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大帅,借个欢喜

001大帅,借个欢喜

石儿扒着门框偷偷看着眼前的女子,清透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个不停。

等到听完这女子的心声,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养分都收入腹中,才悄悄离开。

而正在佛主跟前期艾低声述说着自己心声的女子对身后的场景分毫不觉,依旧面色凄惨,苦苦盼着。

偷偷摸摸回到房中,清透的俩眼珠子滚动个不停,看到房中空无一人,石儿才直起身,大松一口气。

直摆摆的跨着步子,朝桌上的茶壶奔去,却听到身后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身子骤然绷紧,小脸上出现一抹慌乱。

“又跑去哪儿了?”

略微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在思考要不要就此逃脱的石儿垮了肩,任命的往后转去。

“没去哪,就看看景~”

眸光闪躲,手指不安的抠持着,明显一副扯谎的模样。

历过千帆人怎会不知?

轻叹一声,越过石儿坐在椅子上,倒了一壶清茶后,才出声。

“你可知,再如此下去,迟早会失了心智?”

“哎呀,老头!我心里有数的,而且不食用这些执念,我失不失心智不知道,可一定会被饿死的。”

就知道瞒不过这老头,石儿垮掉的肩膀又立了起来,奔到头点戒斑的人蹲下眨巴着眼,晃着手臂,使劲儿撒娇。

“罢了,罢了!既以成此,便不在追究。”扫了一眼蹲在身侧的人,住持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转而又道:“可是不许再有下次,好好吃饭!”。

想起那些干巴巴的菜品,石儿心有不愿,可是看到老头的面色,又默不动声的吞了下去。

大不了以后再偷偷去食那些执念好了,先把眼前的一关过了再说。

想着,石儿的眼就发着光芒,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

得到满意回应的住持也不再管这小石头心中如何,站起身,又嘱咐了几句,就要离开。

看到老头的背影,石儿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跟老头说,快速喝住了人。

“又有何事?”

“我有了一点术法,会变成其他模样了!你且看。”

想起自己肚腹那里的一个小斑点,石儿喜不胜收,说着就要动作,却没发觉住持突变的脸色。

做手势的手腕被人握住,石儿疑惑望去,看到的却是一张严肃至极的面孔。

“不可……“

山路上,一杏色衣衫女子正在快速奔跑着,定眼一看,正是不久前被住持捉到偷食执念的石儿。

“石儿,这又是去哪啊?”挑着一担水的小和尚看到疾驰的女子,笑着高声。

“有事忙呢~”

脚不停息,石儿随口应了几句,又往山下奔去。

急匆匆的模样看得挑水小和尚直发笑。

还从来没见过慢性子的石儿是这般模样,真是有趣,有趣!

而此刻正在狂奔不止的石儿却忍不住埋怨起自己的贪食了。

想起老头的话,心里就一阵难受。

她若是变成其他模样,日后就要顶着一张不是她的脸的面容生活,若是想要破解这小术法带来的后果,就要去帮助让她成功晋级拥有小术法之人脱离困境。

而那老头能掐会算的本领还尚可,就在她求着让算算之后,老头脸色突变,声音焦急,告知她,那期艾盼着丈夫能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女子已面临大难,若是稍迟片刻,所有都不可挽回!

跑了许久,都没发现女子身影的石儿心里的焦急愈发严重,脚步渐渐缓下,环视一圈,发现没人,瞬间化为一块石头,快速往远处滚去。

当石儿找到那人时,心差一点没跳出来。

快速变身,连滚带爬的奔到浑身是血的女子身旁。

“你怎样?”

“傅……傅远恒。”

浑身是血的女子眼睛死死的瞪着,像是不甘,又如同后悔,随着不断翕合的嘴唇吐出最后一个音节,上下浮动的胸腔也在瞬间没了动静。

而已经在世间生存了许久的石儿自然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亲眼看到女子死在自己面前,除了懊悔还有无奈。

若是她再快点就好了!

然事终于此,再多言也不会更改,丧着脸挖坑,石儿把尸体埋进去后,不同于来时那般匆忙,一路晃悠回去。

“你且化作那女子完成她生前的执念吧!”

一回去,就被迎面而来的话砸晕的石儿顶着一双茫然大眼看向盘坐在蒲团上的老头,充满疑惑。

“为何?”

“精怪第一个小术法的成功昭示着正式迈入修途,若是尘世间的因果未清,遇瓶颈则无门。而那女子正是让你术法功成的最后一人!”

“可是我若变成那女子模样,以后岂不是见天顶着那般模样?”

“了了因果,一切自会回归原样。”

三言两语解释清,住持阖上双眸,不再看这在寺中受了福泽而生的精怪,低声诵经。

从住持那里回来,石儿坐在床上举着铜镜,看向镜中哭丧的脸,咧嘴一笑,镜中女子亦是跟着一笑。

没事,等她了结了这段因果,又能恢复自己的容貌了!

丢开镜子,床上的女子不见,一颗小石头快速滚落,朝着漫天星辰照耀之处而去。

而此刻的山中,明明灭灭的火把褪去了张牙舞脚的黑夜,嘹亮的寻人嗓音击溃了无边的寂静。

“夫人~”

“夫人~”

“这儿……”

突然一阵微弱声响起,距离近的仆人快速跑去,灯火照耀,看到满脸血污的女子,心魂一震!

*

大帅府,灯火通明!

“嘶~”

“哎哟,周大夫你动作轻点!”

看到自家夫人痛的小脸都缩成一团的春香在一旁怨道。

真是的,大帅对自家小姐不喜爱,连带着这些下人也是见风使舵,狗眼看人低。

石儿听到声音,皱的紧巴巴的脸有一瞬的僵硬。

说实话,除非是粉身碎骨,其他的痛她都感受不到,自己是不是叫的太惨了些?

可还不待她细想,身边看诊大的大夫就已经起了身,对着对面呛声的春香一个冷笑。

“春香姑娘利索劲儿不去当跑堂的可真是可惜了。”

“你……”听到周路这般羞辱自己,春香反唇就讥,可是才刚说出来个字,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轻轻拉扯,到了嘴边的话就成了:“周大夫还是快些为我家夫人煎药去吧!”

让我跑跑堂,你先做了药童的活再说。

看到周路脸红脖子粗的离开,春香这才转身。

“夫人是不是头疼的厉害?”

“唔,尚可!”

看着眼前关怀的人,石儿垂下眸子,不让她看自己眼中的光彩。

她怕自己露馅。

毕竟人类的行为太难学。

喝完药后,石儿躺在床上,摸着鼓囊囊的肚子,忍不住发笑。

她觉得下山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连着山下的粥都带着肉粒呢~

草丛上的露水刚刚被照射出晶莹时,一辆汽车停在被石狮子护着的大门前。坐在前方的副手快速下车,躬身拉开后车座,脸上充满恭敬。

穿戴着被擦得瓦亮的黑靴的脚迈出车门,接着便是装在军裤中修长笔直的腿,蜂腰虎背,身材比例被黑金色军装衬的更加完美男子彻底暴露在车外,平整板正的帽檐下是一张夺人视线的刚毅脸庞。

站定后,男子跨步向里面走去,一边脱着白手套一边询问身边的副官:“情况如何?”

“昨夜十一点在箬笠山的半腰处寻到,头部有轻微擦伤,喝了药,未曾哭闹便歇下了!”平板的汇报情况,就如同往常一般,可若是仔细听闻便会发觉那里面的诧异。

显然是对这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情况而惊讶。

身为近距离接触过蓝童梓几次的人,傅远恒挑挑眉,没说话。

等到了书房,才缓缓出声:“既然没有事情,那边不用管,告诉他们,只要不闹腾出太大的事,以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

“还有,陈小姐看的德祥阁里的那套首饰让人直接送过去。”

听到大帅这句话,副手刚想应,却又有点不确定。

“给陈小姐还是……”

话还没彻底出口,就被斜过来的眼看的一个抖索,副手低头直应。

“属下知道了!”

“行了,你下去,把何德叫过来。”

知道自己的话说的不对惹了大帅恼怒,副手直接利索出去。

*

石儿觉得自己这几天是变化成人以来过的最快乐的日子,粥里天天有肉,也不用再被老和尚逮着诵经,更不用去吃那些干巴巴的菜叶子,简直是人间天堂。

而作为丫鬟的春香看到自家夫人自从额头被擦破后就只顾着吃吃喝喝的模样,醒来也没有去问大帅的路程,且那碧和园里的陈小姐又得了一份顶顶好的首饰,远远看去,晃得人眼直花。

心里一面为自家夫人的突变感到疑惑,一面为首饰愤恨不已。

自家夫人这般好,且那日受了伤,这首饰应该是大帅给自家夫人的安慰,定时被碧和园里的人给夺了去。

眼珠子一转,看着正在咀嚼肉干的夫人,来了主意。

“夫人,那碧和园里的¥%#@#¥%……”

一顿拾掇,春香就领着自家夫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小花园走去,却没发现她家夫人眼中闪现的茫然。

看到那亮晶晶的珠子,石儿眼中的迷茫退散。

原来那边是首饰?

可是跟她一个种类的东西有什么好羡慕的,只要她一招手,就有好多的。

不解的目光看向前面咬牙切齿的春香,石儿心里迷茫却未出口。

她经常听老头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自然是不能暴露自己,而且,常年食用执念,对人类的情绪有了一定的敏感程度。

虽然不知道春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斑驳的情绪是她最不喜欢食用的。

“夫人,那便是原本该到你手中的首饰,可是却被这小贱……陈小姐夺去了!”

差一点说漏口,春香连忙改嘴。

“她喜欢石头?”可以正大光明问出了,石儿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正在愤恨的春香差一点没被这句话给弄个趔趄。

可是还不等她继续述说,身后就传来一声嗤笑。

正想怼回去,却发现是一个身着马甲的男子,瞬间低下了头,作乖顺状,不再言语。

“夫人好生有趣。”

听到话声,石儿这才转身,只是心里依旧想着:为何她也是个石头,就没人喜欢把她戴在头上呢?

“你是谁?”

去夸人,却反被质问自己身份,张哲汐摸摸鼻头,才想起自己还未曾告知身份。

便回应道:“我是张哲汐,你们大帅的客人。”

说着就抬眼去看说出这话的妙人,却没成想被一双眸子摄取了心魂。

石儿眨眨眸子,看着突然呆愣的人,想起老头交给自己的礼仪,回应:“我是石……蓝童梓,我们大帅的夫人。”

说完,隐在宽大袖袍中的手还不自在的抠了两下。

自己差一点就暴露了。

而听到这话,张哲汐从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回过神,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夫人,刚开始他还以为传言不可信,可这言语中的意思,分明彰显了占有情绪啊!

看来傅大帅家里有个善妒的妻子是没跑了,不过这蛇蝎心肠还是要再看看的。

毕竟这般清澈的眸子,还真不像。

*

“远恒,你夫人还真是有趣!”

人未到语先传,闻声抬头的傅远恒一时疑惑。

“什么?”

听完张哲汐所有的话后,傅远恒未曾言语,只是鹰隼般的眼眸闪过一丝快的发觉不了的暗光。

是夜

石儿想起白天说出的话,终于想起自己是要来了结因果的,可是她到了这里好久都未曾见到这府中的主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春香,你说我要如何让大帅喜欢上蓝……唔,我呢?”

此刻因为自家好友说的话,而刚到门前的人听到这一句话,推门的手一顿,站在门口不动。

“夫人把陈小姐请出府中,自然就可以得到大帅的心了。”

丫鬟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到了修身长立的人耳中,牵引了眉骨,狠狠蹙起。

“这样行吗?”

“自然是行的,夫人听奴婢的保准没错。”

听到这里,傅远恒嘴角挑起一抹讥笑,还以为真的变化,却没想到到头来依旧狗改不了吃屎。

不再听闻,直接离去。

可是离开的傅远恒却没听到后面的谈论。

“可是我不想这样做,也不想听你的,怎么办呢?”

看着那双清透的眼眸,被狠狠一噎的春香渐渐僵住了唇边的笑。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不想让一个喜欢石头的人无家可归。”

想起那个女孩满头的石头,石儿是不会对一个喜欢她同类的人下手的。

“算了算了,不要你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看到兀自转头不再看她,春香松了一大口气。

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

可下一秒,脸上就出现了怨怼,不听我的,迟早要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哼!

听到身后门响起,又合上的声音,石儿没有动弹,依旧想着。

可是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离寺庙好远,没有寺庙庇护,身子有点虚弱。

在彻底陷入沉眠前,石儿还想着,要早点了结这因果,走的时候多带点吃食,让老头尝尝,别那么抠,天天给菜叶子吃咯。

第二天一大清早,石儿就在小厨房蹲着了。

巴巴的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冒香气的鸡块,咽了口口腔中泛滥的口水,继续蹲着等时间。

待在寺庙里许久,听闻的也好多。

其中一句话,石儿奉为圭业: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所以,要是自己给他做了吃的,说不定就能给点喜欢呢?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看着重兵把守的地方,再一次被无视掉,更不让进去的石儿寻到一块大石头,抱着食盒坐在上面,眼巴巴的望着紧闭的书房门。

嗯,守株待因果。

等了许久都不见门有一丝细缝的变化,天都擦黑了,还是没有动静。石儿打了个哈欠,摸着人类身体胃所在的地方,站起身,决定明天再来。

这人今天没有在书房。

离开之前,想了想,跑到守在门前的士兵身旁:“明天若是大帅依旧不再,劳烦你告知我一声。”

一天下来,不只饿肚子,还让她的心情变坏了。

也不管这士兵回不回应,石儿转身而去,不留一丝回头。

而同时,刚到家门口的傅远恒照旧询问今天的情况。

“陈小姐那里安安顺顺,只是夫人……”

“她又怎么了?”

想起三天一闹腾,五天一上吊的女子,傅远恒眼中出现厌恶。

“夫人今天抱着食盒在书房前等了一天。”

充满厌恶的眼眸里闪现一丝讶异,接着就归为平淡。

“若是再来直接送回去。”

“是!”

第二天在春香诧异的目光中继续朝着书房奔的石儿到了之后,还没站定,就发现周围围了一圈人。

没在意,想起昨天的白等:“你们大帅今天在吗?”

“夫人,大帅吩咐,请您不要再来书房。”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领头的人直接吐出他们的来因。

“什么?”石儿抱着食盒,诧异。

“夫人,请您回去。”

石儿刚想回怼回去,自己在这里又不犯法,为何要走?可是一想到自己还要了结因果,只能忍气吞声。

支着脑袋,石儿看着桌上的食盒,小脸布满哀愁,轻轻叹气。

不让靠近书房,也不让靠近卧室,那她怎么了结因果啊?

是的,没错,经过书房被拒绝后,石儿改变了行程,你不让我来书房,那我来卧房总行了吧。

可是,没想到才去站一天,第二天就被赶走了。

总不能去路上堵人吧,可是那么多条路,谁知道这人会走那个?

突然间,石儿脸上露出笑容。

去大门口堵!

于是,大帅府里的人这天便看到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一手提溜着食盒,一手掂着椅子,往府门前的树荫下一坐,抱着食盒便不动了!

当傅远恒一下车,一个跟炮弹样的影子便冲了过来,速度快的身边人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等到伸手阻拦时,那人影已经扑倒了自家大帅身上。

待看清是何人时,心里的紧张才消下,然自知失责,纷纷半跪在地。

不是很熟悉的味道,让傅远恒身子骤绷,可看到怀中的身影时,双手使劲一推,却分毫不动,硬是没推开。

力度又加大,依旧丝毫不动。

“起开。”

低沉的声音让人恨不得沉醉在其中,石儿不知道沉醉在其中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的耳根发痒,想要去挠挠。

可是好不容易逮住人了,这些不相干的动作尽量少做。

“那你不许在赶我走。”思来想去,石儿决定把自己的“吃人嘴软”放下,先让这人不在抗拒自己再说。

“你走不走?”

沉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可是石儿除了耳朵尖抖了抖,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是:“你以后不许赶我走!”

没有回应,可是周身的气息却更加危险。

石儿梗着脖子,不怕死的继续重复。

“不能赶我走。”

“不说话就是默认,默认就是同意,好了,我起开,你不赶我走了啊!”

感受到被她抱着的人摸上侧腰的动作,石儿连忙跳开,可嘴上不依不饶的继续嚷道。

声音小小的,带着些微乞求,清透的眼眸可怜巴巴的望着。

傅远恒最终把手上的动作撤回,看了一眼那清澈的眼眸,没有说话,直接大步跨,快速离开。

看到傅远恒收回的动作,石儿心下一喜,小跑着快速跟上人。

只是目光在扫到前方人侧腰的挎包时,带着惊怕。

她不惧刀剑,也不惧水火,可是让这东西瞄准,一定会粉身碎骨的。

“出去!”

“你说过不会赶我的。”

“本帅何曾言语。”

用的是陈述语序,显而易见的,是拒绝这样的单方面认知。

“你……你在大门口同意了的。”

石儿快急哭了,她没想到这个因果这么难缠,提溜着手中的食盒,眼里全是焦急。

要是他真的不承认,那……那以后吃人嘴软让他给自己说一点喜欢是不是也做不得数?

看到身前人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的眼眸,傅远恒手指摩挲了两下,最后吐出几个字。

“我要换衣服,没不承认。”

“梆唧”一声合上的门带起的风掀起石儿额间的碎发,石儿也不在乎。

心里眼里满是开心。

她不用担忧这人说话不算数了。

抱着食盒静静的立在门前,当傅远恒换好衣服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娇小却笔直身影。

“进来!”

听到声响,石儿快速回身,一双杏眸亮晶晶的,盛满了细碎的光芒。接着看也不看堵在门口的人,身子一滑就溜了进去,生怕迟一步就被拒之门外。

“这就是你做的鸡汤!”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在看到那鸡汤的全貌时,脸上有了隐隐的黑色。

“是啊!”

看着一大碗的鸡汤,石儿认真的点头,暗搓搓的压下口腔中的唾液。

视死如归的把碗往前一推,“诺,吃吧!”

上面漂浮着一层快凝结成膏的油体,散发出的味道让人嗅到直反胃,傅远恒现在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阴沉如墨来形容了。

“你回去吧!”

狠狠压抑住怒气,深吸了一口气,傅远恒站起身径直走到窗前,不再理会石儿,呼吸着晚间的空气,像是要把刚才的那层油腻消散掉。

“那行吧,你记得把鸡汤给喝了。”达到目的,石儿也毫不留恋,掂着食盒就走。

离去的时候还轻声的哼着这些日子听到的曲调,心情明显不错。

而听到这一句话正在窗前吹风的傅远恒刚缓过来的面色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他是着了什么迷?竟然会因为一双与之前不同的清透眸子把人给放进来?

简直疯魔!

良久,站在窗前的人动作,往门外走去,只是在看到桌面上漂浮一层油膏的鸡汤时,眼前好似又浮现那双晶透的眸子,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等他回过神来,舀了一勺的鸡汤已经放入唇中。

口腔中蔓延着一种独特的鲜美,只是油腻感略微浓厚,味道总体来说还是不错。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傅远恒快速把手里的勺子扔到一旁,青着脸往外面大步快走。片刻便消失了身影。

而尝到甜头的石儿第二天自然是堵在大门口,所以当看到熟悉的炮弹般身影袭来时,护在傅远恒身侧的士兵虽然紧绷却不似昨天那般紧张,甚至还送了一口气,今天不知怎的,大帅脸格外阴沉,现在有了可以吸跑大半黑脸的夫人,他们周围的压力顿减。

而根据昨天那般,被扑住的人也根本没想再把人给推出去,直接一句“起开。”,看了一眼乖巧站在一旁的女子,大步离开。

可是身后细碎而快速的脚步声让他脸上勾起了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

“太油腻!”

昨天晚上回来后,他最终没忍住,把那碗油腻却鲜美一场的鸡汤喝完。今天想了一天,既然这鸡汤可以入口,以后何必再委屈喝这油腻感甚重的汤水。

直接提出,可是看到的却不是黯淡无彩的眼眸,而是更加晶亮的眼瞳。有一瞬的怔愣,可下一刻心中便了然了。

未免不觉好笑,可是却没发现自己的心间软塌了一处。

承诺明天不会再油腻的石儿看着人喝完汤,利索拜别,转身哼着曲调,比昨天更为欢喜的在半道就蹦跳起来。

等她做出来让这人喜爱的汤,肯定能得到他的喜爱,然后她就能了结因果了。

当第三日,傅远恒面容闪过满足的放下手中的碗时,看到的就是对面晶亮欢喜都要溢出眼眶的女子,舔了一下唇角,口腔中的味道还未消散,脱口便出。

“为何这般欢喜?”

“看到你这么喜欢,自然就是欢喜了。”捧着脸,石儿不带思考直接吐出。

却未曾看到在她灼灼目光下因为这句话而悄然红了的耳尖。

清了清嗓子,傅远恒面色肃然:“我为何觉得你同以往变化如此大?”

石儿心下一乱,可是面上依旧言笑晏晏:“可能是佛主点化了我?也有可能是上一次在山间与死亡擦肩而过?”说到后面,竟是带了一丝悲伤。

想起上次听到她受伤自己未曾看望,更是给陈珠送了首饰,傅远恒心里闪过尴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张张嘴,最终却说出一句:“不若今夜在此歇下。”

然而得到的却是一个离开的背影,看着那不再似如前几次一般欢悦的身影,傅远恒暗了眸子。

石儿趴在床上,有些难过,要不是在山间她的速度不够快,今天就不用管什么劳子因果。说不得她现在还在同老头诵经拌嘴。

就算山下的鱼肉再好吃,可总不是她所居之处。

天天送食,可是除了能见到人,脸色也比以前温和许多的情况,什么进展都没有,石儿想要是按照这速度,等到傅远恒死了,自己的因果怕是还完不成。

而见到石儿郁郁寡欢的春香想起前不久得到的消息,眼珠子一转,俯到石儿身前低声细语。

*

看到晕死被俩赖皮扛着远去的身影,春香脸上出现一抹冷笑:夫人啊,这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不听奴婢的话,去找陈小姐的麻烦,让自己没在她那儿得到好东西!

接着快速揉了一下脸颊,眼中迅速蓄满泪水,往远处的大帅府踉跄跑去。

当傅远恒接到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双眼微愣,下一刻,周身寒气冷的周围人直发颤。

“吩咐下去,找不到夫人提头来见。”语腔中只剩下凝结实质的冷厉,再不见当初的波澜不惊。

接下来几天,整个兰华城的街道上全都是来去匆匆的士兵,路上行人见了纷纷躲避,同时,整个兰华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大帅府的夫人被绑架,下落至今未名。

而在大帅府的一个院子里,噼里啪啦的破碎声正在不断响起。

“你不是说大帅一定不会管那丫头片子,怎么这回……你个废物!”

“春香小姐,我只是说可能,可未曾说过一定啊。”半躺在小榻上的女子身姿曼妙,带着无限的惑人,只是上挑的眼尾中却有着近乎无情的冷漠。

“还有,今天这里被毁坏的一切,你可别忘了赔哦~”

“你……”

“别那手指指我,你知道,我最不喜这般。”

“难道你就不怕我向大帅告发你的身份!”被拍下手指,地上的碎片刺入春香的眼孔,瞬间就被逼上了绝境,竟是再不顾往日情面,直接撕破了脸。

“告发我?呵,你可别忘了,以前你为我做过多少事!”陈珠眼神一冷,接着就笑了开来,花枝乱坠,只是说出来的话逼得人无路可退。

“你……”

“多少事?说出来我听听。”

正在两人吵闹不休的时候,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从外面响起。

听到声音,两人大惊,下意识的看向对方,可是里面同样的惊恐让她们的怀疑一散而去。

躺在榻上的女子快速从一旁摸过一个东西,藏在身上,才慢悠悠的站直了身子。

“大帅,你怎么来了?”

迎上前去,陈珠满面笑意,丝毫没有方才慌乱。

可是回应她的是鱼贯而入的士兵。

“大帅,这是什么意思?”

陈珠眼中出现惊慌,不过瞬间就消散不见,只是面上的笑意被严肃取代。而一旁的春香早已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兀的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带走!”

傅远恒根本没有去管她的质疑,直接吩咐,面色冷厉,仿佛看到的是一个死人。

于此同时,衣衫褴褛满脸污痕的娇小女子喘着粗气抵达了目的地,看着眼前熟悉的石狮子,咧嘴一笑,露出了八颗洁白的大牙齿。

然而下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等人再去看,那褴褛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同时,掏出手枪的陈珠目光阴狠,再没有一丝的温婉:“都让开,不然我一枪崩了他!”

听到身后的声响,已经快出门口的傅远恒转过身,看到手持枪支的女子,嘴角扯过一抹讽笑。

“难道你的上司没有教导过你,永远不要拿枪指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什么?

举着手枪的陈珠瞳孔猛地一缩,手里的枪还未扣响,就听到一声令下。

“就地格杀!”

还来不及反应,耳边就传来扳机扣响的声音,呆愣瞬间消散,刹那间,手指微动,一颗子弹飞速向目标处飞去。

盯着人的傅远恒眼睛猛地一缩,手臂还未抬起,身前就忽然扑过来一个身影,直接覆盖住了那颗子弹的射击范围。

“噗嗤!”

是利器入血肉的声音。

等傅远恒回过神来,鼻翼早已被血腥充斥。

“快去找大夫!”

平地一声怒吼,带着深入灵魂的惊恐。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地上的男子捂着不断溢出血液的伤口,眼中充满惊慌,不断呢喃,像是在安抚呼吸开始艰难的女子,又像是安抚着自己不知为何像是要失去了一切的惊恐。

石儿觉得自己现在好痛,撕裂一样的痛,仿佛下一秒,整个身子都会碎掉。

可是……可是她的因果还没了结,她还没给老头带大鱼大肉,她还没回到寺庙,她还没成为护佑整个箬笠山,让它不受战乱的纷扰……

“你……你能不能……喜欢我一点……点……”看着我给你做了那么多的饭。

最后的话却再也没有说出口,石儿在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仿佛听到一声“能”,只是那声音带着哽咽,似乎还有近乎绝望的悲伤,可是她还来不及疑惑,便彻底消散了意识。

傅远恒看着怀中逐渐化为粉末的尸体,绝望到死寂的眸子中被浓郁的慌乱代替。

“不!!!”突然响起的嘶吼声惊起一片立在树上休息的鸟儿,扑棱扑棱,逐渐远去。

兰华城的人没有想到,在寻找大帅夫人的第五天,大帅府竟然挂起了白幡,等他们彻底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身为兰华城一方保护神的傅大帅已经开始了征途,首当其冲的便是毗邻的青虎省。

将近十余年的征战,混乱的时代被年轻的黑马一手终结,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忧战乱纷扰,纷纷关起门户过起自家的小日子。

可是,身为缔造出这和平的一切之人却未曾留恋那至高的位置,反而回到了家乡。

看着那熟悉的大门,眼前仿佛又浮现当年那个不依不饶等在门口候他归来的女子。已经蓄出一把胡子的男子嘴角微动,一抹清浅的笑便浮现在脸上,只是黝黑的眸孔却存留着淡淡的哀伤,一闪而过。

“施主,老衲见你有缘,这里有一物,不知可否收下。”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立在门口的男子回身看去。只见一年迈和尚单手佛立,另一只手上赫然是一个布满裂痕的石头,平平凡凡。

“这是?”

“施主只需应是或否便可!”

看着那石头,傅远恒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绞痛,等他回过神来,手中已经握着遍布伤痕的时候,不再松掉。

“喂!老头,你就这样把我丢掉了?”

听到气急败坏的声音猛然响起,已经转身的老和尚却未曾回应,只是低喃了句“阿弥陀佛”,眼中布满笑意,身影渐渐远去。

后来,有人见到那名震天下的人时,见他手握一满是裂痕的石头,从不离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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