去?”

“对要进去。”

苏夙轻轻应了声她清楚萧禹要去做的是什么。

“那你呢?现在在哪儿?”

“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屋子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稀知道外面下着不大不小的雨。”

“在下雨啊。”

“嗯不大不小的雨。”

两人短暂的沉默苏夙又望了会儿在黑暗中降下的无声细雨而萧禹则在孤儿院的门口想象那下雨的情景。

“喂你记得的雨是怎么样的呢?”不久后苏夙问。

“不知道我不常看雨啊。”萧禹吸上口烟继续说“那苏夙你呢?”

“我记得的雨是落在家具店门前冷的让人颤抖不止的雨。”苏夙望着窗外的雨雾回忆似的说“我们坐在关门大吉的家具店屋檐下冷的不行还记得吗?”

“想不起来了。”

“你冷到手都麻了我把你的手放进了内衣里你说好舒服哦。那时候是放在左边还是右边?”

“中间。”萧禹似乎记起了那模糊的一天“舒服极了又软又暖的感觉好像什么被融化了一样。”

“可我却像忽然掉进了冰窟。”

苏夙笑起来随即两人再次沉默共同回忆那段已然消失的往事。

“这就是你记得的雨天?”

“嗯就是这样不喜欢吗?”

“喜欢至少有我。”

“还有你冷冰冰的手。”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萧禹问。

“三年前或许更久。”

萧禹试着回想“三年前”这一时间概念的含义可他想到的仅仅是过了一次生日地球运转了一千零九十六天。除此外没有想到别的在他的心中没有苏夙。

“喂。”苏夙像现了什么般喊道。

“什么?”

“不会对自己痛恨的人下手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我就放心了。”

“……我挂了。”萧禹用一听就不忍分别的口吻说“时间到了。”

“八点四十五分?”

“嗯。”

“我这里的雨也大了能听见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是吗……”萧禹轻轻回应一句翻下电话。

挂断后他努力回忆起妻子刚才说的那个雨天那个自己将冻得麻木的手伸入她内衣里抚摸她柔软**的雨天。可即便能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但那场景却依旧模糊他所记得的唯有手指尖那即柔软又温暖的触感。

之后萧禹将思考过的与正思考的事统统抛之脑后而把育儿院内的线路清晰的推在大脑中拉开铁门进入。

萧禹几乎什么也不考虑得径直朝老师住的双层公寓走去他的脚步即轻又疾照这样的步伐行走就算是走过一片铺满碎玻璃的道路也不会出丝毫声响更别说落满草坪的枯枝败叶了。

走过宽阔的曾用来迎接富商们的大型道路便是翠绿草坪。这片几百平米的草坪是用来招待富商们开各种各样的慈善舞会的大草坪的东面就是礼堂礼堂顶部的十字架在此时无月的夜晚看起来诡异万分。接着他来到过去的花园游乐场滑梯、跷板、泳池同午后一般死气沉沉就像被脱壳动物扔下的破旧外壳一样。

萧禹在花园中稍作停留接着以新楼为目标朝其后的住宿楼走去遍布爬山虎尸体的新楼在夜晚反而不显得那么苍凉了这或许是因为黑暗比死远远让人恐怖的关系。

走入栽满桂树的小径时头上的夜空被遮蔽的严严实实此情此景令萧禹不禁联想起过去听老师或别的什么人讲述过的一个关于“百鬼夜行”的故事。

“鬼们为了拯救破落的世界而不惜牺牲自己在夜晚奔走于大街小巷。”他们抬眼看不到星星望不见月光他们所看见的同萧禹现在看见的情景一样。

伴随这阵回忆他已来到双层公寓的门前。厨房内的灯还亮着依稀从中传来有人清洗什么的动静。萧禹知道那是谁他小心避开厨房的窗口像一抹月光般悄悄潜入楼中。

楼内的空气混浊而陈旧几乎同几年未开启的地下仓库无异。眼睛在重新适应了一遍黑暗后那层令他留恋的画面出现了。萧禹在这里住了十八年——十八年之久!这儿的每一处改变都能使他神伤。地板的破旧、墙壁的斑驳、楼梯的腐朽这一切的一切正努力唤起他仅存的星微良知。仿佛有一道无力而又暗弱的光在他漆黑一片的心中来回照射光试图重新照亮此处无奈势单力薄所能照亮的唯有萧雨此刻的几滴眼泪。

厨房内的水流声停止打断了正进行的一些事萧禹收起想要哭泣的心手扶楼梯缓慢上楼。老师的房间位于二楼的尽头处其间当他走过自己曾与甲火住的房前时他差点推门而入。恍惚间萧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不太美丽的梦而已现在梦醒了他还在那十八年的某一天中自己刚从外面回来准备回房倒头大睡。他甚至听到了甲火那不无好气的嘲笑声……

走过阴暗的过道几步便来到老师的房前没有光从门缝中透出或许那个老人已经睡去又或许他已经死亡。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能进来。”一个如干枯松枝般的声音从门的内侧传来。

萧禹多少有些吃惊但也很快明白过来对于一个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人来说太过于熟悉每个孩子的脚步声了只需稍加留意就可清楚判断来者是谁又或者离开者是谁。

很快萧禹推门进入进入后由内侧反锁上门。

此刻老人正靠在床背上望着他其实看不清的孩子同时萧禹也注视着床上的老人。两双眼睛看似四目相对但实则却找不到接合点。

“我在等你。”老人先开口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那又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可至少能说明我一直在关心你。”

“关心我?”萧禹对着床上模糊不清的人影可笑道“你要真的关心我的话就不会把我养大。”

“所以你是狠我的咯?”

“说不上我狠的更是在老师你背后隐藏的东西。”

“你觉得我只是那东西手里的一枚棋子?”

“没这么想过……至少在听到你说这话以前没想过。”

萧禹边说边缓慢朝前移动几步。

“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确是我的意思。所以你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

“你和他们不一样”老人大大喘口气运转僵硬的大脑“你和罗楹不一样和秋帕不一样和甲火不一样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而造成这种不同的原因当然不在于你而在于我。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能明白什么呢?”

老人似乎计划好一见面即开门见山的进入主题。

“就是说在是你有意将我‘培育’成这样?我至今为止所作的所想要作的全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咯?”

“是这样。”

“那么目的呢?刻意让我变得不幸的目的。”

“知道组织吗?”老人反问道。

“略知一二。”萧禹说“至少清楚育儿院不过是组织为了从小‘培养’自己所需要的人而设立的场所。”

“在这里长大成*人的孩子都将为组织服务当然也有例外。”老人转过脸面向阴森的屋外不远处的新楼如座山丘一般遮挡住新楼“那么他们都为组织做些什么这你清楚吗?”

“或许。”萧禹回答。

“哦忘了你现在的妻子就是If小姐手下的人了。”

“和她没有关系。”

“你认为他们在做的是神圣的事吗?”

萧禹沉默着思索片刻对于从这里出去后的伙伴们具体为组织做着怎样的工作他实在所知甚少。

“萧禹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你和他们不同你属于这里可不为这里而活。为此你也付出了数年的像夜鬼一般的生活。”

“是你造成的。”

“没错。”老人说“是我把你养大并培养了你的性格我知道你在面临何种选择时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我知道在我的引导下你会成为怎么样的人你一直在顺着我所设计的方向前进。”

萧禹攥紧双拳即便已全身瘫痪可床上的老人依然在此刻显露出无限的压迫感他像过去一样牢牢缠绕在萧禹的心上并不停的收缩收缩直到他愤怒的喘不过气直到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逃脱。

“那么目的!”萧禹几乎喊出来“为什么让我变得像鬼一样?”

“你不是鬼孩子你不是。在这里只有你不是鬼相信我只有你不是。”老人也在一瞬间激动起来。

“目的……”萧禹再次挪动脚步来到老师的床边。

“我想让你改变这一切。”老人说“组织太强大而我一个人又身单力薄无力去改变什么所以我只好将希望寄托于你的身上。我一方面尽力为组织培育你们一方面将更多的心血倾注在你和佳萱身上我只是想有人去改变这一切。”

“照你这么说你背叛了组织并且想要摧毁它?”萧禹用事不关己的冷淡口吻说。

“是这样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认识到组织的真正目的开始。”

“那组织的目的是什么?”

“……”

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身体伴随着呼吸有节奏的一起一伏渐渐的萧禹意外的看到从老人闭着的眼眶中流出泪来眼泪从眼角流出顺着面颊滚落下来周围静的仿佛可以听见泪水滴在床单上的声音。

萧禹从未想到过去那么一个坚强、霸道甚至蛮横的男人此刻会落下如此安静的泪。老人似乎想努力伸手抓住什么但他的双手完全无法动弹只是痛苦的微微颤抖。

“组织的目的是什么?”萧禹又重复一遍。

老人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又是一阵抽泣后才说“孩子虽然现在是坦诚交心的时刻但有些事还是无法亲口告诉你我想让你知道的仅仅是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赌在一个新的时代之上!”

萧禹感到震惊的注视着老师面目全非的脸记忆中那不是曾经威严曾经冷酷曾经愤怒的一张脸那是一张对于萧禹来说从未见过而又充满着希望的面容。老人誓将自己的性命赌在一个新的时代上换句话说他清楚并愿意让萧禹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这是为什么呢?如果老人刚才所讲的一切属实那他培育萧禹成长就是为了有一天他能来杀了自己吗?

“萧禹。”老人有气无力地喊道。

“什么?”

“能不能把灯打开?我想看看你。”

萧禹思索了三至五秒而后拧开床柜上的台灯左右旋转一番调到合适的亮度后他清楚地看见了老师此刻正迅苍老的脸庞。

老人用即将离世的父亲最后凝望自己孩子的眼神望着萧禹说:“你好像很累。”

“……”

“但我敢保证这仅仅是个开始。”

“我不会照你希望的路走下去。”萧禹说。

“你已经在走了。”

“是吗?”

“可我所能做的也仅仅是把你带到这里为止以后的路要你自己去摸索。或许你会遇上一个又一个过去的伙伴也或许你将一直这么身单影只但相信我你是被选择出来改变这一切的人。组织固然强大可再强大的东西也有其软弱的一面至少它们现在所实行的‘分派制度’就是一个错误。”

“是说‘夕阳馆’和‘我鬼窟?’”萧禹将手缓缓放在老人干硬的喉咙上说。

“嗯他们虽然都属于组织可却是两个目标相互冲突甚至是相互敌视的部门。”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我只能说两方的目标截然相反并且相互对立你可以利用这一点。”

“我问他们的目标是什么!?”萧禹在双手上加了足以要人性命的力量。

老人微微笑起来笑得奇妙而诡异。接着他艰难的开口说“我不会……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这……谁知道呢。”萧禹继续加力。

“有人在……房间里安装了摄像……摄像头为的就是拿到你杀……杀人的证据。”

“在哪?”萧禹顿时警觉起来。

“收音机里。”

萧禹环视房间很快在书桌上现台老式收音机他松开手走近细看的确有一个如针头般大小的微型摄像头被巧妙的藏于其中。

“萧禹。”老人吃力的在床上喊他“相信我刚才说的话还有相信我是多么的爱你……我今天一定会死只是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萧禹走回床边关上台灯于是屋内重新被黑暗笼罩。

“去梦里吧。”老人继续说“梦里有你想要了解与想要得到的东西。”

“梦里?”

“对梦里我想你差不多也该开始做些一连串的梦了。”

“你知道梦的事?”萧禹惊愕的瞪大双眼。

“那是能给你答案和勇气的梦。”老人说“另外你们也会在梦里重聚。”

“你们?谁?”

“曾经的伙伴。你们将身处同一个梦境中但你们互不相识。”

忽然间从屋外射入几道光光转瞬即逝。隐隐的还能听见汽车动机的声音。

“他们来了”老人说“你也该走了我不想有人陪葬特别是你。”

“谁?谁来了?”

“鬼。”老人说“记住我的话我是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了新时代身上而不是赌在了某一个人的身上。”

屋外继续传来轻微而持续的响动似乎有什么让人不安的物体正朝着这里靠近。

“走!快走!”

萧禹被老人的语气怔住了他缓缓退后准备离开。在打开门时忽然转身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

“快说!”

“连哲是不是你从寄物箱里取回来的礼物?”

“是的。”老人的回答急促而肯定“还有……”

“还有什么?”

“别相信他。”

“别相信谁?连哲?”

“走!”

不安的空气像火焰般燃烧起来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潜入了楼内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两个也可能更多。萧禹转开门快进入曾经是林妍与佳萱的房间屋内的布置完全没改变但他没有任何时间在去回味唯有打开二楼的窗口顺着水管快下到地面。一抬头老师房内的灯重新被点亮而育儿院围墙外停着辆熄了火的白色sRV。

(本作品由原创文学网授权刊载)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倘若身在彼岸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网游竞技 倘若身在彼岸
上一章下一章

第5章: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