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即使肉身毁灭 也要无数人爱
一连多日晴天的盛京城的突然下起了大雪。飘飘洒洒似柔软鹅毛,千千万万白色精灵从夜晚天空中缓慢落下。
舒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拨出去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喂了一声。
舒景沉沉道,“那天沈漫去AL,和你说了什么?”
他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发干,痒的像有只虫子在爬。
那边沉默了一下,舒景听到香烟点火的声音。
裘自城说,“你想干什么?”
舒景笑得坦坦荡荡,耳边大朵大朵烟花盛放的声音准确无误落进对方耳朵。
他说,“你想挽回沈漫的话,就告诉我,她那天和你说了什么。”
满腔悲壮,失魂落魄的沈漫,从裘自城办公室出来,经历了怎样一番对话。舒景下意识认为,可以寻道一丝端倪。
裘自城坐在自家宽大书房里,黑漆漆实木书桌像一口棺材。
他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指间的烟灰摇摇欲坠。
“沈漫要息影。”他说。
舒景好似被人一把掐住咽喉。他问为什么。
裘自城吸了口烟,慢慢说,“总不过,是厌倦了现在的状态,要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他顿一顿,忽然有些卑微。“你说,是不是我逼得她太急了?”
“你错的地方在于沉默了太久。”舒景说,“整整三年,她为什么要一直等你回头。现在你后悔了,难于上青天。”
他不欲多说,直接掐了电话。
为了一场烟火盛会而来,到底是没让她看到。
舒景行走在拥挤人群里,灿烂星河下,非常吃力走出黄金广场。
沈漫说她必须远离所爱,与身边的人一一道别。
她说的是真的,甚至不惜以退出娱乐圈为代价。
如此迫切,不顾后果,不留退路,该是怎样的压力和威胁,才会让那个万种风情,一颦一笑便勾人魂魄的女人低头认输。
让舒景更加不解的是,宋锦宵。
他所谓的未来,该死前途,轻而易举打破了沈漫做的决定,关于归于平静生活。
她愿意为他重新披上战甲,回到魑魅魍魉层出不穷的午夜战场。
舒景把手机揣回口袋。
他真的很好奇。
裘自城听手机里传来电话挂断嘟嘟声响,缓缓将它扣在书桌上。他咬着烟头,视线几经明灭,终于染上笑意。
“沈漫,沈漫。”他轻轻称呼她的名字,似爱侣间最缠绵的呢喃。
“你身边环绕无数爱慕眼光,可你从来视而不见。你只要得不到的那一个。”
有端庄温柔的女人敲门而入,送上一杯温热恰好的水。
“伯父伯母都已经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女人无名指上一颗硕大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昂贵光辉。
这是他的订婚对象,身价过亿的钢铁集团独女,两人十分匹配,十分合适。
极其不像沈漫。
她从来不知道,脱离了代步工具后,一点点用脚步丈量这座宏伟城市,有那么远,那么庞大。
沈漫哆哆嗦嗦的摸出一根烟,点上。
薄荷香气冷冽,在这个时节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她抬头仰望这座城市,突然觉自己好渺小,好卑微。
出道三年,尽管身靠AL这座大山,她在没有人的庇护下,一步一步,走的何其艰难。
年少时沈漫曾经也想过,她不禁要当演员,还要当一个佳作无数的好演员。她要成为演技的教科书,成为后人学习的精品片段。
她要名垂演艺青史,像无数伟大偶像那样,即使肉身已灭,也要后世有无数人去爱。
但是空有一颗赤子之心,在这个慌乱世道,走的何其艰难。
段青函说她有天赋,说她有灵气。
一起合作过的好导演说过,沈漫,你天生是吃这碗饭的。
白烈说,你拥有的那股子横劲儿,全身心扑在琢磨演技的那种追求,太难得了。
她拿出一部成名作,也是出道作品,她包揽无数奖项。
但是她对于那些站在金字塔见顶的人来说,还是渺小的像一只随时可以踩在脚下碾死的蚂蚁。
沈漫陷于情爱,陷于权色交易,她也想过努力活成一股清流。但是太难了,太难了。
如果她聪明一点,就该咽下当时裘自城占有她时,心底里滋生出来的那点怨念。然后抱紧这颗大树,为自己的路能走的远一点,再远一点挂上明灯。
或者随便别的什么人都行。
但她就是不肯和人长期维持这种,玷污她心中美学的关系。
她斗不过任何人。
斗不过跺一跺脚,就能震得京城地面震起尘埃的陆家。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沈漫一脚踏进这个关系暗地盘根错节的圈子里时,就清楚明白的意识到了这点。
她是沈漫,她只是个戏子。
女人毒蛇一样,桀桀吐信的声音依旧在她脑中盘旋。
在她站到大众眼前的那一刻,也就出现在京城陆家的面前。
沈漫从未如此希望自己是一个平凡的孤儿。被抛弃的孩子。
那一年,陆太太站在二十一岁的沈漫面前,CT般的目光将她从头扫到尾,像要把她的血肉,她的灵魂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说,你是个私生女。你低贱的妓|女母亲费劲心思将你生下来,怎么又不要你了?
保养得宜的女人又忽然一笑,她说,我忘了,没了陆家的钱财,带着你这么个孽种,当然要立刻丢弃。
你妈就是个陪酒卖笑的货色,把你这拖油瓶扔了,才能继续开门做生意。
沈漫说:陆太太认错人了,我不是私生女,就是个平平凡凡的孤儿。京城陆家,我高攀不起。您不必把那些恨意发泄到自己身上。
陆太说:我已经找人把你的底细调查的明明白白,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做亲子鉴定。别的不说,你这张脸,长的就是一副狐媚样子。
犹如一袭华美的袍上遍布虱子。沈漫笑了笑,她彼时年少气盛。
就算我是您厌恶的存在。既然我身份下贱入不得眼,您又何必屈尊来我面前。
陆太微微缓和了神色,嫌恶中掺杂上恩赐一般的施舍意味。
你虽然是私生女,但是身上流着陆家的血,就要担负你应尽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