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七章[09.04]
唐芙却挣开他的手,走过去又要拉林氏起来。
林氏不起,还要磕头,唐芙忙拦住,也屈膝跪了下去。
「您是长辈,芙儿万万没有受您的礼的道理,您若如此,芙儿便也只能跟您一起跪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劝道:「程夫人,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你这样让芙儿也不自在,哪还能好好说话。」
林氏看了唐芙一眼,这才与她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唐芙扶着她去一旁坐下,林氏拉着她的手还在不停地说:「伯母对不起你,对不起唐家……」
长公主让跪在地上的程墨也起来,林氏闻言却再次厉喝一声:「不许起!就让他跪着!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不配在芙儿面前站着说话!」
程墨本也没有起来的意思,闻言头垂的更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任由母亲发泄心中的怒火。
他这两年原本就瘦了许多,跪在那里更显单薄,一侧的面颊因为林氏的耳光高高耸起,又红又肿,嘴角还有一丝血丝,口中更多的血则被他咽了回去。
长公主觉得不妥,但林氏正在气头上,她也就没再劝,而是说道:「程夫人来得正好,我刚才还正与两个孩子说起你们,你们不来的话我还打算下个帖子去请呢。」
林氏道:「无须长公主来请,这孽障做出这等事来,活活害死了唐老太爷,我必是要带着他登门谢罪的。」
「不是为了这件事,」长公主摆摆手道,「我们刚才在说两年前程公子遭遇山贼的事,这其中另有一些隐情。因为事涉程公子,觉得还是应该与你们说清楚的好。」
低头跪着的程墨怔了一下,林氏亦是面露惊讶:「什么隐情?」
长公主对傅毅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事情再说一遍。
傅毅洺说完之后,唐芙接道:「这件事我可以作证,确实与祖母和侯爷无关。」
「当初淮王在京城时就曾对我出言不逊,言语轻薄,那些在未凉山上掳截我的人也曾无意透露他们是淮王的人。最重要的是,我当时之所以想离开唐家,是二婶与安国公世子合力欺瞒造成的。」
「安国公世子与侯爷向来不合,他不会帮侯爷做这种事的。至于二婶……就更不必说了,她是最不希望我嫁来武安侯府的了。」
唐程两家关系匪浅,林氏自然知道唐芙的那位二婶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此自然也是相信的。
「我虽是个内宅妇人,但往常也听人提起过,说淮王是个待人亲善温和儒雅之人,却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谋害朝廷命官,意图强掳世家嫡女!
长公主轻笑一声:「程夫人久居内宅,没怎么跟淮王打过交道,自然只能从别人口中了解他。」
「但是一个深得圣宠,与太子齐名,能让陛下将陈郡划与他为封地的人,怎么可能只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我猜当初他早就有心对程公子下手,只是苦于程公子在京城,他不敢轻易动作,怕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露出马脚,所以只能忍着。」
「后来陛下派程公子进蜀,他觉得机会难得,便借着蜀中山贼之乱,将程公子的死伪装成了一起意外,只是没想到程公子福大命大,活了下来。那些山贼无法交差,便烧毁了其他几具尸体,伪装成程公子的模样。」
「不过以我对淮王的了解,他不会就这么轻易被糊弄过去的,所以我猜……他可能早就知道程公子或许没死。」
房中众人均是一惊,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林氏最先回过神,转头看向仍跪着的程墨。
「你这两年都藏在哪里?做了些什么?可跟什么不妥当的人有来往?」
这是怀疑程墨早就已经被淮王发现了,或者索性跟淮王有什么勾结。
程墨摇头:「我一直躲在一支商队里,平时只是帮忙算算账,从不在人前露面,身边熟识的都是两年前就在商队里认识的人,并没有什么新认识的人。」
他有意躲藏,自然不会跟太多人打交道,除了当初把他救起来之后就陪在他身边的人,平日几乎不和别人说话。
长公主道:「夫人多想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淮王没有见到尸体,心中必定存有疑虑,既然存疑,就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相应的安排。」
「我之所以坚持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一是因为此事与你们有关,没道理瞒着你们,二是让你们也提前有个准备,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林氏了然:「长公主放心,妾身明白。」
唐芙等他们说完,这才起身对林氏施礼道:「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因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淮王也不会对表哥出手,芙儿在这里给伯母道个歉。」
林氏赶忙扶住了她,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分明是那淮王心存不轨,生出祸端。何况你表哥这个孽障倘若不隐瞒自己的死讯,唐老太爷也不会……」
唐芙垂眸,眸光微暗。
这件事她始终不能释怀。
程墨的肩背随着林氏的话又弯了几分,而林氏说着说着又绕回了当年唐家对程家的恩情,以及唐芙是因为他们才成了无父无母之人,如今程墨又害的她连祖父都没有了,他们如何愧对唐家云云,甚至说出程墨还不如就死在外面,把这条命还给唐大老爷的话来。
长公主皱了皱眉,给周妈妈使了个眼色。
周妈妈会意,对一旁的下人耳语了几句。
那下人没一会便从房中退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另一个下人走了进来,说是宝西山那边派人来问,侯爷与夫人喜欢什么菜式,大约什么时候到,他们好提前准备。
林氏这才惊觉他们准备出门,忙带着程墨告辞了。
等他们走后,长公主才叹了口气:「这程夫人的性子……」
她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摇摇头不再说了,只催促唐芙与傅毅洺赶快上路,好赶在午膳之前抵达宝西山,免得路上吃不好。
末了又叮嘱傅毅洺带唐芙在山上多玩几日,不要急着回来,还半开玩笑地道:「什么时候芙儿会笑了再回来,不然你们就别回来了。」
唐芙勾了勾唇角,上前轻轻地抱了抱长公主:「祖母,谢谢你。」
长公主年轻时只有一个儿子,儿子死了之后又只有一个孙子,从来没养过女孩,此时却觉得抱着的是自己的小孙女似的,疼爱的不得了,抱了她一会后笑眯眯地道:「去吧,好好休息几日,散散心,别总想这些糟心的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才更重要不是?」
唐芙点头,这才跟傅毅洺一起走了。
两人晌午到了宝西山,住的还是先前那处院子。
傅毅洺陪着唐芙吃完饭又哄着她睡下了,虽然很想做些别的,但知道唐芙这两日心情不佳,也不想勉强她,便暂且忍住了,只是默默地躺在她身边,就连晚上泡温泉都没跟唐芙一起去,而是分开泡的,就怕自己忍不住。
唐芙这次来了不像上次一般想出门,没事的时候就在房中给傅毅洺缝衣裳,因为没有旁的事打扰,她又闷头只做这一件事,没几天就把衣裳缝好了。
她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将针线篓子交给佩兰让她拿下去,这才将那衣裳铺展开看了看,很是满意。
傅毅洺捧着几朵花回来时正好看到,兴奋地走了过来,将花放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