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3)
此人一出场,人群中便掌声雷动。但此人神情凝重,不苟言笑,一副五四青年的架势。虽然周围人对他的登场如此欢迎,但他根本不为所动。
“他是谁呀?”黄中华问旁边那小姑娘。
“他姓冯,和我们一样,都是写朦胧诗的。他参加过青春诗会,听说《诗刊》都要刊登他的诗了。”
“你们是写啥诗的?”
“朦胧诗!”
“啥?!”
“……”小姑娘不愿意再搭理黄中华了,向凉亭中间望去。
这个姓冯的朦胧诗人发话了:“今天,我要朗诵一首自己写的诗。这首诗,是我昨天晚上写的,诗的名字叫《那天我,一直哭》。”他说这话的表情有点像解放前地下党集会时的誓词,语速极慢,声音低沉。
下面掌声停止了,站在雪地上的这五十多个青年男女又恢复了庄重的表情,凝神倾听这位姓冯的朦胧诗人的朗诵。
“金黄的谷子洒进了我的眼睛,所以我,开始哭,金黄色的泪水洒在了妈妈那干裂的手上。
“灰色的报纸映入了我的眼帘,所以我,继续哭,灰黑色的泪水滴在了这片沧桑的土地里。
“洁白的雪花飘过了我的视线,所以我,还在哭,洁白的泪水和雪花一起撒在古老的风中。”
读到此处,这位姓冯的诗人声音有些哽咽,听众也都有些悲怆。就黄中华一个人憋不住想笑,他琢磨:这哥们儿有事儿没事儿总哭啥?挺大个老爷们儿动不动就哭,丢人不丢人啊!再说这哪是诗啊?什么玩意儿么这是。黄中华转身看了看身边的姑娘,发现她也很动容。黄中华更加纳闷儿了:这些人都怎么了?
“那天我,一直哭。我爱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我爱他们的五千年的善良,我爱他们永恒的憧憬和希望。
“所以我,一直哭。因为我看到了黑暗中的光芒。我喜极成泣想为他们歌唱。那天我,一直哭,一直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黄中华再也忍不住了,大笑了起来。这笑声在这庄重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在了黄中华那张有些猥琐的脸上。
“你笑啥?!”正朗诵到悲愤关头的冯姓诗人勃然大怒。
“我笑了吗?我没笑啊!”黄中华虽然拒不承认,但是脸上还挂着贱笑。
“我问你,你笑啥!”冯姓诗人满眼都是怒火。
“咳,咳……”黄中华还真气人,变贱笑为微笑,就是不正面回答。
“你到底啥意思?!听不懂,滚!”冯姓诗人不依不饶。
“滚!对!滚!”群众纷纷表示黄中华应该滚。我市的民风的确剽悍,连诗人也是如此凶悍。
这些人显然对黄中华为了装逼可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劲头不了解,以为几句滚就能骂走黄中华。他们都太低估他了。
“呵呵,你刚才读的那也叫诗?!”黄中华继续微笑。他平时生活在郊区,小学一共就读过两三年,哪知道现代诗啊!更不懂什么“朦胧诗”了。
“那你说啥叫诗?”
“反正你这不叫诗,你说哪个诗人像你这么写诗了?”
“北岛、顾城。”
“他们是谁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李白,李白的诗肯定比你说的这些好多了。”
“你滚远点儿,这不是你来的地方!”群情激奋了。
一群文学青年在这个冷艳的雪天的下午的聚会被黄中华这样一个猥琐男给打扰了,这些文青能不激愤吗?
手里拿着本《今天》的那个小姑娘说话了:“你能听懂他刚才说的是啥吗?”这姑娘显然非常激动。
“呵呵,哭呗,就是哭呗,谁听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