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陪床
?罗世成伤势很重。虽然他刻意地不动声色,装作没事的样子,但是我还是能从他的神色上看出来。他只要稍微活动一下,额头上就会渗出冷汗,面色变得苍白。
我扶着他躺好,担惊受怕地看着他胸前缠绕的白色纱布。有一部分纱布,已经被殷红的鲜血染成红色,触目惊心。我忍不住想哭,心里充满了恐惧,好像天要塌下来了。
“冰儿,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你放心,我没事儿,养上几天就好了,哪里有那么娇气?肯定死不了!”罗世成说完,玩世不恭地笑着。
“你的伤势一定很重,否则怎么会渗出那么多血呢?你现在一定很痛,你如果受不了,就喊几声吧!我不会害怕。”我轻轻地抚触着他的脸颊,泪水滴落在他的唇上。
他伸出舌头,沿着唇边绕了一圈,贪婪地把唇上的泪珠舔在嘴里。他坏坏地笑着说:“冰儿,你在勾引我吗?我现在可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否则我都快要忍不住了。”
我忽而觉得眼前这个大男人,像极了淘气的孩童,不觉被他气笑了。“你都这样了,还不说正经话。我真害怕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以后可怎么办?你为什么就不肯去医院呢?你不是医生吗?住在自己工作的医院,岂不是很方便吗?”
罗世成轻轻地闭合双眼,然后又慢慢睁开,看着我。“冰儿,乖,我刚才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不能去医院。你放心,我有更好的医生为我治疗。你这些天,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他的脸颊,哄孩子般地说道:“你就别担心我了,我会好好的。你也会好起来的,我会照顾你的。”
他惊喜地望着我,黯淡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闷声说道:“冰儿,你这可是头一回主动吻我,看来我对你的爱真是感天动地了。”
我低头笑了笑,起身端来一杯白水,在杯中插入一根吸管儿,凑到他唇边,喂他喝水。
他很听话地一口一口地喝着,将一杯水全部喝光。有水滴顺着他的唇角流了下来,我拿起面巾纸轻轻地为他擦拭嘴角。他斜着眼神看着我,不怀好意地笑着。
“冰儿,我想尿尿。”他一脸邪魅地凝视着我,带着丝丝挑衅的意味。
我的脸瞬间发烧般滚烫,想要训斥他,可是又找不到理由。他现在可是病号啊,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顿了顿,嗫嚅着说道:“你的腿、、、、、、不是没事吗?应该可以走路吧?”
他“哎呦”了一声,惨痛地说道:“我只要一走路,就会牵动伤口,痛得受不了。你要是再不帮我,我就快尿到床上了。你快去拿个饮料瓶子过来吧。”
“饮料瓶子?”我的脑子随后闪过一丝疑问,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脸儿烫得更厉害了。
我跑去厨房,找到一只矿泉水瓶子,奔回床边。我看着眼前这位人高马大的男人,迟疑了一会儿,伸手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天那,他竟然什么都没、、、、、、我“啊”的一声,将被子重新盖到他身上。
“嗨,瓶子拿来了,你是不是可以自己动手呀?”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把瓶子递到他眼前。
“冰儿,我一起身,伤口就会被撕裂,疼死了啊!”罗世成愁眉苦脸,挣扎着要坐起来。
“嗨,那你不要动了,还是我来好了。”我把心一横,心想夫妻之间,彼此服侍是应该的,况且他现在的伤势这样惨重。
我掀开被子,将瓶子伸了进去,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可是不行,总是对不准瓶口,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使坏呢?
我犹豫片刻,彻底将被子掀上去,眼前的画面令我触目惊心。“天那,太可怕了!”我低呼一声,用手掌捂住眼睛,倒退了一步。我心里暗暗叫苦,有这么夸张的老公,妻子一定难以忍受吧?
“冰儿,你现在看到的,还满意吗?你老公,没有让你失望吧?你再不快点,我都忍不住了!”罗世成语气轻佻地问我。
我慌忙放下手,对他说:“对不起,你等会儿,我去找个、、、、、、大些的瓶子。”我说完,就转身朝着厨房小跑而去。身后,是罗世成又爱又恨的笑声。
“好了,你先躺着,我给你做早餐去。”我如释重负地给他盖上被子,拿着瓶子,逃离般冲向卫生间。
我喂着罗世成吃过早饭后,外面有人按门铃。罗世成朝着楼下努了努嘴,示意我去开门。
我下了楼,推开屋门,来到院子里。看到大门外,站着三个人。一个是穿着黑色西服的瘦高个男子,面色冷峻。另外两个男子,斯斯文文,分别拎着黑色的医药箱,箱体上画着红色的“十”字。
“你好,嫂子,我是张峰。这两位,是医生。”那位穿黑色西服的男子对我说。
我连忙说着你们好,将大门打开,将三人让了进来。
我关门的功夫,三人已经急匆匆地进了屋。等我走进屋里,三人早已经上了二楼。
我很担心罗世成的伤情,刻不容缓地奔向二楼的卧室。那两名医生,正在给罗世成换药。
罗世成靠在床头上,张峰为他点燃了一支香烟。罗世成很酷地用手指夹着香烟,一脸的无所谓。
殷红的纱布,一层一层剥落下来,血迹越来越清晰,我的心开始颤抖着缩成一团。我慢慢走近罗世成,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可是我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开始小声啜泣。
医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对罗世成说:“罗总,是不是让嫂子回避一下?我怕嫂子看到伤口,会受不了。”
什么?罗总?我听到那位医生对罗世成的称呼,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在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去琢磨这些细节。
罗世成握住我颤栗的手,温柔地说:“冰儿,你去楼下给大家准备点茶点和水果。听老公话,我只是轻伤,没事的。”他的语气虽然轻柔,可是不容反驳的眼神却满含着命令的意味。
我只好遵照着他的吩咐,朝着楼梯走去。我走进厨房,烧开水,沏了一壶茶,泡了一壶咖啡。然后,拿出几包现成的点心饼干,拆开,摆放在盘子里。最后,切了几个火龙果,装入果盘。
我心慌意乱地坐在沙发上,听着楼上的动静。从始至终,没有听到罗世成喊过一声疼。偶尔的间隙里,似乎听到了罗世成闷哼的声音。
我的心不由得一阵抽搐,他的伤势绝对超出了我的想象,否则他不会支开我。过了一会儿,楼上传来了说话声,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
“大哥,这次为了这笔生意,简直就是死里逃生!早就跟你说过,那里的边境危机四伏,不让你亲自出马,可是你非要亲自去!”说话这人,好像是那个叫张峰的小伙子。
“我们本来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凭什么让你们去拼命,我却要躲在后方享清净?我这次也够本了,他们给了我一枪,我撂倒他们十几个,不算吃亏!”
“罗总,还是咱们国内太平啊。你已经是家大业大了,不如就把国外那些生意让给别人吧?”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那位医生。就是他,提出让我回避的。
“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下面那么多兄弟,还都指着我吃饭呢,我怎么可能说停手就停手呢?再说了,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也不甘心拱手让人啊!”
我越听越糊涂了。罗世成说的这些话,怎么听,也不像是一位医生说出来的话。我猜想着,罗世成已经换完药了,于是向二楼走去。
走到二楼的卧室门口时,我看到张峰递给罗世成一本杂志。真想不到,罗世成也喜欢看这种刊物?
罗世成一转脸,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急忙笑着说道:“冰儿,过来吧,换完药了。”
我走过去,担忧地看着他胸前新换的药布,想象着他所承受的伤痛。他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冲着我笑了笑,让我放心。
“大哥,用不用留下两个人,好照顾你?我怕嫂子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张峰问罗世成。
“不用,你们每天上午过来一趟就行了。你嫂子会照顾我,体贴着呢!”罗世成说完,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暧昧地笑着。
我的脑子里忽而想到了,早餐前发生的那一幕。一时间脸红心跳,说不出话来。
罗世成对张峰说:“好了,你带着两位医生下楼喝点茶水,吃点东西。然后,你再把医生们送回住处。”
张峰恭敬地答应着,说了声再见,就带着两位医生下楼去了。我一直随着他们走到楼梯处,想要下去为他们斟上茶水。却被张峰阻止,让我在楼上照顾病号。我只好留步。
片刻之后,就听到张峰在楼下喊了一声:“嫂子,我们走了,你别忘了锁院门!”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赶到楼下去送客。等我回到二楼时,罗世成已经睡着了。
只见他面色沉静,秀目闭合,乌黑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像是两把毛茸茸的小扇子。他是那么俊美,甚至比世间的女子还要美!风流倜傥,眉眼之间涌动着万种风情,纵然是一句话不说,也能令人如痴如醉。
我拉起被子,轻轻地盖在他的胸前,唯恐压迫到他的伤口。我轻轻地关上卧室门,去厨房准备午饭的食材。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幸亏在我的包里。我赶紧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低声问:“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张寻,你挺好的吧?刚才,《围城》杂志的主编打来电话,说你给他们的那篇稿子,被上级领导斥责为与事实不符,说是一篇伪纪实。那位组稿的编辑,已经被开除,主编也即将离职。这家杂志社的总部,责令他们准备解散。”
我惊讶地说:“那篇稿子,是真实的!有当事人的照片和签字,怎么可能是伪纪实呢?这里面一定有误会。那位编辑非常好,没有一点错,怎么能说开除就开除呢?看来,都是被我连累了。”我欲哭无泪。怎么也没想到,一篇小小的稿子,竟然害得杂志社解散、编辑丢了工作。
我放下电话,心里内疚万分。我不能让无辜的人蒙冤受屈,我要帮他们去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