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泪】
就在这个时候，第二轮箭雨穿窗射入！虽然窗子大部分被木板挡住了，可是仍旧有少量箭支穿破窗棂间的缝隙射了进来。其中一支利箭力量大得出奇，竟然远远超过其他箭支，无巧不巧，径直朝着角落射来！
尖叫和哀声立时四起，那孩子正望着夜空出神，猛然间浑身一紧，满眼漆黑，被娘亲紧紧地搂在身下，憋得透不过气来。他本能地挣扎着想掰开娘亲的手站起来，可是那一双平时柔弱无比的双臂，此时竟如同一双铁箍一样，搂得如此之紧！孩子的呼吸粗重起来，一张小脸也变得通红……
“婉儿——！”布置防御的乔家外孙子踉踉跄跄地仆奔过来，方才亲眼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利箭穿心，文弱书生直疼得目眦欲裂，奔到近前，双脚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大放悲声……
箭雨稍停，孩子被七手八脚地从尸体下面拽了出来。孩子回头看看，似乎奇怪娘亲为什么还不起来。却见娘亲依然保持着双臂搂抱着他的姿势，上身弓起，形成了一道拱形的盾墙。只是娘亲的**却挡不过铁齿狼牙，人身做的盾墙，此刻已经暗红一片……孩子清晰地看到，在娘亲的背上，正插着一支乌黑色的铁箭！直没至羽！
孩子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箭雨仍旧未停，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中堂里已几乎没有活人。就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八十多岁的乔老爷子和孩子的父亲，在一轮箭雨里同时变成了两个血肉模糊的大刺猬……
举目望去，遍地的鲜血。那些刚刚还在谈笑着的熟悉的面孔，这一刻已经血肉模糊。
“寒少爷，你……你醒了？”孩子听着声音有些熟悉，转目望去，见一面翻倒的桌子下爬出一个女子，虽蓬头垢面，可面目依稀是认得的，正是娘亲的贴身大丫鬟莲儿。莲儿从桌子下踉跄着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朝孩子奔来。孩子心中一暖，无论什么时候，总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
眼见着莲儿将到身前，孩子伸出手去欲搀，岂料莲儿浑身一颤，顿时面色如土，仿佛没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而在莲儿背后，一支乌漆漆的铁杆狼牙箭斜穿肩背，直透胸前，一股鲜血不但喷了这十岁孩童满脸，也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接二连三地经受如此巨变，尤其是身边亲近的人先后活生生地惨死在自己面前，绕是孩子有些痴傻，也终究抵受不住。隆隆的雷声中，一声凄厉的童音响起，让四下的喊杀声也为之一停。其声之哀，尽诉悲意，似乎穿破了院墙，穿透夜空，一直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大楚京师隆兴城……
黑甲武士的眼神一凝，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右手一挥。
最后的屠杀开始了。
封门闭窗固然能防御住外敌的攻击，可是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反击之力，变相地做了乌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乌龟壳再厚再硬，也终究会被打碎。
放弃了准备好的火箭，在黑甲武士的命令下，如狼似虎的大楚军兵从破口的院墙四方合围，甚至明目张胆从村子周围截取了几株大树作为临时的撞木，开始轰击着乔家大院最后的堡垒。
轰！
屋顶的尘埃扑簌簌落下，粘土夯实的墙壁一阵晃悠，摇摇欲坠。
轰隆！
天上一个炸雷再一次响起，于此同时，被冲击了一炷香左右的墙壁也随之倒塌！
无数羽箭从墙壁的破口射入，蝗虫一般扎满了中堂的墙壁，八仙桌，座椅和盆栽上……短短的一瞬间，中堂里又死了几人。
雪亮的钢刀和乌黑的人影同时闪进了中堂之内，鲜血飞溅，身首分离，一柄柄包含鲜血的钢刀宛如毒蛇一般，在寂静的夜里吐着鲜红的信子。
听着大院里传来的惨叫声，黑甲武士面罩下的唇角微微上扬，他知道，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切就会结束，自己也可以回皇城交旨了。一切都还算顺利。黑甲武士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前边的楚军忽然乱了起来。
夜幕下，血糊糊的两颗人头猛地飞了起来！鲜血狂飙！一个个有别于楚军的漆黑身影宛如幽灵一般，从夜幕中显现出来。
周围的楚军大哗！在最后的时刻，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黑甲武士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狂热，右手也紧了一紧。视线所及处，一个大约十几人的小队鬼魅一般从楚军两个小队的衔接处斜插进来，在楚军包围圈的后面发起了突然的猛攻，几乎在瞬息之间就撕出了一个缺口，闪电般地切进中堂！这些黑夜之中看不清楚面相的不速之客仿佛疾风迅影，武士甚至还没来得及下令，对方就已经完成了整个突袭过程！
武士的拳头青筋崩起，微微张开，握住了手中的横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武士的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了一些人。他知道，这些不速之客，很有来头……
整个乔家大院一下子静了下来，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的感觉就是“静”，好像一切声音都被诡异地吸收了一般。黑甲武士知道，自己遇到了很麻烦的对手，这个差，恐怕很难交了。
无声地挥动着手势，短暂时间内汇集起来的楚军慢慢地重新合围，但是距离都在院墙之外，弃刀，张弓，搭箭，甚至有人手持简便的轻弩，如临大敌。
可是中堂里，一直就是那么“静”，仿佛没了活人。带队的武士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轰隆隆！仿佛毁天灭地一般的炸雷忽然震天价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瓢泼般的大雨撕裂了云层，大地顿时陷入茫茫烟雨之中。
“放箭！”
黑甲武士终于按捺不住，一人一槊凌空从马背上飞起，仿佛劲弩一样从破口冲了进去！
轰！
雨点四下飞溅！一槊挥出，原本破碎的屋墙顿时垮了一大半，大块大块粘连在一起的土坯和碎屑夹杂着雨水，变成一片杀伤性极强的利器朝中堂里砸去！砰砰！砰！格挡的声音响起，有几块土坯竟然原路返回，速度比去时更快！可是黑甲武士面罩下却露出了狞笑。
一振掌中马槊，黑甲武士无形中身形似乎高了一尺，凛冽的杀气从他身上四散开来！紧接着，黑甲武士马槊一扬，身形一合，竟然就那么直通通地冲进了屋子！
兵器交接的声音刹那间响彻不绝，刀刃摩擦在马槊上的声音刺激得人想要发疯！几声钝响过后，一声闷哼传来，破口处黑甲武士的身躯倒飞而回，槊头上被暴雨一淋哗哗淌下的，全都是令人心惊的暗红……
“给我……杀！”黑甲武士语声一颤，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掌中马槊往地上一顿稳住身形，一个念头自然从心中升起：“好厉害……开国铁卫，果然名不虚传！”想法未已，残破的院墙里猛地飙出一道黑影，直奔黑甲武士而来！
此时正是黑甲武士心神最为放松的时刻，掌中马槊甚至来不及抬起，迅捷的黑影已经越过前面的人墙，到了武士的面前！黑色的面罩下，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地盯住黑甲武士，凛冽的杀气宛如锋锐的标枪，掌中黑漆漆的铁棍似怒龙出水，隐含风雷，砸向黑甲武士面门！
哗！楚军阵脚大乱！正在进入院墙的楚军忙不迭地退了回来，无数长枪挑向半空里的黑影。谁知那黑影竟然对周身的枪影视若不见，半空中身体连翻，掌中铁棍依然带着一往无前之势，直奔黑甲武士！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千钧一发之际，黑甲武士暗叹一声，终于从马背上腾起，向后飞退。
轰！血肉飞溅！一棍砸下，尸首两分！黑甲武士的战马来不及悲鸣，已经一分为二，倒在了尘埃里。不等黑甲武士有任何动作，那黑影手中铁棍迅雷一般一掷，随后飘然而去，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当！黑甲武士掌中马槊与铁棍交击，重重一震，再一次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坐倒。直到盏茶的光景，才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报——！”此时乔家大院已经完全陷落，一个楚兵自中堂飞奔而出，单腿跪地报道：“报将军，点查完毕，乔家大院一百零三口悉数毙命，只是……”
“说！”
“只是，多了十一具无名尸体。”
“无妨。那一百零三口之中，可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在内？”
“没，没有……”
“什么？！”黑甲武士青筋爆起，两眼变得通红，连喘了几口气之后，竟然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哈哈哈！卫无涯……好一个卫无涯！”仰天吞了几口雨水，黑甲武士向西北方向一指，嘶声道：“给我追！就算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们给我拿了！”
就在这个时候，第二轮箭雨穿窗射入！虽然窗子大部分被木板挡住了，可是仍旧有少量箭支穿破窗棂间的缝隙射了进来。其中一支利箭力量大得出奇，竟然远远超过其他箭支，无巧不巧，径直朝着角落射来！
尖叫和哀声立时四起，那孩子正望着夜空出神，猛然间浑身一紧，满眼漆黑，被娘亲紧紧地搂在身下，憋得透不过气来。他本能地挣扎着想掰开娘亲的手站起来，可是那一双平时柔弱无比的双臂，此时竟如同一双铁箍一样，搂得如此之紧！孩子的呼吸粗重起来，一张小脸也变得通红……
“婉儿——！”布置防御的乔家外孙子踉踉跄跄地仆奔过来，方才亲眼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利箭穿心，文弱书生直疼得目眦欲裂，奔到近前，双脚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大放悲声……
箭雨稍停，孩子被七手八脚地从尸体下面拽了出来。孩子回头看看，似乎奇怪娘亲为什么还不起来。却见娘亲依然保持着双臂搂抱着他的姿势，上身弓起，形成了一道拱形的盾墙。只是娘亲的**却挡不过铁齿狼牙，人身做的盾墙，此刻已经暗红一片……孩子清晰地看到，在娘亲的背上，正插着一支乌黑色的铁箭！直没至羽！
孩子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箭雨仍旧未停，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中堂里已几乎没有活人。就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八十多岁的乔老爷子和孩子的父亲，在一轮箭雨里同时变成了两个血肉模糊的大刺猬……
举目望去，遍地的鲜血。那些刚刚还在谈笑着的熟悉的面孔，这一刻已经血肉模糊。
“寒少爷，你……你醒了？”孩子听着声音有些熟悉，转目望去，见一面翻倒的桌子下爬出一个女子，虽蓬头垢面，可面目依稀是认得的，正是娘亲的贴身大丫鬟莲儿。莲儿从桌子下踉跄着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朝孩子奔来。孩子心中一暖，无论什么时候，总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
眼见着莲儿将到身前，孩子伸出手去欲搀，岂料莲儿浑身一颤，顿时面色如土，仿佛没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而在莲儿背后，一支乌漆漆的铁杆狼牙箭斜穿肩背，直透胸前，一股鲜血不但喷了这十岁孩童满脸，也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接二连三地经受如此巨变，尤其是身边亲近的人先后活生生地惨死在自己面前，绕是孩子有些痴傻，也终究抵受不住。隆隆的雷声中，一声凄厉的童音响起，让四下的喊杀声也为之一停。其声之哀，尽诉悲意，似乎穿破了院墙，穿透夜空，一直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大楚京师隆兴城……
黑甲武士的眼神一凝，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右手一挥。
最后的屠杀开始了。
封门闭窗固然能防御住外敌的攻击，可是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反击之力，变相地做了乌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乌龟壳再厚再硬，也终究会被打碎。
放弃了准备好的火箭，在黑甲武士的命令下，如狼似虎的大楚军兵从破口的院墙四方合围，甚至明目张胆从村子周围截取了几株大树作为临时的撞木，开始轰击着乔家大院最后的堡垒。
轰！
屋顶的尘埃扑簌簌落下，粘土夯实的墙壁一阵晃悠，摇摇欲坠。
轰隆！
天上一个炸雷再一次响起，于此同时，被冲击了一炷香左右的墙壁也随之倒塌！
无数羽箭从墙壁的破口射入，蝗虫一般扎满了中堂的墙壁，八仙桌，座椅和盆栽上……短短的一瞬间，中堂里又死了几人。
雪亮的钢刀和乌黑的人影同时闪进了中堂之内，鲜血飞溅，身首分离，一柄柄包含鲜血的钢刀宛如毒蛇一般，在寂静的夜里吐着鲜红的信子。
听着大院里传来的惨叫声，黑甲武士面罩下的唇角微微上扬，他知道，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切就会结束，自己也可以回皇城交旨了。一切都还算顺利。黑甲武士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前边的楚军忽然乱了起来。
夜幕下，血糊糊的两颗人头猛地飞了起来！鲜血狂飙！一个个有别于楚军的漆黑身影宛如幽灵一般，从夜幕中显现出来。
周围的楚军大哗！在最后的时刻，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黑甲武士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狂热，右手也紧了一紧。视线所及处，一个大约十几人的小队鬼魅一般从楚军两个小队的衔接处斜插进来，在楚军包围圈的后面发起了突然的猛攻，几乎在瞬息之间就撕出了一个缺口，闪电般地切进中堂！这些黑夜之中看不清楚面相的不速之客仿佛疾风迅影，武士甚至还没来得及下令，对方就已经完成了整个突袭过程！
武士的拳头青筋崩起，微微张开，握住了手中的横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武士的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了一些人。他知道，这些不速之客，很有来头……
整个乔家大院一下子静了下来，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的感觉就是“静”，好像一切声音都被诡异地吸收了一般。黑甲武士知道，自己遇到了很麻烦的对手，这个差，恐怕很难交了。
无声地挥动着手势，短暂时间内汇集起来的楚军慢慢地重新合围，但是距离都在院墙之外，弃刀，张弓，搭箭，甚至有人手持简便的轻弩，如临大敌。
可是中堂里，一直就是那么“静”，仿佛没了活人。带队的武士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轰隆隆！仿佛毁天灭地一般的炸雷忽然震天价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瓢泼般的大雨撕裂了云层，大地顿时陷入茫茫烟雨之中。
“放箭！”
黑甲武士终于按捺不住，一人一槊凌空从马背上飞起，仿佛劲弩一样从破口冲了进去！
轰！
雨点四下飞溅！一槊挥出，原本破碎的屋墙顿时垮了一大半，大块大块粘连在一起的土坯和碎屑夹杂着雨水，变成一片杀伤性极强的利器朝中堂里砸去！砰砰！砰！格挡的声音响起，有几块土坯竟然原路返回，速度比去时更快！可是黑甲武士面罩下却露出了狞笑。
一振掌中马槊，黑甲武士无形中身形似乎高了一尺，凛冽的杀气从他身上四散开来！紧接着，黑甲武士马槊一扬，身形一合，竟然就那么直通通地冲进了屋子！
兵器交接的声音刹那间响彻不绝，刀刃摩擦在马槊上的声音刺激得人想要发疯！几声钝响过后，一声闷哼传来，破口处黑甲武士的身躯倒飞而回，槊头上被暴雨一淋哗哗淌下的，全都是令人心惊的暗红……
“给我……杀！”黑甲武士语声一颤，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掌中马槊往地上一顿稳住身形，一个念头自然从心中升起：“好厉害……开国铁卫，果然名不虚传！”想法未已，残破的院墙里猛地飙出一道黑影，直奔黑甲武士而来！
此时正是黑甲武士心神最为放松的时刻，掌中马槊甚至来不及抬起，迅捷的黑影已经越过前面的人墙，到了武士的面前！黑色的面罩下，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地盯住黑甲武士，凛冽的杀气宛如锋锐的标枪，掌中黑漆漆的铁棍似怒龙出水，隐含风雷，砸向黑甲武士面门！
哗！楚军阵脚大乱！正在进入院墙的楚军忙不迭地退了回来，无数长枪挑向半空里的黑影。谁知那黑影竟然对周身的枪影视若不见，半空中身体连翻，掌中铁棍依然带着一往无前之势，直奔黑甲武士！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千钧一发之际，黑甲武士暗叹一声，终于从马背上腾起，向后飞退。
轰！血肉飞溅！一棍砸下，尸首两分！黑甲武士的战马来不及悲鸣，已经一分为二，倒在了尘埃里。不等黑甲武士有任何动作，那黑影手中铁棍迅雷一般一掷，随后飘然而去，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当！黑甲武士掌中马槊与铁棍交击，重重一震，再一次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坐倒。直到盏茶的光景，才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报——！”此时乔家大院已经完全陷落，一个楚兵自中堂飞奔而出，单腿跪地报道：“报将军，点查完毕，乔家大院一百零三口悉数毙命，只是……”
“说！”
“只是，多了十一具无名尸体。”
“无妨。那一百零三口之中，可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在内？”
“没，没有……”
“什么？！”黑甲武士青筋爆起，两眼变得通红，连喘了几口气之后，竟然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哈哈哈！卫无涯……好一个卫无涯！”仰天吞了几口雨水，黑甲武士向西北方向一指，嘶声道：“给我追！就算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们给我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