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杨再兴
?此下杨再兴见邓云目不转睛,望着自己,迟不进攻,神情从容笃定,气息平稳,倒有几分高手姿态。这时,杨再兴又见吉青、霍锐等人,皆在为邓云鼓舞打气,心中又添了两分不快,便是冷哼一声。
“安静,不得打闹!”
邓云似乎看出杨再兴的不快,一声沉喝,吉青、霍锐素来对邓云惟命是从,登时住嘴。邓云微微颔首,以表歉意,杨再兴神‘色’一凝,见遂右手紧握枪柄,左手虚拢着枪杆,枪头微微下垂,缓缓靠近。
邓云看杨再兴脚步轻快,却也不急,仍旧立棍而待。杨再兴‘性’子本就暴躁,见邓云并无进攻之意,不愿久持,遂厉声一喝道。
“兄弟这样谦虚,愚兄只得占先了。看招!”
杨再兴声若轰雷,一声喝出,连上两步,枪头连点,便是一招‘火凤三啄’。邓云却是敌进我退,脚步一动,往后便移,同时手一提,把棍拿起,枪来棍随,便是一招‘龙腾鱼跃’,一一化解。阵阵砰砰震响,猝然暴起。观战之人,无不屏住呼吸,面‘色’紧张。杨再兴眼光一闪,如迸凶光,枪势一转,便化为‘长蛇出‘洞’’,朝邓云一枪当‘胸’刺去。
“来得好!”邓云大笑一声,舞棍一摆,便是翻云龙腾十八棍中的神龙摆尾,这一棍不但来得忽然,更是势大力沉。一声巨响,枪支骤横而去,杨再兴几乎脱手,连稳脚步,死捉枪柄。邓云盛势追击,舞棍一动,身体便早已跃起,连棍挥出,招招快疾狂猛,隐隐有龙腾翻云之势。
当然,杨再兴亦非寻常之辈,他深知高手过招,一旦先失先机,后患无穷,便早有准备,收势防守。眼看邓云攻得虽猛,但杨再兴守得也是稳固,脚步不断后移,双眼发亮,伺机反攻。邓云见杨再兴反倒变得沉稳,心中却也不急着求胜,忽然脚步一移,便‘玉’收势。杨再兴登时眼迸‘精’光,以为邓云急攻力竭,连忙跟上,枪头连点,舞出一片枪‘花’。邓云转攻为守,棍法比起杨再兴更是巧妙无比,守得滴水不漏。原来,邓云近年在周侗指点之下,把咏‘春’的‘挡四‘门’’灵活运用,加添在棍法之上。这下,邓云这一使出,可谓是天衣无缝。杨再兴久攻不下,经过这一番较量,已又邓云武艺已超自己不少,想着若不捉住此机会求胜,待会一旦落入下风,便再无良机。于是,杨再兴念头一定,身体一摆,舞枪望邓云下盘就扫,邓云执棍下挡,哪知杨再兴使得却是虚招,大喝一声,枪急上提,刚好错开,望邓云咽喉便刺。
杨再兴这一招,可谓是灵巧狡诈,霍、吉两人已不禁惊呼起来,眼见枪尖离邓云咽喉不过三四尺光景,转眼就非刺中不可。杨再兴以为必胜,嘴角已是翘起,哪知瞬息之间,猛瞥见邓云那双刀般眼睛,突暴‘精’光,仿佛具有一种无穷威力,将所有一切赫然笼罩。
杨再兴方知邓云早有提备,忙想收势,说时迟那快,一道迅雷般的棍影已斜里飞来,刚暗道一声“不好”,手中一震,啪的一声脆响,手中枪支已被邓云一棍打裂,虎口震得生疼。那半截二尺来长的断枪跌落在地。
“好敏锐的棍法,这邓云竟能把这翻云龙腾十八棍学得如此‘精’巧!”
杨再兴脸庞微微触动,遂把手中剩下那半截枪支也一并丢掉,作揖拱手,正要认输,便先听邓云笑道。
“杨大哥枪法真俊,若不是小弟刚才反应及时,恐怕此下早就败阵。小弟侥幸得胜,还望杨大哥莫怪。”
杨再兴见邓云谦虚,真心而待,毫无骄横、讽刺之‘色’,心里也是敬重,忙道:“我们兄弟比试,谁胜谁败,都没关系。兄弟你技高一筹,我是输得心服口服。”
杨再兴话毕,便听一阵掌声,两人武艺这番比试,又是‘精’彩又是惊心动魄。周义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挤眉‘弄’眼地向杨再兴打趣道。
“杨豹子,这回你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叫你平‘日’老是在我面前逞威风!邓师弟你这回可替师兄我出了一口恶气!”
“师兄千万别这样说,小弟如何能比杨大哥?侥幸,侥幸。”邓云把棍一立,便是拜礼。杨再兴也是豪气摆了摆手道。
“赢就赢,输就输,若在沙场,赢输便是生死,哪有侥幸之理。邓师弟不必安慰,输了这一阵,倒让我得了教训,‘日’后定也不会再有自满,勤奋练武。”
周义一听,微微颔首,笑道:“杨豹子你知道道理便好,也不枉费家父一番苦心。家父教你与邓师弟比武,实有深意。早前,他见你时,便知你武功突进不少,为你欢喜之余,却又见你心浮气躁,便‘玉’教邓师弟挫你锐气,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
“原来如此,费劳世伯苦心了。待会我定前去拜谢。”杨再兴听了,心中并无怨恨周侗小觑自己,反而很是感‘激’。
这时,徐庆还有一众师兄弟走了过来。徐庆稍有异‘色’问道。
“师傅倒是神机妙算。可我看杨大哥的枪法,快、狠、灵、巧,差一点的人决非他的对手,若是大哥稍有不慎,输了又是如何?”
徐庆话音刚落,四周旁听兄弟各个颔首应和。周义又笑,淡然而道:“杨豹子枪法虽好,但家父料定他求胜心切,迟早‘露’出破绽。而邓师弟素来‘性’子沉稳,武艺本就比杨豹子差不了多少,更可以说稍胜一筹。家父说他心灵手快,近‘日’又将咏‘春’之妙,融合进翻云龙腾十八棍中,武艺更胜一筹,绝无败阵之理。
当然,这都是邓师弟平‘日’勤奋用功,不怕苦,肯用心思而来。今‘日’比武,家父还有另一层深意,就是让大家看看,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多用一分心力,便有一分的收成。同时再让大家以此事为戒,无论何事,千万自恃不得。今‘日’,杨豹子更多是败在平‘日’自满,一旦遇上强敌,自是会吃上大亏。
再者,纵使遇上武艺稍逊者,亦不可轻视旁人和粗心大意,当沉稳应对,再伺时机。譬如刚才,若是杨豹子不急于进攻求胜,大有可能再与邓师弟纠缠数十回合,这比斗瞬息万变,说不定有取胜之机,即时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破之,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周义说得头头是道,众人听得心悦诚服,就连杨再兴这般‘性’子倨傲之人,也是心有领会,连连颔首谨记在心。周义说罢,便吩咐其余师弟继续练武,将刚才比试领悟,加以cāo练,学为自用。众人纷纷应偌,各个皆下定苦心cāo练。
周义吩咐毕,便领着杨再兴和邓云望学馆走去,一同去向周侗禀报。途中,杨再兴走快几步,与周义并肩而走,瞪了他一眼道:“好你个二娃子,刚才那些话,定是世伯早些教你,否则你怎说得这般‘精’彩!”
两人本就‘交’情极深,周义有意恼他,故意挑了挑眉头,竟是不理。杨再兴恨得直咬牙,在后面的邓云却是若有所思,原来是在回想杨再兴刚才的招式。
“杨大哥的招式虽然快、猛,但若要说变化之妙,却还是比不上五弟。(也就是岳飞,邓冲收了岳飞为义子后,便也成了邓云他们的兄弟,按年纪排行老五)”
邓云正想间,不知不觉中已来到馆内大厅。周侗正与李‘春’华两人正在谈话,岳飞乖巧地‘侍’立一旁。
周、杨、邓三人毕恭毕敬地先做一礼,李‘春’华微微一笑,颔首而应。周侗则扶须望着三人的神气,似乎已然猜得结果如何,笑道:“呵呵,看来世侄在小徒手下吃了不少的亏。可有所悟?”
杨再兴面‘色’一凝,拱手恭答道:“邓贤弟真是一个奇才,他那心、眼、手、身、法、步无一不快,无一不稳。小侄输得心服口服,‘日’后定当努力苦练,再不敢有些许自满自傲。”
周侗一听,甚为欣慰,又见旁边的邓云,非但没有丝毫骄矜之容,反倒带有jǐng惕神气,微笑点头说:“周、杨两家本就世‘交’,我这些徒儿各个都如膝下孩儿,你等年纪相仿,辈分相当,便算是自家兄弟。胜败常事,也不必过多计较,‘日’后你等多多切磋,彼此都有长进。”
周、杨、邓三人还有就在周侗身旁的岳飞齐声应诺。周侗遂又向杨再兴问了细节,杨再兴细细禀告,如实道说。周侗听罢,笑了笑又问:“云儿武艺与你差不了多少。你可知为何败得这般彻底?”
“还请世伯明言。小侄定虚心接受。”杨再兴恭答道。
“好!那么我便倚老卖老,说上一番。你等两人本是实力相当,不过再兴心骄气浮,虽有jǐng惕,但却以为自己必能取胜。而云儿脾‘性’沉稳,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全力应付,自能心意合一,一念之间,便能随机应变。
再说,再兴不知云儿深浅,亦不知已之深浅。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兵法首先要有自知之明,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能知道人家呢?如此一来,想要取胜更是休想。”
杨再兴闻言,眼神一亮,其中道理已大多明白。周侗微微又笑,便又与众人道:“世间本无必胜之法,但如果你们平‘日’都能自觉不足,勤思勤练,修炼已身,这才能临事不惧,好谋而成呢!不论多大的盆缸,都有一定的容量,稍微加一点水,就溢出来。可海却不同,它能相融百川,纳为已有。你们几时听见说海满到装不下水过?所以骄横自满的人无异自绝于人,停滞不前,你们若想‘日’后有所出息,便要有海融之百川之心腹!”
周侗这几番话,无一不有深奥道理,周、杨、邓、岳四人听得聚‘精’会神,特别是岳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是连连发出异彩。周侗也不急着把道理一次说清,让他们慢慢消化,便令四人出去。四人拜礼,遂便纷纷走出。
李‘春’华看着周侗这些徒儿的离去身影,笑了笑道:“呵呵,看来这练武也不乏大道理啊。”
“其实无论练武还是读书,都是次要。重要的是做人。我之所以费尽心思和他们说这些道理,就是希望少走点岔路,‘日’后学有所成,为国所用,保家卫国!”
周侗微微合眼,淡淡而道。李‘春’华面庞微微一触,忽然低声说道:“有些话弟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我兄弟多年,何必这般矫情?”
周侗仍是没有睁眼,轻声应道。李‘春’华长叹一声,又是压低了几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