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成神供奉
那对看起来如同父女般的夫妻俩刚离开,文匆匆刚想喘口气、喝口茶,可茶盏还未端起,又一个人被引了进来。
一身笔挺的长袍,干净利索,身形挺拔,算得上是翩翩君子形象,说是一表人材也不为过。
当看到文匆匆时,又和刚刚那对夫妻无半点区别,满脸的委屈似是有说不尽的苦水,噗通跪地,哭诉起来,“我庸邑这回可是遭了难啊,呜呜呜~”还真的是哭了起来,立挺五官如包子折皱在一起,拿起袖子抹着泪,“天女娘娘,有您保佑庸邑,我们做百姓的也安心了。”
这个男子,倒还有些良心,一心想着的还都是庸邑城的安危。
刚还心里暗暗夸赞着他,转头功夫,又换了个风格。
哀哀悲怆间,嘤嗫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绣布袋,“天女娘娘,这一袋金叶子不成敬意,您收着,也请您保佑我们王家,生意兴隆。”
画风突变,文匆匆表情呆滞起来,这明明又是一个表面顾全大局,心中自私自利的家伙。
站在一旁的黄大人倒是眼疾手快,赶紧将男子手里捧着的布袋收下,脸上堆着笑,还不忘扶起男子,“王小爷,天女娘娘定会保佑你们王家,来来来,这边请,我来陪您喝两杯。”
对于这个晚宴的定义,文匆匆这下是彻底明白了,国难当头,有闲心吃吃喝喝必然没什么好事,瞧,眼下这桩就是!明面上说什么晚宴,说到底就是装神弄鬼骗财。那些乡绅商贾,各个有钱,平日里虽吝啬却也是贪生怕死之人,眼下天女驾到,出些钱财,一睹天女容姿,沾沾福气,也是甚为划算的。
“你们都知道,是不是。”文匆匆此次倒是收起了自己的暴脾气,心平气和的问着,“明明就是个骗局,你们居然还同流合污。”
“匆匆小姐,息怒,息怒,并非你所想。”权烛辛赶紧解释,“陛下用心良苦,这也是权宜之计。”
文匆匆拍案而起,“真是个好皇帝,不想着城外头吃不饱的灾民,却在这里想着如何发国难财。”说完,便转身离去,这也是她的个性。
天女可是这场宴席的主角,她走了那还得了,权烛辛赶紧追出去,可不管如何劝说,还是没能让她回头。为今之计,也顾不得负气离去的文匆匆,她走了,自己这个钦天监少司得把持住局面,权烛辛左右思量,还是决定先回宴席再说。
这头的文匆匆并没回房,而是直接去了马厩,瞧着几匹快和自己个头差不多高的骏马,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了。自己不会骑马,难道要让马拖着自己跑不成。
“你想去哪儿。”耶律嫮颀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连脚步声都没有。
文匆匆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没你们这么心大,只知享乐,不知城外百姓死活。”
耶律嫮颀不声不响的牵来一匹马,一个箭步蹬上马镫,安稳的骑了上去,两脚轻轻踢了踢马肚,朝着文匆匆走去,“走,我带你出城。”说着,伸出一只手。
这小子平日不吭不哈,没想到还挺仗义,他敢带自己走,自己又哪有退缩的道理。文匆匆心一横,搭上手,一踩马镫,腿一用力,跟着上了马。
现在问题又来了,这两只无处安放的手,该如何办才是。他们古人常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文匆匆哪有半点古人的样子,两只小手抓住耶律嫮颀腰间的腰带,便死死不放。
这是她头一次骑马,说实话,比骑摩托还刺激,多次想喊出声,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了,这夜深人静的,可不想因为自己的高亢嗓门扰了民。
耶律嫮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出城令,守城的官兵瞧罢只能放行,不过,却也声明,这次出去了,要想再进来,就得等到第二日。两人没有犹豫,出了城,头也不回的直奔重灾区。
入夜,城外的村落格外寂静,所到之处,无不是拥在一起熟睡的百姓,每隔几十米搭建起的火把,将那些熟睡之人的面庞照的格外清晰。
孩子依偎在父母怀中,女子靠在男子肩头,这个时候,家里的男子成了撑天的顶梁,即便是再过疲劳,却依然倔强的挺着身子,文匆匆看着,更是放慢了脚步,生怕打扰到他们。
“他们要是辽丹国的百姓,你见了肯定心痛死了吧。”文匆匆凑近了悄声说着。
耶律嫮颀依旧不改的淡然,只是眉间多了几分沉重,“天灾面前哪分的这么清,都是天下子民,我见着都心痛。”
文匆匆一笑,此时倒觉得这个耶律嫮颀要比李湛更懂得爱护百姓。低头间,瞧见脖子上戴的紫檀佛珠,心里有了盘算,赶紧取了下来。
佛珠扯断,一颗一颗取下,又将衣裙上缝边用的银丝线抽出,一个一个珠子的单个串起。
“你这是做什么。”耶律嫮颀不解的问道。
“既然我是天女,当然要把我的福气分给他们。”一边说着,一边不误手头的功夫,“我把这些佛珠都单个串起,送给这些百姓,也算是我尽了一份心。”
“受灾的百姓上万人,你手里只有三十六颗,如何分的过来。”嘴上虽这么说,手上却帮衬了起来,学着文匆匆的样子,将珠子串起,“你给他们的是个寄托,但这些人真正需要的,是物质上的帮助。”
“你说的没错,瞧着架势,怕是救灾款都一层一层的被贪官给贪去了。”
“或许是吧,不过,洛沧国国库本就空虚,又遇到这么大的灾,也难拿出什么钱来救助他们。”
一个辽丹人,对洛沧国的事情如此了解,看来不能小瞧他啊,文匆匆忽闪着一双懵懂的大眼,不知耶律嫮颀这话什么意思。
“自先顺帝登基以来,本就没创什么业绩,反倒是为了扩充军队花销不少,在位一年,国库花的也差不多了,如今新帝接收的可是个烂摊子。”耶律嫮颀倒是什么都不瞒文匆匆,将穿好的一个珠子,塞到她的手里,继续说道,“皇帝陛下今日安排的这场晚宴,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只是没想到要用你来当引子。”
没想到的何止是这些,更让耶律嫮颀没预料到的是,这个“天女”苏家大小姐,会对这种官家惯用伎俩嗤之以鼻,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最遵循的惟命是从,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影子。
说话功夫,耶律嫮颀又穿好了一个珠子,“那些乡绅商贾这么有钱,也是该好好放放血~或许……”
“或许什么?”文匆匆听的正来劲儿,可怎奈就此打住了,实在是有些意犹未尽。
“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耶律嫮颀竟然面露悦色,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真是难得,在他那一张冷脸上,瞧见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