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与鸦之墓 第165章 相残
玄君阳疯了。
在被玄君阳扯住头发的时候,半昏死的简·格雷这样告诉自己。
不光是嘴唇和口腔被打破,她能感觉到自己鼻腔里传来迟延的酸楚,鼻血顺着人中,从唇尖滴落下去。现在,她的脸已经从刚刚的疼痛变成了麻木与肿胀感。
玄君阳揪住简的头发,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满脸的挫伤,回头冲趴在地上的白孤喊道:“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碍事?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此时,白孤正趴在地上抽搐着,发出阵阵的闷哼声——他已经没有丝毫挣扎的力量了。
见白孤奄奄一息的样子实在可怜,玄君阳便提着简的头发一步步走到了白孤面前,任由昏昏沉沉的简踉跄地跟在旁边。
“呼……”白孤勉强地抬起头来,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孤。
玄君阳随手一丢,简便扑通一声跌倒在白孤面前。
“你看看她,”玄君阳蹲下身来,又扯住简的头发,将她的头强行拉起来,“除了长得好看之外,还有什么呢?”
白孤喘着气,没有力气回答她的问题。
玄君阳见白孤无法说话,便叹了口气,松开攥着简的头发的手站起身来。
“白孤,其实我不想这样的,”一边说着,他往那矗立的巨大图腾走去,“我总是尊重你的意愿、你的想法。因为你眼光独到,总是能将事情做对。”
此时,简·格雷终于从那阵头晕目眩之中彻底情形过来。她坐起身,用力将拉住白孤,让他能够翻身将头枕在她的腿上。
白孤不想说话,他现在还没有从被玄君阳袭击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你知道吗,”玄君阳端详着手里的雕塑,“如果你今天同意了我的看法,我们还有一起携手共进的机会。而你,选择了拒绝。”
玄君阳背对着二人,笑容阴森恐怖:“哦,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你的天性,士可杀不可辱,所以我只能杀了你。”
简低头看着白孤的脸,伸手揩了揩他脸上的血迹。
“你知道么?”玄君阳继续说道,“就在我们从冰岛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开始头痛、流鼻血。后来我去医院检查过后才发现,我的脑袋里——我装着无数奇思妙想的脑袋里——竟然长了一个肉瘤!”
冷笑了一声,玄君阳终于走到了图腾的面前。
“白孤,我不想死。可是面对死亡,就算是你也帮不了我……就在你与简缠绵在她家的那个夜晚,我求助于它。”
此时,白孤勉强地张开了嘴:“你说的它……是那个该死的雕塑么?”
“哈,你还真是睿智!”玄君阳干笑了一声,“是它让我暂时得以跟平常人一样行动,虽然我现在变得像一个抽大烟的废人。”
白孤继续问道:“代价呢?就是所谓的救一人而死两人吧?”
“没办法,必须是你和简,这就是它告诉我的。”玄君阳耸了耸肩,将手里的雕塑慢慢放进了那巨大的图腾之中,“你应该知道,你我情同手足,我是舍不得你死的。简是你未来的妻子,我就算烦她也不能动她。所以我只能转而求另一种办法。”
“就是来到这个鬼地方么!”简恶狠狠地瞪着玄君阳,她的右脸此时有些胀痛,下眼睑不时地跳动着,“让你的兄弟被咬掉一条胳膊!”
“对啊,”玄君阳后退了几步,从远一些的地方端详着补全的图腾,“如果能得到它的力量,我同样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还能得到掌握世界的机会。治好白孤的伤自然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白孤感觉到,简·格雷慢慢将自己的脑袋放了下来。
“可是你不许啊,白孤,”玄君阳耸了耸肩,“我是真的不想你死,可是你却不要我活。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放心吧白孤,等我得到了它的权能,我一定把这个世……”
噗嗤一声,当玄君阳转身想要对白孤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凝固了——忽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简·格雷令他措手不及。待到他有所反应将简·格雷推倒在地的时候,他的心窝处被深深地扎进了一柄匕首。
“啊!啊——!”看着胸口的匕首,玄君阳凄厉地呼喊着,想要拔出它的手几次犹豫地停在那里,不住地颤抖着。
“哼,”爬起身来,简冷笑一声,“玄君阳,女人很记仇的!”
她当然看的出来玄君阳的端倪。早在她第一次领白孤去她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对玄君阳的变化有所怀疑,虽然关于人命交换的那次争论因说了中国语她听不分明,但从玄君阳的表情里她就能看出他的险恶一丝恶意。
何况,本极蔑视她家族研究的玄君阳忽然一转态度,那急不可待的模样又则能不让她生疑。
于是,在准备去往格陵兰岛的物资时,她悄悄地把一把匕首带在了身上。
只是她没有料到,在经历了生死追逃之后与真相的探寻、在白孤语重心长地相劝之后,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把刀子刺入了白孤的肚子!
玄君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虽然用手捂着嘴,但还是有大量的血从他嘴里咳了出来。他没想到简·格雷竟然对自己早就有所提防,反倒是他只顾着搭理白孤小瞧了这个女人!
看着玄君阳的惨象,撑起身子努力观察着情况的白孤终于精疲力尽地躺了下来,悲伤地喃喃起来。
“君阳,别了。”
翻了个身,玄君阳仰面朝上躺了下来,身体抽动了几下。黑暗中传来他长长的呼气声,却再听不到吸气的声音。没一会儿,他便不再动弹了。
见玄君阳不再动弹,简·格雷长长地松了口气,重新跪到了白孤面前。而此时的白孤,也因为大量的出血和深夜的寒冷而奄奄一息、几近死亡了。
“白孤……”简凑近了白孤,抚摸着他的脸颊。被放归图腾的雕塑所射出的绿光围拢着二人。
“唔?”此时的白孤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但听到简的声音,他还是睁开眼睛,勉强地回应着她。
“对不起。”
白孤感觉到简的眼泪滴到了自己的眉间。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提议,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白孤笑了笑,摇了摇头:“都已经这样了,没什么可怪的。君阳他……就算不在今天,总有一天也许也会杀了我吧。”
顿了一下,白孤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继续说道:“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你得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而我,”说到这儿,白孤笑起来:“哈,我就在这儿陪着君阳吧。希望我们俩是最后两个守护这秘密的人。”
简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地问白孤:“你告诉我,墓志铭要些什么?”
白孤摇了摇头:“什么都不用写。”
“好。”
说完,简捧起白孤的脸,俯下身去想要给他最后一吻。
忽然,那绿色的幽光又“呼”的一下熄灭了。
紧接着,一阵耀眼的白光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穴,使白孤险些晕过去。那白光之中,白孤似乎看见了那外来之神的身影,张开了自己的恐怖双翼。
“啊!”
待到再次睁开眼睛时,白孤看见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景象——是玄君阳,被白光笼罩的玄君阳。他的周身散发出洁白的光芒,包括他的衣装、他的黑发,此刻都是单一的白。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闪烁着比先前更加耀眼、更加炽烈、更加令人恐惧的红光。
玄君阳用手嵌着简·格雷的后颈,将她提离了地面。而简则只能因为后颈的疼痛而踢蹬着双腿,痛苦不堪地叫着。
“啧,我小看你了,简,”白孤微笑着,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白孤,“瞧,白孤,我成功了。虽然她捅死了我,但我终究还是以神的姿态再次降临了。”
白孤挣扎着,像蛆一样地扭动着身体:“君阳……放了她……”
他无法想象,玄君阳竟然真的化作了神的模样。
“呵,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玄君阳笑着,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抵在简的脖子上。而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简,只能以极其凄惨的目光看向白孤,迎接即将到来的结局。
“不行!君阳!我求你!不要这样!”
说着,白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只可惜他向前迈了几步,脚下不稳又摔在了地上,一番挣扎都不能再起身了。最终,他只能乞求般地呼喊着好友的名字,希望用这种方式使他不要伤害简。
“玄君阳,玄君阳!!”
而玄君阳,只是谈笑一般地对手中的简说道:“简,祝你身体健康。”
说完,玄君阳的食指轻轻划过了简的喉咙。一瞬间,鲜血如同烟花一般喷洒出来,溅在洞穴的石壁与白孤的身上。
看着在玄君阳手中抽搐的简·格雷,白孤终于陷入了崩溃。他发出了凄厉的嘶吼与痛苦的哀号,如同中箭的野兽一般挣扎着想要再次起身,任凭小腹的伤口更加剧烈地喷出血来。
看着嘴与颈都淌着滚烫鲜血的简,玄君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干什么呢,不说遗言吗?你未婚夫会伤透心的。”
而简抽搐着,虽然生命流失,但她的眼神却仿佛火焰一般地燃烧着玄君阳。那眼神仿佛是对他的回击。
玄君阳,你永远都不会成为神。
随即,那燃火的眼神便静静地熄灭了下去。独留下沉默的玄君阳与趴在地上痛哭的白孤。文学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