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毛毛回到家后待了有两年多,成天就是跟着社会上的那伙人混,抽烟喝酒、上网打架,后来他父母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就给他送到省会的一所中专大专四年连读的学校,一毕业就由父母托人说的去了铁道系统,吃了公家饭,生活平稳舒适。
就在罗杰和毛毛的事情之后没多久,曲墨也遇到一个让他很为难的选择,不过这件事并非因他而起,有一天晚上,住在隔壁的陆川来找他,他说宿舍里一个初一的男生被人欺负了,他们班里有人跟他要钱,而且还追到宿舍来了,希望曲墨能帮他一下。曲墨作为一个初三的自然不怕刚升初中的这帮小混混,但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要他去帮别人打架那是不太可能的,要是去劝说一下那个小混混应该是可以的,毕竟他还有一个初三的身份,可是他没有跟人做过这样的谈判,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是他还是答应了,一想到他自己以前被人欺负的场景他就心生同情,觉得自己应该去帮助那个新来的住校生,他和曲墨一样来自农村。于是他们约好了时间决定,第二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曲墨带人到宿舍里去,只要能吓唬一下就行,曲墨是这么想的,他就和金一博两个人去了,原本打算叫白晓君的,不过最后一节课是最让他头疼的政治课,所以他就逃了,临放学也没回来,他说会回来上晚自习的,单是曲墨因为跟陆川说好了,怕耽误时间就没等他。去了宿舍,果然见到一个留着寸头、长相还很清秀的男生,陆川正在和他说话,老样子是在劝他,看在一个班的面子上少跟人要点,曲墨听了这话当时就不高兴了,心里的气愤之情让他瞬间勇敢了许多,他走上前去,
“就这个跟人要钱的?”这话是对这陆川说的,单是另外那个男生也能听到,他的反应要比曲墨大多了,虽然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在他看来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你谁啊?有你甚事!”他直接就冲着曲墨嚷嚷,
“你别管我是谁,你凭甚跟人家要钱——”曲墨还试图跟那人了讲讲道理,他以为别人和他一样,起码会觉得这是一件不对的事情,可是他错了,他只是个从农村来的孩子,他完全不知道住在城市的人们经历了什么,他以为跟城里的孩子相处了三年,对他们有了一定的了解,然而事实绝非这样,他所看到的仅仅是城市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落,在这之外还有一个广袤的世界,政治、经济、历史的传统、愚昧和暴力的繁衍、根生蒂固的利己主义在被短暂的革命镇压之后又在新的改革中耀武扬威、闪闪发光,不管大人小孩,都处在这样一种文化氛围之下,至于规律和法律,从来都是给那些弱者,没钱的、没权的、没本事的人设定的,他们都长成十几岁初中生了,在这样的环境里侵淫多年,很多人已经深谙此道,不过这些绝非这个从乡下来的孩子能看懂得。
就在曲墨刚说完那句话时,从门口进来三个人,穿着打扮都十分时髦,都是最新的耐克运动装,一进门二话不说就飞扑上去,一脚就踹到了曲墨的胸脯上,其实那人的身高和曲墨差不多,但因为有助跑所以踢得特别高,而且踢完之后自己也跌倒在地了,但是他就追求这种效果,在他身后的另外两人自然也不会闲着,紧跟着上去就把曲墨和金一博两人狂揍一顿,他两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剩下本能地护着脑袋。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没想到刚来中学已经嚣张到了这种地步!在他们眼里,打架完全成了一种带有表演性质的娱乐活动,他们跟白晓君沙雄所认识的混混不一样,他们才不管对方混得厉害不、因为什么而打,只要有架就一定要打,这是他们这一代新人的原则,他们眼里,最酷的不是打架多厉害的人,而是那种六亲不认看谁都要打的“王者”,生命的进化无处不在!金一博还想着回去找人报仇,可是白晓君竟然一走就是一个礼拜,直到期末考试才回来学校,他那天走了以后一个人在街上瞎逛,瞎逛半天也没什么事做,单是就是不想回学校了,真的好无聊,一做到教室里他真是浑身都不舒服,每天都在数着时间过日子,每一节课都在熬,熬了上午熬下午,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他宁可在街上什么都不做也比那里待着舒服多,他随便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管他,只是该怎么跟父母交待呢?他想了想,干脆横下心直接就跟父母说了,白晓君的父母也是农村出来的,现在在城里是租的房子,他父亲在陶瓷厂工作,母亲给一家饭店帮厨,父母听说他不想念书以后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也很清楚白晓君的成绩,如果实在念不好早点出来工作也好,毕竟他家里还有另外两个孩子,都要开销,于是就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他父亲去陶瓷厂,白晓君同意了,当然,他们也和毛毛一样打算毕业时请领导们送点钱好歹给弄一个毕业证。
因为没能报仇金一博后面经常提起这件事,埋怨曲墨连累他白白挨了一顿打,心里好像很是不爽,曲墨没有跟他辩驳什么,他不像金一博那么生气,虽然他被打得更惨一些,他跟金一博的关系原本并不怎么要好,虽然经常在一起开玩笑,但是他还是觉得他和白晓君、沙雄两人的关系更近一些,现在他们两人都离开了学校,他觉得很是失落,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他心里有一个大大的疑问,他对很多事情都感到困惑和不理解,可是究竟是什么问题,他又说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的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