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宁修扬语气中的嘲弄莫名的让宁倾雪忆及上辈子得知兄长死讯时的情景,她与娘亲失魂落魄了许久,一直到她死了,兄长的死始终是她心中的痛,她再愚昧也听出宁修扬要对自己的兄长不利——

「你做了什么?」

宁修扬没有答腔,只是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前头传来声声小心的提醒,前头已经走到最险象环生的一段,一边是山壁,另一头则是险坡,底下泥水滚滚。

宁倾雪拉着缰绳的手一紧,马匹有些躁动,宁修扬立刻伸岀手,握住了宁倾雪的手臂,「小心。」

宁倾雪的身子一僵,一瞬间,脑海之中飞快闪过他曾带给她的屈辱,心中涌现恨意。

她的恨从不轻易示于人前,因为她还希望自己是所爱之人眼中那个温和良善的福宝……

只是如今,他明明对她与兄长贼心不死,她不想再忍,厌恶的挥开他的手,「身子染了花柳病,很难受吧?」

听到宁倾雪轻飘飘的话,宁修扬的心头一震,双眼一眯,「你说什么?」

她的目光不见一丝畏怯,稳当的与他对视:「染了花柳病病情严重,纵使治愈也难有子嗣,图谋再多,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宁修扬的双眼大睁,隐隐之间有了猜测,却又觉不可思议:「你——我得病一事,你如何得知?」

她自然知道,因为他的病便是她所主导,「连姑娘长得娇柔,正是你最喜爱的模样,不是吗?」

宁倾雪提及连怜,证实了宁修扬的猜测,「连怜是你的人?」

「世子爷果然聪明,一下便猜到了。」

宁修扬几乎气得倒仰,某一次他在街上偶遇了被人调戏的连怜,因为她长得好看,他才出手相助,最后她投怀送抱,他也没有理由拒绝,谁知没多久自己的身子就出了毛病,他气得想去找人,但连怜早已不见踪影。

没想到自己的病会这么严重,大夫说就算治好了,这辈子也子嗣艰难,虽说还有一丝机会拥有后代,但身为一个男人,得知此事,还是顿觉颜面尽失,而今才知这一切并非是意外,而是她存心而为——在他眼中向来毫无威胁的福宝……

「为什么?!」

宁倾雪眼底闪着笑意,颊边的梨涡甜美可人,当初连怜走投无路,她不单答应医治她,让她恢复康健,还给了连怜一大笔的银子,让她开始全新的生活,只是在此之前得答应她一个条件,便是缠上宁修扬,让他染病。

郡王世子自以为风流,连怜用了点手段便将他弄上钩,事情才能得以顺利进行。

「是非善恶,因果轮回,都有定数,无论是早是晚,终须有报。」

宁修扬恼怒的握紧手中马鞭,用力一甩而过。

宁倾雪早有防备的紧拉缰绳,灵巧弯腰闪过,趁机手臂轻抬,将赵焱司所赠暗器中的银针对准宁修扬的坐骑射去。

宁修扬的坐骑像昰疯了似的失控,宁修扬差点被颠下马背,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宁倾雪,试图安抚坐骑无果,还冲到了前方载着赈银的马车旁。

拉车的马受了惊吓也慌乱起来,车夫连忙稳着马,但是车身因载着赈银而沉重,重心不稳就往一旁倒去,车夫一惊,连忙跳下马车,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落入底下的滚滚江河中。

后头的郑富见了,飞快上前,眼睁睁的看着宁修扬被发狂的马甩下马背,一片慌乱之中,宁修扬还被马蹄重重的踩了几脚。

郑富心中大骇,连忙拔出刀,快狠准的一斩杀了疯马,手起刀落,空气中立刻飘送浓浓血腥味。

赶路的队伍因为后头的骚动乱了起来,郑富奔向宁修扬,他倒在泥泞之中,此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宁倾雪也跟着翻身下马,走向宁修扬,硬生生的扳开他咬紧的牙,在他的口中塞了一颗药丸。

郑富在一旁见状,没有出声阻止,毕竟在他心中还当宁倾雪是郡王府里温良的二小姐,满心以为宁修扬的坠马是意外,如今她是出手相救。

药丸一入口便化去,早已痛得昏迷过去的宁修扬只觉喉咙一阵剧痛难当,忍不住呻吟。

宁倾雪目光微凉,看向宁修扬被马蹄重重踩踏而血肉模糊的双腿,她给他塞了哑药,这辈子就算他能保住一命,也只能当个口不能言、腿不能行的废人。

她本以为自己做不到取人性命,但终究证明,若被逼急了,她会毫不留情的给仇人捅上一刀。

说不清心中喜恶,只是他们的恩怨,仿佛就在这里结束……

赵焱司赶到,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一切,耳里听着方才驾着载了赈银的马车车夫焦急的解释,眼中只有宁倾雪一人,纵使她在细雨中显得狼狈,却一如印象之中的娇弱。

宁齐戎滑下马背,上前替宁修扬诊治。

宁倾雪见兄长到来,静静的起身让位,她沉静的立在一旁,周遭慌乱仿佛与她无关,宁齐戎的眉头深锁,宁修扬被甩下马背时头受重创,又被马蹄踩了几脚,人就算救回来,脑子有没有问题还未可知,但这双腿肯定是废了。

赵焱司下马,站到宁倾雪身旁,没有多问一句,只是伸出手轻拍了下她的头。

察觉头顶传来的重量,宁倾雪的鼻头莫名微酸。

她没看他,因为深知凭他聪慧,肯定看出事有蹊跷,但他不问一字半句,只是安抚的一拍,就知他无声的维护着自己。

「戎少爷,你可得要救救世子爷。」郑富是真的慌了,宁修扬可是郡王的命根子。前些日子宁修扬染了花柳病,知道日后子嗣艰难,竟派人进京去杀了在京中的同胞兄弟和另外那四个庶弟,算算日子,此事八成已成,如今若是世子也有个万一,郡王府就真的要绝后了。

宁倾雪眼底晦暗不明,担心自己的兄长一时心软出手相救。

赵焱司似乎也察觉她的思绪,淡淡的开口,「郡王世子看来已不适合再赶路,」他目光冷冽的看着郑富,「你将人抬回去吧。」

郑富脸色发白,宁修扬重伤,赵焱司不下令医治反而让他将人抬回去,他可没忘记这一路行来并不见村落,这是存心要宁修扬的命啊!他求救的目光看向宁齐戎。

宁齐戎明白赵焱司言下之意是要他不许插手救治,只是最终念及同宗情谊,他勉为其难的开口说了句,「郑富,我会给你些药品和一辆马车,你尽快将世子送回去吧。」

郑富闻言面如死灰。

「等等。」赵焱司不留情的添了一句,「回去给郡王带句话,方才因世子所损失的马车上有押送的赈银,这笔帐就算到郡王府的头上。」

郑富眼底闪着恨意,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

「赶路吧!」赵焱司并不将一个小小侍卫看在眼里,冷酷的丢了一句。

宁齐戎起身退开,走到宁倾雪身旁,把她的沉默当成是受到了惊吓,对她扯出一抹笑,「福宝,别怕,有哥哥在。」

宁倾雪在雨中看着自己兄长脸上,是对她的关切,心中一暖,就在此刻,她才真的觉得踏实。

这辈子她不会再因上辈子的遗憾而心伤,这辈子,哥哥安然便已足够。

没再看一动不动的宁修扬一眼,宁倾雪转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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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福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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