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动

始动

提问:一个战斗狂,杀人魔的包裹里会有什么?

眼前出现的是个疑似餐车的两层悬浮半透明平台。

整整齐齐的格子中,井井有条地码着一盘盘皮酥肉嫩,色泽鲜亮的红烧肉,每盘红烧肉旁边搭配了一瓶牛奶,红白相映看起来有食欲极了。而且还附赠了许多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作为饭后甜品,考虑十分周到。平台边放着一架古琴,风雅人士吃到兴起还可以弹上一曲抒发胸臆,这种细微之处的贴心关怀着实令人感动。

比较煞风景的是平台下层胡乱堆叠着一大堆的森白骷髅,看到这种景致再好胃口的人也难免多少失了兴致。

扫了一眼后收回目光,叶牧安抚地挨个摸摸孩子们的小脑袋:

“外面打起来了,乱的很,待在这里别出声。爹去办点事,一会回来。”

孩子们纷纷松开手,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湿漉漉满含担心的眼睛望过来,却很乖地闭着嘴,一个字也不说。

抛开莫名的罪恶感,叶牧离开了帐篷走出一小段距离,确认四下无人后,再次看向那飘在半空跟着他亦步亦趋的半透明餐车——不,包裹。

向它伸出手,手指明明是处于虚空中,却在接触到其上的物品时感觉到了真实的触感,就着那半透明的轮廓抓住后收回手,一盘飘香四溢的红烧肉已然端在了手里。

在四面杀声震天的营地中,叶牧坐在黑暗里吃掉了一盘红烧肉。

尽管是为了尽快验证猜想收集情报,也是为了避免突兀出现的食物引发孩子们的疑惑,但背着孩子们躲起来偷偷吃肉这种事,他是再也不想干第二次了。

即便是作为以战斗风格猥琐阴狠著称的七杀殿刺客,也仍不免觉得这种行为十分猥琐难以接受。

静静坐在原地,感受着之前连番战斗中流失的体力迅速地回复着,叶牧抬手摸上之前正面迎战时被砍出的伤口。

完好如初,已经愈合了。

确实是游戏中恢复生命的满级食物红烧肉的功效。不知道恢复内力的牛奶和恢复孩子好感度的糖葫芦是否仍和游戏中的设定一致,不过这两者并不急于试验。

而那把游戏中只是用于在每天杀戮后下线前弹奏自娱,从而平复心境的古琴,如今的自己除非去特意学习琴技,否则怕是用不上了。

平台下层的人骨,是他游戏中杀戮后拾取的对方尸体。《狼烟》中规定身有罪恶值的人被击杀后,会随机掉落包裹中的数样道具。以防万一,他便恶趣味地将空闲的包裹栏全部装满了人骨充数。现在意外化成了真实的存在,看起来格外惊悚,但在研究清楚它们是否还存在其他功效前,他不打算随便扔掉。

看了看手中的空盘子,叶牧起身将它放到包裹中的空格子里,尝试着松开手,盘子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化透明,成了和包裹一样的状态。

刚动了寻找关上包裹方法的念头,面前的包裹便消失不见了,数次试验后,叶牧确定它是凭着自己的意念而出现消失的。

这样说来,之前获得的自动攻击技能,使用与否或许也可以自主选择?

不及细想,叶牧警觉地侧过头,仔细倾听后闪身隐藏了起来。

远处的喧哗声突然变大了,一个迅速奔跑的脚步声在逐渐接近,弦声连响,而随之而来的——

叶牧倒抽一口冷气。

该死!

仿佛突然撕破无边的黑暗而出,小山般巨大的魔物疯狂咆哮着自黑夜中远远显露了轮廓,胡乱抓取挥舞着身边的一切物事四处投掷,一只红色的眼睛忽明忽灭,转动扫视间给人以透不过气的压迫感。

它在搜寻,那个弄瞎它一只眼睛,又伤了它另一只眼睛的人类。

一把抓起脚边的士兵扬起手臂,它的腿上突然一痛,针刺般的感觉传来。

停滞住动作,循着箭支射来的方向望去,锁定了那个正在帐篷间奔跑着弯弓射箭的人类,猩红的眼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手掌嘎吱用力,随手将那已经软趴趴看不出原样的士兵一扔,摇摇晃晃迈着沉重的脚步跟了过去。

找到了。

叶牧眼看着那魔物停了停,头颅缓缓转向这片帐篷区的方向,随即大步走了过来,虽然动作缓慢,却一步便拉近了不少距离,沿途的帐篷被它一路拔起狠狠扔掷向前,像是纸片般破碎得不堪一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以它的行进速度,回去带着孩子们避开已是来不及,而混乱中更加难保安全。

敛眸一瞬,他睁开眼,身形如电迅疾奔了出去。

避无可避,那便战。

急速奔跑中,风自耳旁刮过,他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鼓般擂响,比以往任何一次潜伏于暗处伺机而发的刺杀,任何一场被围困埋伏浴血脱离的逃亡更为剧烈紧张。

这里,是真实。

这里,是战场。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战栗,在面对如许恐怖强敌的迎击中,在第一次放开所有顾虑全心奔跑的路途中,他第一次确确切切地触摸到了,自傍晚睁开眼看到那一轮如血残阳那满目龟裂荒土时,便一直缺乏的那样东西——

真实感。

这里,是他身处的世界。

这里,是他活着的世界。

刀出,伏身,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妖魔重重踩下的脚掌,顺势一蹬地扑身而上,双刀狠狠插入妖魔的后足,以此为借力腾跃而起拔出双刀,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旋身,敛形,躲过妖魔吼叫着抓下来的巴掌。

倏然一息间,便是生死分界线。

翻身扑上妖魔的手背,在迎面猛烈的强风中随之被带向了高空,双刀借着一扑之力刺入手背勉强固定住身体,妖魔发出吃痛的怒吼,拼命晃动着手臂,另一只手伸过来抓,却又大叫一声缩了回去,掌心深深插着三支矢箭,几近没羽。

在剧烈的颠簸中勉力维持住平衡,拔出一边的利刃,用力向妖魔的手腕扎去,如是两边轮换着连滚带爬艰难地向妖魔的肩部移近。

妖魔的咆哮声近在咫尺,震耳欲聋,身处的高度寒风烈烈,一个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但他的唇边却扬着不可抑止的上扬弧度,眼瞳是从未有过的闪闪发亮。

这里,是他万分熟悉又全然陌生的世界。

这里,是他赌命拼搏并欣然面对的世界。

妖魔痛号一声,抬起未受伤的手摸向扎着羽箭的面门,胳膊随之接近了头颅,将不设防的脖颈曝露在了叶牧眼前。

——就是现在!!!

腾起,扬臂,下刺——

绝杀

大蓬的鲜血喷涌而出,兜头染了他一头一身,妖魔的身体后仰,双手茫然地在空中抓了一下,急速消逝的生命却让它再也无力支撑住庞大的身躯,重重向后倒去。

一阵天摇地动,尘土飞扬。

……这里,是他当下生存的世界。

从妖魔的脖颈处踉踉跄跄地爬起,费力拔出深埋在其中的双刀。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一般,身体沉重得连一个手指都不想动,脑子轰隆隆地嗡嗡作响,刺鼻的血腥味刺激得胃部一阵翻涌几欲呕吐。

他看到之前见过的那个饮羽楼小子跑过来说着什么,但完全听不清楚,于是直接无视掉了。迈出一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他喃喃咒骂了一声,缓缓坐倒在地上,将双刀放在身旁,双手犹自握着刀柄不放。

他看到三个孩子向这边跑过来,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惊惶失措,他张了张嘴,想说,别乱跑,快回去,遇到妖魔怎么办。还想说,慢点跑,别着急,绊倒摔着怎么办。不过他实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只能撑着眼皮看着三个小家伙跑近围了过来,不客气地将饮羽楼那个小子使劲挤到了一边。

干得好。

他看着三个孩子想伸手碰他却又心疼地缩回了手,几次往复急得眼泪汪汪,他想笑一笑,表示一下爹没事,一点儿没受伤,结果牵动嘴角才发现自己一直露着大大的笑容,脸都僵掉了,不由得勉力奋斗了一阵才让表情恢复正常。

三个孩子发现他没有受伤后安心地守在他身边怎么都不肯走,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感觉力气恢复了少许,立刻开口下令:

“你们三个,快回帐篷去,这里危险。”

“知道危险你还带着他们来战场?”一个声音接口不满地说着,他一转眼才看到刚才离开的那个饮羽楼小子不知何时又去而复返了,正倚在一边抱胸看着自己。

看到这个家伙就想起刚刚的惊险,虽说理解他是想把魔物引到无人区减少伤亡,但这并不妨碍叶牧对他的观感直线下降——虽然原本就已经是负值。

“干卿底事?”冷冷回了一句后,他转头面对小娃们,继续耐心催促:

“乖,回帐篷去,爹休息一会就好。”

“哈”地笑了一声,飞獴不在意地耸耸肩,再次插话:

“不用撵他们回去了。”他抬手比了比远方。

“战斗已经结束了,妖魔退兵了。”

四周的厮杀声已经消失了,点起火把,三三两两的人们在打扫战场,重整帐篷。

交战中毁了一大片帐篷,但数目却也是足够用的。

因为有更多的人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了。

“明天早上,你还是快些带着他们去北方吧。”飞獴望着那一片狼藉,平静地劝说,黑黑的眼眸中映照着跳跃的火光,“前线,不该是小孩子来的地方。”

叶牧沉默了一下,听出对方话中的好意,终究还是开口答道:

“正有此意。”

同一时刻,距离营地大约两百里的一处山谷中,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正连滚带爬地趁着夜色在黄土道上奔跑。

头上流下的鲜血糊住了眼睛,身上多处伤口火辣辣的疼,这样的情况下,听觉反而格外的敏锐起来。

身后“哒,哒,哒”的马蹄声,不紧不慢,颇有韵律,传到他耳中却好似来自黄泉的呼唤。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铿琅”一下双刀出鞘的声音,在他的背后格外清晰地响起。

夜风吹过,微冷。

他僵住了,停下脚步,费力地回过身,喉间咯咯作响。

放大的瞳孔中,最后映出的景象,是月光下泛着寒光的一袭黑甲。

“狩猎游戏很尽兴,可惜,我现在觉得无聊了。”垂下手,任鲜血自双刀上滴落,追击者对着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似解释又似惋惜地说道。

自对方怀中取出染血的军报,黑色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

“那么,下个目标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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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网游之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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