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与光明 第十五章 神殿奇遇(五)

黑暗与光明 第十五章 神殿奇遇(五)

接着,糖果听见祭司以看似恭敬却充满胁迫的口吻对国王说:“今天有交接祭典,崔瑟丹希王不该踏出石桥的!关于这个,陛下应该知道。”

“不!我不知道。”国王以相当肯定的语气回答,“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今天有交接祭典。”

“……崔瑟丹希王,陛下——这是在跟臣开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我也从来都不知道我不能够通过石桥散步。祭司,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瞒着你的国王?”

时间与对话同时停顿。一会儿,祭司才不确定地说:“……是!请陛下原谅——难道真的是臣忘记告诉您了?您接任崔瑟丹希王的王位已经一年了,今天就要卸任了。”

一年?糖果一惊,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年了吗?轻摇着头。她瞬间觉得此地时间紊乱得有如她的思考一般,虽然这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但她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现在,臣告诉陛下您了!”祭司以充满讽刺的语气说完这些话,然后眼光扫向四周。树影扶疏,绿影如梦,看不见想要寻找的事物,他转回头又问:“王妃呢?”

国王眨了一下眼睛,对着祭司说:“祭司为什么这么说?哪里来的王妃?她是谁?”

一阵惊愕首度出现在祭司那宛如面具的脸上,就好像那是他的第一个表情一般。他皱着眉头,以原先略为低着的头以示尊敬,但在眼底闪过一道怀疑与谨慎的神情,说:“陛下——您怎么……将您自己的王妃忘记了?”

“是祭司自己弄错了吧?我从未有过王妃。”

年轻的国王小心地与之斡旋,小心地抵抗某种强烈的意识对他的胁迫;小心地一步步解开细小的结……

祭司再度现出诧异的眼神,仿佛他忽然之间不认识眼前的国王。

他以异样的声音说:“您明明有一位美丽非凡的王妃,我们的王妃,刚刚——”

祭司的话被一声清脆的笑声打断。国王笑着说道:“祭司!你真的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你看看我,还有比我还美的王妃吗?”崔瑟丹希王展开双臂,长而华美的袖子垂落。

一阵沉默如洪水在四周溢开,糖果紧张得心跳加速,耳朵里都听得见血管的跳动,甚至担心自己的心跳声被远在五十几步之遥的人发觉。

“刚刚她还在这里……”祭司非常顽固。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只有我一个人。”国王并不退让。

沉默如时间的流动,森林中的光也持续缓慢转移,一会儿,祭司才让步说:“是!是臣记错了,吾王,我们的崔瑟丹希王的确没有王妃。”

听到这里,糖果松了一口气,伸手在自己胸口上轻抚,但接下来的惊异令她差一点尖叫出声。她掩住嘴巴,发现身上的美丽长裙与珠珠串串如雾一般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而且,感受到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束缚减轻了一半……

现下她穿着的是红色而华丽的衣裙,裙子的长度只到膝盖上面,一双红色的靴子穿在她小巧的脚上,手上带着一副红色的纱制手套。她夺回更多自己了!是那一个年轻的她忘记名字的国王帮她夺回来的!

糖果小心地自树后面透出一只眼睛,却惊讶于国王与祭司、宫人全都不在树林中了。她往水上神殿望去,一群人忙里忙外不可开交,重演着她熟悉与陌生矛盾交织的画面。

不知道是什么理由,她心里非常着急,额头上沁满汗水,觉得有件极为恐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了……确定完全没有人注意她之后,她走出来,开始低头在草丛间、水潭旁边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

光流不稳定地晃动,令糖果微微一惊。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影忽然之间出现在她面前十步之遥,她尖叫一声,所受到的惊吓差一点让她晕厥,那是一个狰狞的宫人,仿佛逮获到罪犯一般,朝她伸出手来。

糖果一个转身躲避掳掠,但脚下一个踉跄,跌向草丛,斜斜地滚到一旁。她虽跌倒却拼命地爬着,当她爬到许多突起的石头旁,看见一座几经风霜的石雕。宫人绕过树木,身影在光中忽隐忽现地朝她逼近。糖果爬起身来,慌张地抚摸着那看不清真正形状的雕像,不可思议地,她觉得自己知道这是什么!她感觉得到以前它在她手中跳跃的感觉,以及它一身滑腻的鳞片……

那名宫人在此时自她背后抓住了她,一把将她往后拎起,情急之下,一个名字蹿入她的脑中,她惊喜地边尖叫边呼唤出来——

“威尔斯——”雕像消失,一条小人鱼在她的手底下如幻影般现形了!小人鱼抱着她的手指亲切的叫着“妈妈”,同时糖果也借机抬起脚朝那宫人猛力踢去,那个人措手不及,呈倒栽葱的姿势掉进池水中。

“威尔斯!”糖果高兴地紧抱着小人鱼,感觉到它的紧张与兴奋。

喘息了一会儿,她逐渐捡拾起一点一滴的自我,将喜悦往身上属于真实的部分束缚在一起,梅恩丽娜更有信心一一找出其他残碎的拼图,有信心救出她那位美丽的王。

那名掉进水里的宫人一直没有爬出来,虽然他们是坏人,但是糖果还是替他担心,确定自己没有被袭击的危险之后,她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一看——

紧接着的一幕吓得她脸色发白,差一点喘不过气来。水潭的一角已经不再是水潭,仅是一个小水洼,那一角光线陨落得只剩下黑暗。躺在水洼里的,仿佛不是不久前才跌进去的人,而是已经腐朽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无头尸骸,身上尽是青苔与泥浆,腐朽的衣服破洞下赫然是森森白骨。

糖果强忍住尖叫,往后面退去。她双手紧紧掩住张大的嘴巴——或许是因为幻境的破洞越来越大的关系,她在四周看到更多古远的尸骸……这些尸骨隐藏在森林的四周,有些在水洼边,有些则散布在草丛里、石堆旁。若她仔细一一检视,她会发现这些尸骨都没有头部。

但是,她无暇注意这些。其实糖果害怕得想立即逃离这个恐怖的炼狱,但是随即又叮嘱自己,有个人等着她给他真相——她若不帮他,说不定他会死去!小人鱼威尔在一处草丛吃力的拖着某物,糖果收回惊吓的心思,冷静自己,一方面希望威尔斯为她找到的,不是个比尸体更加骇人的东西。

她走过去一看,看见了一柄幽暗的黑剑。“啊……我记得这柄剑……”她将剑背在了自己的背后。这可不容易,这柄黑剑看起来只有两宽,但是既重又长,自她的下巴一直到地上那么长。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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