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七章
她身后的于蓉却忍不住了,她初来京城,哪里见过什么皇亲贵胄,眼下听说赵琲是当今极得盛宠的小郡主,心中一动,不由自主上前一步。
「小郡主如今可安好?」这话里满满的关心,声音刻意放的很柔,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齐雾转眸去看,只见一个着一身素雅轻纱的清秀女子一脸关切的看着窝在她怀里只露出后脑勺的赵琲。
这位姑娘……齐雾看着觉得熟悉,心里觉得她前世应该见过她。
但对于赵琲的事,齐雾不欲多说,只淡淡点点头。
于蓉却从中看出了几分疏离之意,她放在袖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那颗自看清齐雾容貌的时候就开始静止的心跳渐渐恢复了律动。
她大抵猜出京城的贵女公子们为何不待见她了,有珠玉在前,谁又会去注意一块顽石!
于蓉暗自咬了牙,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反而笑的越发可人:「小郡主对姐姐真是亲近呢!」
孟洛薰见状,拍拍齐雾的手为她介绍:「这位是于姑娘,刚来京城没几日,她方才来的时候晚了些,是以雾妹妹你没有见到,」,然后又面向于蓉,为她介绍齐雾:「这位是镇北大将军之女,姓齐。」
一句话而已,亲疏立显。
于蓉面色瞬时有些僵硬,片刻就被她掩饰了下去,还能温温柔柔的与齐雾说话:「我刚来京城没几日,若有不足之处还请齐姐姐多担待。」
齐雾也只是浅笑:「自然。」
于蓉又看向赵琲,眼底满是担忧,却是对着齐雾说道:「齐姐姐有所不知,眼睛不比旁的,须得重视些,万一没处理妥当留了遗症就不大好了。」她继而咬咬唇,看起来有些楚楚动人,「我家中有妙法,不如让我帮小郡主看看?」
齐雾没说话,怀里的赵琲却扭了扭小身子,摇摇小脑袋,就是窝在齐雾怀里不愿出来。
若是赵琲真的迷了眼睛还好,现在给她看岂不要露馅!想到这里,齐雾便笑笑:「于姑娘放心,小郡主已经大好了。」
在场的贵女们绝大多数都知道小郡主与齐雾亲近,也就没多想,于蓉便没有再开口。
周围的贵女齐雾大都认识,还有人与齐雾亲亲热热的说话,齐雾俱都好脾性的回答了。
于蓉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嘴角始终有抹浅笑,只是视线下移,看到齐雾绣鞋上润泽的珍珠时,于蓉的眸色闪了闪。
她垂眸看一眼自己的衣饰,看起来素雅非常,连发上都只戴了一支簪子,经常被人夸赞素净秀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若是有齐雾身上的那些,怕是每日都要穿戴在身上……
贵女们都是自幼就认识的,加上不常出门,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你几句我几句,瞬间就热闹起来。
有人想起于蓉方才说的话,掩面轻笑一声,对着齐雾说:「于姑娘怕是叫错了罢,齐姑娘比她还小半岁,她应该唤你妹妹才是。」
齐雾搂着赵琲没有接话,那姑娘也并未因此生气,又看向于蓉:「齐四姑娘看着也比你显得小些,你唤她‘姐姐’有些不大合适罢,于妹妹你说是不是?」
于蓉手中的帕子被她揉的几乎不成形,有些惊慌失措,忙不迭的道歉:「我竟不知,倒是我错了,齐妹妹你不会介意吧?」
齐雾哪里会介意,只是她看到于蓉的时候本能的不舒服,脑中却有一段记忆好似丢掉了一般,怎么都填补不上去,越想越是头疼。
这时有个圆脸的贵女提议要作诗:「咱们既是来赏花的,总要对得起孟姐姐园子里的花,不若就每人赋诗一首,咱们评出个甲乙丙丁来,才不枉此行。」
「不若就以这园子里的花为题,众姐妹们想写什么花都行,一炷香为限,这样也宽泛些。」
有人拍手赞同。
于蓉听了这话,眼前一亮。
她一个初进京的姑娘,总要有些名声才好过。
「没有彩头可不行,」孟洛薰笑笑,显然也是赞同的,她说着,便把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随手放在侍女呈上来的托盘里,引起一片吸气声。
这镯子可是长公主赐下的,上面镶着的宝石极是难寻,堪称无价之宝,立马就有人赞道:「孟姐姐果然大方,我虽不爱读书,就冲着这镯子也要试试,指不定就得了魁首呢!」
引起一片笑骂之声。
齐雾不免翘起了嘴角,她怀里的赵琲也好奇的抬起小脑袋,四处望了望,然后伏在齐雾耳边小声道:「雾姐姐,我悄悄的告诉你,你莫要告诉旁人。」
齐雾好笑的点点头,就见赵琲努努嘴,指着齐雾的手腕:「雾姐姐你手上的红宝石手串可比这镯子值钱多了,这些宝石都是我大哥亲自寻的,打磨下来的边角料才用来做了镯子,我娘不知道,看着好看就顺手赏给了薰姐姐。」
这串手串不是长公主赏的吗?怎的一眨眼又成了赵珩寻的?还这样珍贵?
齐雾虽知道这红宝石价值不菲,当时她还推却过但长公主执意给她。她就没有想过来源,如今听赵琲一说,她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对她好,却又不告诉她,自幼便是。
幼时程香为齐雾请的教书的女先生格外严厉,齐雾的书背不好总要被罚,每次被罚了,齐雾就惨兮兮的跑到公主府求庇护,在那里住个四五天,等女先生不提这事了再回去。
谁知后来女先生发了狠,每次一听说她要去长公主府,就要布置一大堆课业,完不成便要抄书。
才几岁的女娃,会认字就已经十分聪慧了,叫她去抄书着实是为难。
齐雾抄不完书,又急又委屈,稚嫩的手腕酸疼的要掉一般,就一边抄书一边哭,泪水把纸打湿了一小半,字迹模糊,还要重抄,齐雾又恼的不行。
那时赵珩路过,顺着声儿在角落里寻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齐雾。小齐雾平素怕赵珩,这个时候却是半点都不怕的,她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胆子也骤然大了不少,一个劲的往赵珩怀里钻,哭得昏天黑地,眼泪和鼻涕洗漱抹在了赵珩的前襟,湿哒哒一片。
赵珩并没有生气,反而还抿着唇把她抱怀里无声的安慰。
小齐雾可委屈了,抽噎着把那女先生描述成了旷古奸佞,她则是被奸佞欺压的小可怜。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大清,只记得最后的课业是赵珩刻意仿了她歪歪扭扭的字写的,她自己舒舒服服的窝在赵珩的书房吃点心。
又想起方才在一处儿时赵珩说的话,齐雾瓷白的小脸霎时就飞上两朵红霞,好似春日里的海棠,娇艳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