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教诲
贵妃自从行宫回来,便因陛下独留淑妃侍奉而不痛快,这几日心烦意乱,连程夫人寄来的书信都无心翻阅。
而陛下未如期回宫的缘故,宫里早已传遍:方士罗济夜观天象,预言日将有变。
日蚀,则人君修德。陛下应素服、撤乐、斋戒,乾恭兢惕,以敬奉天道。
书堂已经开课,除辅助公主念书外,程清宛得空便至藏书楼查阅典籍,故而常与各学士遇见,和谢述怀亦碰见过两次。
头一次,谢述怀问她想找哪本书,程清宛摇头,假说只是随意翻看,并无目的。
既不用帮忙,谢述怀自不会勉强,但第二次来,见她仍像无头苍蝇乱转,又开口道:“藏书楼我来的多,每类书的位置略记得住,程姑娘要哪本书不妨告诉我,让我去找,总比你大海捞针来得容易。”
程清宛道:“我明白谢官人的好意,并非我不领情,其实我已将这些翻的差不多了。”
她摊开《左氏传》,翻到某一页,递到他面前。
谢低头看一眼,笑问:“程姑娘找到实例了?”
程清宛道:“我找这些典籍来看,不过是因为从前未曾见过日蚀,这才翻书略作了解。一卷卷打开,确实见到不少异象。”
“的确不少,不过……”谢述怀神色一凝,“陛下出行前,伯赏呈上一卦,言可遇嘉瑞。如今嘉瑞未现,灾祸反而先到,陛下恐会降罪。”
程清宛道:“福祸相依,但愿他能化险为夷。”
回到西偏殿,程清宛轻轻叩门,隔一会儿,东珠才把门打开。待人进了屋里,房门又被关上。
程清宛道:“可有人来找?”
东珠道:“没有。往日姑娘不在,我也常常把门关上的,不会引人怀疑。”她掀开床帷,取出藏在里面的一块丝锦,递过去道:“我按您说的法子,把丝锦织好了,您仔细查一遍,看是否哪里不对?”
丝锦只有小小一方,以明黄与焦墨两色丝线为主,夹带金丝银丝,细密交织而成。丝锦两面光滑平整,墨色符文细致入微,如同写上去一般,放在灯下一照,金光闪烁。
“若用织机来做,还能更精致些。”东珠惋惜道。
为了避人耳目,她织丝锦用的工具不过是几根竹木棒,日以继夜织了五天,才织成这小小的一方。
“不过,这上面的符文奇怪得很,若别人看不懂,咱们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看不懂倒不至于,似懂非懂才是最好的。”
程清宛仔细检查了丝锦上的符文,确定无错便将它收好,梳洗后熄灯歇下。
第二日下学,程清宛照例与余容一块儿辅佐公主。
话说宝儿自上次出巡回来,一连念了好几天书,但始终惦记着市井烟火,无心功课,对甚么都兴致乏乏的。
她握着笔杆,半晌也没写出几个字来,闷闷道:“为何芳宜姐姐能够设宴会客,武安姐姐也是来去自如,而我却不行呢?”
余容奇怪道:“公主若想出宫,与娘娘说一声,不就可以了?”
宝儿摇头道:“娘娘不许。”
程清宛道:“公主想出宫,其实并无不可,只是出宫总得有缘由,好比芳宜公主设宴,是为周旋于勋贵之间;武安公主施善,是为造福于穷苦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