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实录6―蛇诱26
●篇前引语:今天很残酷,明天很残酷,后天很美好,大部分人死在明天晚上,看不到后天的太阳——马云●
彷徨只是短暂的沮丧,对未解之谜的强烈征服欲,以及对于宝藏的无限热忱,才是永恒的正题。我叹了一口气,母亲生了我,世间便添了个犯贱的人,多了座欲望的坟。
像打扫凌乱的战场一样,我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悲伤,逝者已逝,回天乏术,撒上几滴不痛不痒的泪水不过是懦夫的基因在作祟。后天,秋分降临,一切便可能真相大白。现在放弃,之前的损失岂非白白打了水漂?
心理建设完毕,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大,卡特琳娜除了脑震荡外,其他部件没有大碍,可以High,但就怕它在空中来个神经分裂什么的。我和图图还发现了一大块难得的平坦地带,地面上长着清一色的紫色草苔,宛如神仙的地毯,视野相对开阔,周围若蹦出个什么危险变故,也有个缓冲时间。图图和我兵分两路,他把飞机先行停靠到那里去,再好好侍弄一番,我回来帮忙把宿营地也搬迁过去……”
李鲤兴冲冲的声音嘎然而止,他后知后觉的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巴迪僵硬的跪姿,还有无头胡里夫的断脖处,衍生出来的诡谲蓝菌,他下意识的打了个结实的寒战!我大概讲了一下经过,收拾东西中却听马歇尔低声喝止正在打包尸体的李鲤道:“别管他们了,弃尸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李鲤极没好气:“同伴一场,怎能不管,至少运回去好好安葬。”
马歇尔道:“妇人之仁,你想过没有,害死胡里夫的未知病菌,目前在外界根本没有解药,倘若把这种未知病菌带回人间,就不怕弄得丧尸遍地,活人遭殃?感情用事,只会害己误人。”
李鲤冷讽:“我算是看出来了,孤绝之境无异于人性的盐碱地,平日的仁义道德,在这里值不到一枚最小面额的钢镚。”
马歇尔怒而转向:“阳子,你怎么说?”
我苦笑,这两人在一起用不着五分钟,准对掐起来,只是一个人独处惧怕孤独无靠,两个人相处惧怕彼此辜负,三个人一起就怕被无情孤立。我此时明确支持任何一方都不好,思前想后,对李鲤道:“还记得怖露厉事件吗?原本沉睡于乌干达雨林深处,与人井水不犯河水的恐怖噬肉菌,因雨林深度砍伐而被带出丛林,感染者的全身活肉在恶臭化脓中大块大块的糜烂脱落,直至白骨森森,人类的所有抗生素对它都毫无办法,唯一而且并不十分奏效的治疗方式就是用外科手术以最快速度将所有被感染的肌肉尽数剔除,有多少剜多少,怖露厉在15年间吞噬了六千余人,其状惨绝人寰。”
李鲤用透心凉的眼神看着我,我决定选择中庸的处理方式:“所以……我们绝不能把尸体带出亚马孙,但也不能坐视不管,这样吧,运到你说的那块平坦的紫色草苔处掩埋起来。”
两人都不吱声了,一路沉默而行,抵达目的地,发现该处果然标新立异,比起纷繁芜杂的铁桶丛林,这里清爽的简直不可思议,我看见卡特琳娜水陆两用小型飞机安静的驻足在连绵的紫色草毯上,而图图却不见踪影,唯有他那顶酷得要命的飞行员头盔落在距离飞机三米外的草苔上……大声唤他的名字却毫无回音。
我觉得很不对劲,一把拉住欲踏进紫苔势力范围的李鲤,却听马歇尔道:“阳子,这里除了紫色的毛毡怪苔,什么树都不长,什么植物也没有,干净的就跟清洗过一样,这委实太反常了,恐怕是块难以预料的凶险之地。”
我蹲下身去仔细查看,紫色的毛毡怪苔虽然较矮,但叶片不成比例的畸大,上面生满红紫色的长腺毛,分泌出透明的粘液,类似于茅膏科的食虫植物但比其茂密怪异的多,心念一动,我从包里取出一块剩下的貘肉扔了上去,不到半分钟,貘肉便被紫毛毡苔“消化吞噬”殆尽。
我闭上眼睛,越战期间,美国陆军74团的27名官兵,曾在腾娄原始丛林里遭遇到变异的捕虫堇,大部分被牢牢粘住,活活消化得干干净净,惟有三名被派去寻找干净水源的士兵侥幸生还,而今天,我最得力的伙伴之一,图图恐怕也已经命丧在了类似的杀人如草不闻声的变态植物之手……
痛心过后,胡里夫和巴迪的尸体也被抛进了这块美而嗜血的紫苔地里,眼睁睁的目送着他们被连皮带肉并不吐骨头的溶解成血水并最终消失殆尽。我鼻子一酸,再见了朋友,黄泉路上有人做伴不至凄凉,下辈子咱就老老实实的老婆孩子有点田,热炕头里搂着眠,再不找什么该死的宝藏,再不!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如果有生之前、死之后的世界,那么生从何来,死向何去?前世之世谁是我,后世之世我是谁?抹了一把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泪水,我镇静下心神:“咱们绝不能再失去飞机了。据我所知,食肉植物耐以生存的环境是酸性土壤,一旦土壤的PH值变动,酸性减弱,它们便将萎靡而死,所以,它们极度厌恶碱水。咱们来时把飞机迫降到环绕裸山的河面上时,我测试了一下河道水质,属于碱性硬水,我们三人现在惟有齐心协力,砍伐树木铺路,再去河道取用碱水泼在木头上,这样踩着木头过去登上飞机,才可确保安全无虞。”
飞机距离最近的紫毡边缘大概有40余米,河道距离这块恐怖之地大概一公里多远,这无疑是一个很囧的体力活,然而三条懵懂的小蚯蚓,爬进了恶魔饕餮的后花园,除了努力自救,别无他法。我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另外两人也好不了哪里去,我陡然发现马歇尔的背部和腋下所流的竟全是‘绿汗’,肮脏的绿渍将他的衣服浸染得很糟糕,我心中一凉,印加奇谱的第六句:分泌出绿色汗液的人将在睡梦中猝然死去。
马歇尔——我大声的叫他,他茫然的转过头,眼睛瞬间瞪如牛目,颤声道:“阳子,你怎么流绿汗了!”
我一摸,可不是,满手的浓绿,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