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闹剧
羊茸哈德的早餐种类比较多,人们尤其喜欢糌粑,主要原料是青稞面,配料是酥油茶。酥油茶加入青稞面和水搅匀,将其捏成团状。一个藏族小伙子站在那里不停的做,人们围在旁边看着。
任凯一行7人围着一张大桌子边吃边聊。
“你和赵玫玫什么时候回川都,今天我们要去若尔盖,你要去的话,回川都可就更不方便了”
任凯边吃东西边小声对身旁的李亚男说道。
“没事,顺路去看看黄河九曲第一湾,我还没去过呢。”女孩边说话边晃脑袋,今天早上起来,恍惚记得昨晚好像哭了很久,问赵玫玫,玫玫居然说她喝酒喝糊涂了,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女孩子家家喝酒喝到断片,实在是件丢人的事情,不知道旁边这老东西知晓了没。
任凯没有再说什么,眼角余光扫了赵玫玫一眼,那女孩若无其事的把粥吸溜的哧啦哧啦响。就好像昨夜流泪发誓的女子已经随着天亮遁入暗处。
正琢磨呢,就觉得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脚,开始没在意,还以为是女孩恶作剧,后来才觉得是个毛乎乎的东西,有些吃惊,撩起桌布,是一只大白狗在拱自己脚。
“豆豆。”李亚男惊喜的叫道。白狗抬起眼皮翻了她一眼,低头继续拱任凯的脚,这就有些尴尬了。
李亚男站起来在餐厅里四处打量,直到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时髦女人走过来。
这女子太精致,漂亮是漂亮,看着不怎么顺眼。女子走过来,先和李亚男、赵玫玫打了招呼,然后就盯着任凯一直看,搞得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满桌子人看着这三男一女还有地下的狗,都有些纳闷。
“这是佟童,这是任凯。”李亚男抱着女孩的胳膊娇声说道。
任凯冲着女孩笑了笑,点点头,没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佟童不理其他人,笑盈盈的看着任凯,搞得他十分不自在,心里想问题出在哪?
“你干嘛啊。”李亚男见状推了推女孩,嗔怪道。
“二嫂也不叫,怎么?觉得丢人啊?”佟童笑着看了看李亚男,斜着眼睛说道。
哦,任凯知道这是谁了。
侯连胜二儿子侯勇的老婆,也是佟富贵长子佟北生的独女,算是佟京生的侄女。这女孩可不简单,她比侯勇小十多岁,挟子上位,硬生生挤掉原配,典型的小三转正。
论常理,以她的身世不应该如此,爷爷是将军,父亲掌舵大型国企,母亲是在京某部实权处长,家里不缺钱不缺势。但她就这么干了。搞得佟、侯两家在一众家族面前,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好几年抬不起头来。
敢情这位是嫌老侯家丢人丢的不够,想拿自己这把粪土再往老侯家脸上抹一把。当然,更可能是帮那个处长师兄来“盗书”。
地上的狗不知怎么的对谁都兴致缺缺,唯独看见任凯就像看见亲爹,热情的不得了。
“佟童,是吧,这狗……你看能不能……”任凯觉得这狗老这么不见外,也不是个事儿,就硬着头皮说道。
众人一愣,齐声大笑,只有任凯和叫豆豆的狗,呆呆的望着对方。
佟童好不容易把狗拉的远离众人,又冲远处晃了晃手,过来一个保姆样子的女人把狗牵走了。
“怎么这么巧?”等大家重新坐好,李亚男趴在佟童耳边轻声问道。
“什么巧,我和你二哥本来就是找你的,结果你跑这回也不回去,听说你糊弄了一个汉子。”说着看了看任凯接着笑道“就杀过来了,快说,是不是真的?”
“侯勇呢,怎么不管管自己的婆娘,就可着劲儿的让妹子给人欺负啊。”李亚男站起来四处张望,说实话,她是心虚了。
“呦,我欺负总比让外人欺负好一点吧,还有,妹子,你哥没来,你就别撑着了。”佟童阴阳怪气的说,还不时的瞟任凯一眼。
“嫂子,你看你,你不也是从这步走过来的吗,不帮忙还老拆台,你忘记当初我怎么在老爷子那豁出脸的帮你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旁边就算不知道佟童出身的,这下也听明白了。
“你个傻丫头。”佟童本来是想看笑话的,结果自己成了笑话。
再看这死丫头春心荡漾的模样,哪还不知道她已经陷进去了,想起自己当初人不人鬼不鬼,挺着个大肚子,天天堵老侯家大门的时候,两大家子人确实只有这丫头始终心存善念,回护她娘俩。
想到此处,看看小姑子旁边的男子清清淡淡的样子,心里忖道,别是这丫头单相思一头热,那可麻烦了,这家伙看起来就是精于算计的,他要不愿意,丫头可就惨了,还没见丫头对谁这么上心,这才几天?
大家正不自在的装自在呢,任凯的手机震动了。他看了看,对大家点了点头,走门外找了个僻静的开阔之地接起电话。
“嗯,知道了。”任凯挂了电话。
李水龙跑了。就在调查工作组的驻地,问题是不知道怎么跑的,什么时候跑的。
今天一大早,工作人员例行查看的时候,人没了。这种重要涉案人员,按规定都是由两个人寸步不离的看着。一问这俩人,一个说不小心睡过去了,另一个更直接,说李水龙一直都是一个人呆着,没人想到他会跑。
工作组设在临省一个十分偏远的山区招待所就是考虑到保密性以及安全性。别说他一个肥头大耳的外省人,就算本地小伙子想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也不可能。
有内鬼,这是唯一的解释。分管纪检的正好是李水龙曾经跟随的省委常委龙小年。龙书记闻讯差点昏过去。据说,直接把他把玩多年的一把手工紫砂茶壶扔在了前去汇报工作的工作组组长的脸上。这关键时刻出了这丑事,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工作组人员从上到下全部控制起来,暂时转移到异地进行询问,新的调查组办案人员全部由其他省份借调。不过,有什么鸟用,亡羊补牢的前提是,圈里还有羊。
难道是张景瑞动手了?不应该呀,这才刚当头炮,他怎么就直接上老帅?连一点余地都不留。就算李水龙手里有景瑞的一些黑材料,但以景瑞如今的实力,这些东西撑死也就是罚款了事。
况且,李水龙被抓,很多被捂多年的盖子将被揭开,但可以肯定,最担心的绝对不应该是景瑞。他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去捋龙小年的虎须。不是景瑞,那是谁呢?
“嗡嗡。”手机震动,一条短讯,只有三个字,“蓝被抓。”
龙小年的反击了。
坊间传说,蓝筱悠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马天泽的红颜知己,说两人如何如何。任凯知道这纯属无稽之谈。
真实的是,马天泽第一任老婆过世后,经人介绍与刘杰结合。这刘杰也是二婚,她带过来一个孩子,这孩子就是蓝筱悠。
马天泽为人十分方正,甚至有些古板,不喜与人交往,除了班子里有数的几人外,家里从不接待其他人。有好事者看到蓝筱悠经常在老马家进进出出,就埋汰老马,老马这辈子见过多少大风浪,而且膝下无儿无女,还真不怕这些流言蜚语。
蓝筱悠小问题可能会有,大是大非上绝对能过关。这话是老于在一次酒后,醉眼惺忪说的。老于的话向来不是随便说说的。
越来越看不懂了,龙小年这么搞,岂不是向老马开战?龙小年想动皮远山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就是拿不到扎实过硬的东西。难道是项庄舞剑?
任凯正站那琢磨,小柴等人全出来了。李亚男拉着佟童和赵玫玫嘻嘻哈哈的走过来。走到跟前说道,“我们决定一起去跟你混。先去帮佟童拿东西。”
任凯和其他人面面相觑,这队伍可是越滚越大了。
二国栋去检查车。其他四人有说有笑往小楼走去。
刚到门口,小楼旁边的车上下来三个中年男子,拦住他们。
“任凯,我们是天南省公安厅刑侦总队,你涉嫌天南景荣公司金融诈骗,这是逮捕证,跟我们走吧。”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子冲着任凯声色俱厉的说道,并且把一张纸打开举到他面前,还想抓他的手腕。景荣公司是景瑞的全资子公司,主营抵押贷款。任凯在景瑞集团工作其实主要就是放在景荣。
“宫科长,任律师是龙城光明区的人大代表,你这么搞,不合适。”旁边一个是龙城市局刑侦支队的队副郝平原,和任凯关系不错,是跳楼局长郝平凡平辈的远方堂弟。
郝平原把宫科长的手拉开,对旁边一个稍微年轻的人弯了弯腰,故作小声的说道,“菅队,你看咱们出来的太匆促,任律师是光明区的人大代表,按规定咱们事先需要去那走一走程序,市人大的廖主任,就这个代表权利已经在大会上让菅市长好几次下不来台了,咱们这么搞,会不会……”
一圈人都看出来了,这三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当着嫌疑人就掐起来了。说话的这位对任凯回护的太明显,简直是赤膊上阵。
任凯得了暗示,知道他们这次任务恐怕没有经过省厅总队,甚至市大队也没有知会,否则人大这道程序就是走个过场。又看了看宫科长手里的逮捕证,确实是光明区签发的,时间就是昨天。
昨天?李水龙没有跑,蓝筱悠也没被抓。看来皮书记有些急了啊。
“郝平原,你知道屁股应该坐在哪边吗?这么急着表忠心,你就不怕他今天进去,明天就把你咬出来?”菅队长冷笑一声,面色不善的看了看任凯,又看了看郝平原说道。
“看菅队你说的什么话,我不还是你手底下的一名人民警察吗?我是担心啊,你说咱们异地抓捕,还没通知这个当地部门。任律师可不是一般人,那是省里都挂了号的,他要是说咱们违法,不配合,甚至闹起来打个110,咱们的工作多被动?再说,任律师吃素,不咬人。”郝平原也不反驳,嬉皮笑脸的说道。
郝平原从一线小干警摸爬滚打一路官至副处,眼看就要扶正了,一个意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估摸着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正满肚子不痛快。上边派这任务时就百般推脱。一路上姓菅的还把比装的哗哗响,开口闭口省厅领导,开口闭口菅市长。菅长江自打来到龙城被一把手袁大头压的连放屁都不敢大声,你他吗派头比他都大。
其实,他和任凯也没多大交情,但知道这位虽然在体制外,可能量大的很,堂兄在的时候没少提起。那时,隔着一层,不好深处。眼下这位好像有些小麻烦,自己正好拿来做人情。菅刚这个二百五来之前没有把功课做好,他爹菅长江见了这位也没他这么盛气凌人。
菅刚闻言气的发抖,郝平凡都跳楼了,你还看不清形势,当着嫌疑人给支招,眼看着对方已经拿起手机,真的要打110。眼睛发绿,大声呵斥“郝平原,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来之前皮书记怎么交代的?”
“我记得临出门,皮书记千叮咛万嘱咐,要依法依规办案,坚决杜绝讲人情。依法依规。”郝平原说着转头问宫科长,“是这四个字吧,老宫?”
老宫一怔,为难道,“是吧。”心下却暗道,皮远山的重点是杜绝人情。不过却没法拿来说,毕竟郝平原也不是好惹的,自己又何苦得罪他。
任凯四人看着这三个活宝,啼笑皆非,抓人抓的自己窝里先吵起来了。
任凯看了看菅刚,右手摸着戴在左腕上的手表,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一个人大代表,没有即时犯罪,资格也没有被罢免,是不受逮捕的,你们办案程序有问题,不合法。再说异地抓捕,没有当地公安机关在场,撇开程序问题不说,单说你们的身份就值得怀疑,除了这位看起来眼熟,你们两位怎么看也不像警察。我可不敢跟你走,万一……,看到这块表了吗,十几万,还是美元。”说完,斜眼看着菅刚,往手表上哈了口气,拿起衣角一阵猛擦。
郝平原差点没笑出声,什么样十几万的手表禁得住这么擦。
菅刚被任凯一阵挤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下不来台。宫科长右看看,左看看,也不出声,这年头谁的饭碗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菅刚一急,把手枪掏出来了。冲着老宫喊道“给罪犯戴上手铐,押上车!”
我操,把周围人都吓尿了。谁也不敢再刺激他了,这位疯劲一上来,万一真开枪,那后果……
郝平原也呆了,这王八蛋什么时候把枪带出来了?看了看老宫,老宫也一脸茫然。然后俩人不约而同向后退了退,假装没听到。废话,你擅自带枪,未遇到紧急情况又擅自拔枪,你这是死抱皮远山的大腿啊,你真以为皮远山练了铁布衫,浑身上下连罩门都没有?
菅刚看到同伙都躲的老远,把枪往裤兜里一塞,自顾自拿出手铐,就要给任凯戴。不妨后边突然跳出俩人把他按倒在地下,边戴手铐边喊,我们是刑警队的,接到报案,有人非法持枪冒充警察。
这下大家彻底惊呆了。这十分钟内,剧情一再反转,结果大大的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