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氤氲

头一天的冷风带来了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与南方暖流汇合，使得整个城市笼罩在灰色的乌云之下，瓢泼的大雨不期而至，白天犹如黑夜一般，大雨浇在地面上，泛起阵阵白烟。杨峰笔直的站在教学楼的门口，从教学楼的二楼向门口望去，只见得在一片漆黑的正中央是一片暗淡的光，那灰茫茫的光正中央则是杨峰黑黑的身影。那身影倒映在教学楼内大理石的地面上显得格外的高大。对面的写字楼则因为这瓢泼的大雨点亮了所有的灯光，而那些暗淡的光则来自于那里。时不时地有几只从旁边教堂飞过的鸽子在十几层楼高的天空中与这瓢泼大雨博弈，奋力的张开翅膀向写字楼的顶端冲去，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远处是学校的大门，在那印有花纹黑色的铁大门之外，穿梭的车辆开着大灯在这雨中艰难的行进。

雨下的急，即使是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那一滴滴渺小的雨点也打湿了杨峰的脸庞。深吸一口气，满满的都是雨水的味道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冰冷的空气贯穿了他的喉咙，直抵双肺。杨峰紧闭着眼睛，在试图感受这自然，以使得心中宁静。但是他又怎能宁静的下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萦绕在他的脑中，无法挣脱。

王紫凌身着一身学生服从三楼缓缓走下来，在二楼的平台上看到了杨峰的身影，她未做声，只是静静的在那里看着他，看着他享受这份瓢泼大雨中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天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伴随着雷声，雨水噼里啪啦地摔落在操场上，那声音更是一浪盖过一浪。王紫凌扶着红棕色的实木扶手缓缓走到一楼，虽然这雨声不绝于耳，但是王紫凌还是有一点点担心，担心她的脚步声会惊扰到此时的杨峰。她默默地缓缓走到一楼的咖啡机前，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了两元钱硬币，投到了咖啡机中。过了几秒，飘香四溢的咖啡就落入了雪白的纸杯中。

那纸杯中的咖啡味道并非最好，只是可可粉和咖啡粉调和而成的一种饮料。一丝丝白色的烟气升腾在这白色的纸杯之上，王紫凌双手握着它，瞬间温热的暖流就击穿了双手之中的那丝寒意。她慢慢地走到杨峰的侧面。轻声地和杨峰打了声招呼：“嗨，你不去上课在这里做什么？”

杨峰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感叹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杜甫的《春夜喜雨》”，王紫凌露出甜蜜而清纯的笑容说道。

“不错的，是这首”

-“喝杯咖啡吧”，王紫凌轻轻地举起双手将这杯咖啡捧到了杨峰的面前。

看着王紫凌线条柔滑的面部，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美眸，粉嫩的双唇微张，只见舌尖在那樱桃小口里微微跳动，表面故作镇静，其实内心早已泛起波澜。杨峰接过了那杯咖啡，咖啡的温暖伴随着氤氲上浮到杨峰的口鼻，只觉得阵阵清香，醒脑许多。

杨峰举起咖啡纸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感觉随着咖啡滑入喉咙，蔓延至全身，随后左手拿着那个纸杯，右手拖着杯底道：“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真的很好”，他不敢直视王紫凌温柔的双眼，内心深处略有一些纠结，眼神望向远方的写字楼。

-“你……不去上课？”，王紫凌略有试探地问着他。

“我在思考24口交换机的配置程序，教室里太吵，不想坐在里面，你不是也没有上课么”

-“不提这个啦”，王紫凌微微一笑，歪了一下脑袋。她的心里始终惦念着杨峰，在这节课还没有开始的时候看到杨峰异常的安静，感觉情绪有点不太对，就这样一直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想要去体会、去感受杨峰的内心世界。杨峰孤独地站在教学楼门口的那副身影，对王紫凌来说，多少有些许的心痛，她多么希望杨峰能开朗一些，能不再这么孤单，不再如此的孤独。但是这些事怎么能去和杨峰直接诉说呢？所以这份心情只能深深地埋在内心，报以微微的笑意，任凭眼前的大雨打湿在这宽阔的操场上。

“说吧，给我买咖啡，是不是有事求我？”，杨峰转过身看着王紫凌姣好的面容，并未继续提及刚才的话题。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站在外面可能会冷。”，王紫凌脸上有些茫然地忙说道，左手紧紧的扣在胸口，右手抓着左手始终不肯放手。

“谢谢你，紫凌。”，杨峰内心被融化，被触动，眼睛有些红润，眼前有些模糊，难道是雨水迷入了眼睛？

随着瓢泼的大雨哗啦啦地打在操场上、打在石阶上，杨峰杯中的咖啡渐渐地有些凉了。

就在此时，在医院的病房里，刘梦婷正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因为医院的灯管刺眼，所以她关上了病房里的日光灯，只是静静地在不断回忆那天将老板连着车推向悬崖的场景。想到这里，她流露出难过、懊恼的表情。“也许车子在爆炸之前，他还活着”，这样一个想法反复在刘梦婷的脑海中闪过，随着一阵阵的雷声，那晚的画面仿佛就浮现在这窗外的雨水之中。她想过要从窗户纵身一跃，但是这家医院的窗户都是半开的，便也就此作罢。“如果我走了，爸爸一定会很难过吧……”，她这样静静地想着，泪水早已干涸，眼睛发涩，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当，当当”，这时候有人敲门，刘梦婷在想“会是谁呢？”，她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请进”，扭头去看门口。

这时候小龙从门口走了进来，身着黑色西服，手捧着一束花，面带笑意，已完全不是那副脚踢杨峰的那般凶悍模样。

他走到刘梦婷的床前，把花束插在花瓶里，对着刘梦婷说道：“我刚去办完商业医疗保险理赔，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刘梦婷轻轻点了一下头，柔顺的头发随之微微摆动。小龙温柔的问道：“小姐，感觉好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