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娘化灿烂,无处左右 第十一章:假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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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土碎屑无踪,土行术法将厅堂的宽敞地面重塑为平坦岩板,光可映人。
一根根高大石柱伫立着,燃将起新添的碧绿明烛,一切又仿佛回到半个时辰前那般幽静、无声。惟独残缺未整的药鼎,在旁默默叙述时光,表明竹榻安坐的并非碧尘子本人,而是假冒他名头的窃夺者。
承托起手掌,秦梦琉任由六枚莹绿色滚珠浮空旋停,散出剔透纯粹的华光,浸润丝绒。
她既然要假冒碧尘子,那就必须将死者的招牌遗物运用自如,否则马脚露得太多,难免遭人怀疑,觉察某些不恰异状。
闭合眼帘,少女旋将五指收拢,散渗出一缕缕丝絮状灵气,袅袅汇入法器。顺灵气灌输途径,有圆融神念追溯不休,往返于避尘珠内部,解析法器内每一道灵禁回路的作用,细细体悟作用。
修士常言“祭炼”法器,其真意便在于接管器物的核心枢纽部分,掌控灵气灌注灵禁回路的通向比例及优先序列,使混沌无整的参数组织为最符合个人操控习惯的明晰界面。
这就好比神经末梢传递给大脑沟回的信息流,每秒反馈上呈超数十万道之多,倘若驾驭修士不先搞出套管理自控的章程系统,光是阅读信息后批复的时间,就足够敌人杀你一百次还绰绰有余。
由此可晓,所谓“洗去对方神魂印记”,只不过是将对方的操作界面抹去,令他人先前的预设参数通通格式化,转为撰写作符合持有者意象的状态。换个通俗点的解释,就好比你盗别人的术士号打禽兽世界竞技场,且不说洗天赋什么的,好歹要先将技能栏快捷键重新设置规划一番不是?
是故,那种“法器到手就能用,一用就显精通”的思维,完全是不切实际的妄想,简直是说剑客们丢开自身佩剑,转拿柄配重不合适的大刀,也一样能耍出精妙剑招击技来。
沉吟许久,待秦梦琉将六枚绿珠内的灵禁回路研究通透,时间已过去半个时辰。
“真是可惜了……”少女眼睑轻褶,流露几分黯然,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气恼。
常言法器分隔九品,而六枚碧尘珠法器内,足足嵌印有八十四道灵禁回路,其中有沟通回路三十三道,特质回路更是达五十一道之多,单就诸灵禁数量分析,说它是九品法器,诚不为过也。
但令人遗憾的是,事实该法器威能不过安居八品层次,离九品阶段确差了相当大一截距离。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要知铸炼法器品相差池的,关键不过是底料配料、炼制技艺和设计思路这三方面。
碧尘珠的炼制底料和配料均不差,能在小小绿珠上刻录下八十四枚灵禁,更说明炼制者技艺更无可挑剔,怕十有八九是金丹真人出手炼制。
可惜,惟独在设计思路层面,某人毛病犯得严重异常,真叫少女怨气顿生,恨不得锤死该二五零。
唉,总之……也不知法器炼制者当初是咋想的,或许是脑子突然进水写作“脑残”、“脑瘫”什么的,竟把“术业有专攻”的名言警句直抛九霄云外,特质回路的布局思路用“贪大求全”四个字来形容,恰再合适不过。
碧尘珠法器不过五十一道特质回路,他居然要兼顾“攻”、“防”和“机动翱翔”这三个方面,简直是要某骡子既当马来又当牛,而且还不能是耕田的黄牛,必须得是油光水滑的花皮奶牛,要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要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要与某永动机版本的蒙古母马有得一拼……(注:纪念某骑射党圣文,传说中的永动机蒙古母马)
越细查心头火越起,秦梦琉也懒得再骂,转将法器收起,回身查检碧尘子的贴身遗产。
两个铜斑储物袋,一个放置有千余丹灵石和不少炼器炼药的原料底料,而另一个储物袋里,则尽是些书卷法器,偶尔还有丹药等等参杂其中,真乱得跟宅男窝有得一比。
“这是?”检阅中,秦梦琉偶尔翻出片玉圭。
圭片色染黄尘,像是经历过漫长时光漂洗,褪去一身洁白的老妪,无言倾诉着历史。
将灵气小心灌入,玉片发出“嗡嗡”低鸣,转冲出一排排图文并茂的字迹光点,细细悬停在空中,供人阅读翻检。
“原来如此……”眼眸速转,秦梦琉露出了然表情,叮咛作响。“三日后是吗?那便再让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多活些日子吧!”
待页翻最后,抽象化的羽纹明澈现身,翩翩起舞成注。
“嗯?”戴着红色小帽的萝莉,诧异探出头来,眼眸写满了惊讶。
“这是,是……鹡鸰纹?”
复杂神色在娜扎儿颜面浮现,像是某种重逢的熟悉,又像是某种踌躇的彷徨,辉映成趣。
“鹡鸰?”瞥过肩头人偶,秦梦琉下意识诵声道。“是‘脊令在原,兄弟急难’的鹡鸰吗?”
“或许吧……”脆音沉下,红发女孩像是不愿明说,仅嘟囔腮颊,呈现出可爱的包子脸造型。
见此形象,秦梦琉逗趣般探出食指,搓揉着灼艳发丝道:“不过,说起鹡鸰来,我觉得‘囧囧抱明琏,飞飞联鶺鴒’这句更有趣,就像某人现在的表情一样。”
沉默片刻,包子脸再也憋不出气,旋散出连串吵闹声响,撕开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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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夕光阴短,江水逐浪长。
北过繁昌二百余里,有银涛横跨天际,嘈嘈席卷浅滩,叠声拂浪沙洲。
水色浩荡,烟波浩淼,分隔神州南北的脉脉长流,碎映着奔腾中天的旭烈,凭无疆胸怀去吞没彼方的灰蒙岸线,东汇入海流。
稍倾片刻,一缕遁光自西南江岸,待盘旋数周后,它静落向一片赤焰色岩峦。
燕雀退避,遁光无声坠散,岩顶遂矗立显有六个渺小人影,他们每个皆距离不远,像是在作交谈状。
“老黄羊,你怎么也来啦?”说话男修相貌俊秀,声线细柔轻慢,似温吞水一般,不杂半分焦躁气象。
而被他称作“老黄羊”的,是位苍颜皓髯的年老道长,该人面容瘦削狭长,且总眯缝着蕴光眼眸,与其说是老黄羊,还不如说是条洞里盘着的赤练蛇,净等候时机窜出来咬人。
“你岳某人都来了,我杨某人为何就不能来,难道说这儿还被某家人包场了不成?”老者答得不咸不淡,像是同对方并不生疏,但也没什么交情可言。
大家都是边荒中有头有脸的成名修士,相互间有来往也实属平常,当不得怪。
毕竟探宝之行兹事体大,慕容菡嫣既不希望队中有太多不安因素,引发内讧频频;同样更不希望参与者交情过深,致使客反为主,为他人做嫁衣裳。
“杨前辈此言差矣!”第三人这时踱开方步,上前鼓掌笑侃道。“我等既齐集于此,想来皆是被慕容道友引至,言称被包场又有何不可呢。反正又不是被包养,你老杨何必生急呢?”
插话者身穿一件怪异的无袖道袍,两条胳膊干瘦若火柴梗一般,惟独肌肤颜色堪比黄玉,无瑕中透出晶莹。
但是,这还不是他身上值得注意的地方,因为在黄玉胳膊上,左右各刺有一条蚺蛇纹。蛇纹从三角肌一直蔓延到近膝手背,仿佛两条盘树垂俯的曼巴毒蛇,隐有吞噬一切的欲望。
“相睿,你月前不是说要去海东瀛洲寻得九首真传吗,拓印来一本道寓经和东热真言书卷吗?怎么现在又与翠屏峰那帮女人搅一块儿了?”
杨姓老者似对插话的第三人甚为忌惮,脚步稍退后半尺,才及递话。
“我去了,可惜……”相睿苦笑半响,无奈摊手解释。
原来,月前他才寻得出海舟驾欲往,便有修士传来快讯,说海外瀛洲日前遭遇千年来最大的浩劫,先是山崩地裂,后有海啸席卷煞脉,引发出前途未卜的旷世浩劫。
之后数日,消息一天比一天糟糕,据传那些海外修士,各个少担当惜性命,全不愿为阻止煞脉暴走献身,尽玩些虚礼文章扯皮。结果旬日后,局势已恶化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更有消息证实地脉煞气渐混入水界层面,最糟糕说法是三成瀛洲土地怕再难供凡人居住。
听闻至此,岳姓男修叹息摇头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那就真无可救药也……”
聊及此节,三人不由稍稍拉近些距离,更兼谈到武夷派最近大开山门,诚招散修旁门入列。而且,门槛再不限于筑基修士,现已降至练气九层以上,光进门就有发五十丹灵石,戏称为带路费。所以,那些削减头往武夷派门里钻的修士,也被人不屑称作带路党。
“师尊,让他们这样好吗?”见男修们聊得笑语频发,秋水姬不由传去一缕神念,向翠屏峰主提醒说。
“无妨,不过是些表面工夫罢了,值不得注意……”轻吮流淌芊指的甘甜浆露,慕容菡嫣扬袖抛开荔枝果壳,颜色淡然。
与往昔迥异,现下的吞阳妖女,衣裳服饰甚为古朴庄重,连纹饰嵌鎏的金银,都蕴涵着一丝堂皇之美,不夹杂半分轻佻颜色。
转过头,慕容菡嫣回眸白芸婷道:“碧尘子呢,他怎么还没到?”
“禀尊主,怕是……怕是那碧尘子道长或许有些急事,路上稍稍耽搁了吧?”白芸婷低垂眉角道,
她现身披一席白素,娇颜精致清秀,就犹如一具被放大了的白瓷美人瓶,令人不仅生出有几分握持把玩念头。惟独眉宇间阴雾淡淡,似有几分难言之隐,承担出点点病娇意味。
“真是这样吗?”慕容菡嫣微侧脸颊,漠视半眼。
没等她将话说完,远方天际有一道绿光窜来,眨眼便作清晰,仿佛夜空中飞翔的萤火虫,明耀睫眉。
“来了!”三位男修停住话声,抬望最后抵达的同行者。
少顷,呼啸声绵延传至,白昼下的水面仿佛有快舟横摆乘风,拖出一条银白色浪线,锐利若刀锋。
待到近处,绿光婉转悬停,仿佛翠色蜂鸟汲取蜜露时的自由扇动,轻盈落于六人当中,竟无半点风音激响。
莹尘障目,却遮盖不住来着孤傲眼神,他一脸墨绿眉发,正是已死而又未死的妖道碧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