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料元赐娴的赞美着实出乎他的意外,竟然直接一个猛扑搂住了他的脖颈,抱着他道:「陆时卿,你太厉害了!」
陆时卿受宠若惊,一下子没说上话来,就听她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给你个奖励好不好?我听说,你之所以怕狗,是因为七年前曾经被狗亲过……」
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见她松开了他的脖颈,然后踮起脚,将嘴凑上来,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他的唇瓣,然后笑盈盈地问:「是不是这样?」
温热而湿软的舌尖扫过下唇,暌违七年的触感几乎一下便激起了陆时卿的颤栗。
没错,是这样,就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然而颤栗过后,他低头瞧见她盈满笑意的眼,光洁似珠玉的鼻尖,说话时朱唇间隐隐露出的两颗莹白小齿,骨子里的激荡便不住地上涌了,一波一波的热潮在胸间推挤翻覆,将他从那股颤栗当中生生拉扯出来。
然后,他就只剩了血气和天性。
陆时卿抿了抿潮湿的唇,抿出一丝甜气来,眸色黯沉沉的,竭力克制着自己,平静答:「不是这样。」
「啊?」元赐娴回想了下,心说是这样没错啊,疑道,「那是……」话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扣住了腰,整个人被迫往前一个急撞,堪堪停在门槛边缘。
接着,陆时卿便疾风骤雨般吻了下来,趁她说话张嘴的工夫,径自越过山门,长驱直入到她口中,揪住了她放肆得不知轻重的舌。
元赐娴脑子里「嗡」地一声。这奖励给过头了!
她下意识要后撤,却被他的手禁锢了腰,想去掐他,又不敌他早有预料,一手圈锁住她的腕骨。
他与她鼻翼相抵,呼吸相触。
他在她嘴里贪婪舔舐,上天入地,无所不至。
元赐娴最先气恼他占她便宜,可待瞪着眼,瞧见他紧闭的双目,微颤的眼睫,大冬天涔涔汗湿的额头,竟又生出一种古怪的悸动来。感受到他的紧张,他的珍视,她心中不知何故涌起一股莫大的满足。
但她很快就看不到了。兴许是察觉到她没再抵抗,陆时卿松了她的手腕,转而拿手掌覆住了她的眼睛。
他最初的急躁渐渐止息,自她的天地里缓缓离去,辗转流连于她的唇瓣,宽慰似的吮磨她的唇角,最后放开了她,在与她的对视里沉默半晌,声色低哑地道:「应该是这样的。」
元赐娴一愣之下反应过来,他是想说,他在给她还原被狗亲的真相吧。
她面颊酡红,不知是被他吻的还是气的,喘息一阵后,恶狠狠道:「什么这样那样的?睁眼说瞎话呢你。你家的狗这么有本事啊,唬谁!」说完又低喘了几下,无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陆时卿瞧见她这动作,喉结一滚,撇过头咳了一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说罢似乎不知该往哪走,左右脚打了次架,最终迈着并不是特别沉稳的,略带浮气的步伐转身往屋里去了。
元赐娴跟了上去,不料跨过门槛时竟很没出息地腿一软,脚底如踩棉花,差点跟姜璧柔一样一头栽下去,得亏借门框搭了把手。
见陆时卿闻声回头,她立刻站得笔挺端正,眼色疑问道:「有事?」
陆时卿「哦」了一声,指了下门:「别关门,屋里闷,通通风。」
大冷天的,通他个西北风!
她暗骂他一句「麻烦」,给他留了半扇门,然后稳了稳脚下步子,走到他书案前坐下来,打破了过于暧昧的气氛,道:「姜家的事没那么简单吧。或许……姜寺卿其实是平王的人?」
如若姜岷不曾参与刺杀事件,不论陆时卿怎样诱使,都不可能叫他写出那封信。而刺杀事件背后的主谋是平王,那么,姜岷便是在替他做事。
也就是说,上辈子的事很可能是这样的——姜家起先支持平王,但为了避免平王落败的风险,便悄悄做起了墙头草,一边也讨好徽宁帝。后来,或许是平王厌弃了如此两面三刀之人,也或许是他渐渐日暮西山,姜家便赶着向有了成势的郑濯示好。
至于徽宁帝那边,做惯了墙头草的姜家必然要留一手,比较符合他们作风的做法是:送姜璧灿上郑濯的床,叫她坐实皇子妃的位子,讨好他;一面又与老皇帝表忠心,称姜家定会替他好好监视六皇子府。
如此,姜璧柔最终能够得圣意开恩,逃过一死的事也就说得通了。
陆时卿点点头,示意她所言不错。
元赐娴发现,自打南下归来,他便不太在政事问题上避讳她了。有如此一位「包打听」在,实在是不打听,白不打听,她继续问:「姜家替平王做事多久了?」
他觑她一眼:「既然人家是暗桩,又怎可能露于表面?我也不过是近来才确信的罢了。」
否则他早就替元家擦干净姜璧柔这颗老鼠屎了。
元赐娴心道也对,要是姜家和平王一点能耐也没,上辈子也不会蹦跶这么久了。她问这话,只是想确认姜璧柔是否在嫁来元家之初便是别有用心。
倘使姜家已替平王谋事多年,当初就必然是想借联姻之举,劝说元家一道站队。但元家早先确实不掺和这些,因此姜璧柔这道枕边风便未能吹响。而后来,元钰与郑濯来往密切,被她试探出端倪,利益冲突之下,她便将此事告诉了姜岷。
正因姜家从中作梗,平王才会疑心徐善没有死,甚至效力于郑濯,且也因顾虑到元家和郑濯的关系,串通南诏使了商州那出计谋。
若非元钰一直顾念姜璧柔体弱,不给她过问太多,恐怕元家和郑濯真有可能已被姜家与平王拖下了水。
但这是阿兄自己的善果,元赐娴绝不可能姑息姜家。
她继续问:「你是如何诱使姜寺卿寄出那封密信的?」
「没什么稀奇的。」陆时卿解释,「不过是在给你阿兄的信里提及了商州那名官员,叫姜氏误以为你阿兄已捉住了他的把柄,随时可能令他招供。姜寺卿得知以后,自然就沉不住气了。那名官员牵涉较大,不是杀人灭口能够割断线索,永绝后患的,所以才有了这封密信。」
元赐娴沉吟一会儿道:「但姜寺卿此前必然也是与商州密信往来的,却从未被察觉识破,你应该是在圣人身边安插了线人,才能够截获信件,送到他手上吧?」
陆时卿觑她:「你都猜到了还问什么。」
元赐娴笑得有些狡黠,凑过去道:「陆时卿,你把这些都告诉了我,是很危险的。我跟圣人的关系其实挺好的呢。」
他抬起一丝眼皮:「我以为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元赐娴咕哝道:「刚才都报过了……」
陆时卿一噎。
哦,他劳心劳力给她整垮一方势力,她让亲一下就算数了?
他算计人家不费脑子的啊。
他强调道:「你对姜家就这点要求?」言下之意,后边还有他能做的事。
元赐娴摇头:「当然不是了。」然后腆着脸道,「现在看来,圣人不可能为了我处置姜寺卿,顶多拿我阿嫂给我出气,我刚才已经在他面前做够了姿态,就等你的后手了。怎么样,是不是跟你特别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