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好呗,厌弃就厌弃。谁还离不了他了?指不定他这辈子就是个靠不住的草包呢。她现在跟六皇子也混得不错。

想到这里,她突然听徐善打了个喷嚏,忙收回神思,眨眨眼奇怪道:「我在心里头骂陆侍郎呢,怎么反倒是您打了喷嚏。」

「……」

陆时卿憋着口气,非常和善地道:「哦,您骂他什么?」

「没什么,怕污了先生的耳朵,还是不提了。」

提啊小祖宗!

他忍了这么些天,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元府,拉不下脸登门道歉,偏又没等到她来陆府,可就指着今日能从她嘴里套出点话来。

陆时卿哀叹一声,有心再问,却怕说多了惹她起疑,只好闭嘴,到了永兴坊,最后来了一招:「多谢县主一路相送,既是到了这里,您不妨顺道去陆府瞧瞧,闷气生久了终归容易得病。」

他觉得,他应该赶得及变个身的。

不料元赐娴却油盐不进,一副并没有这番打算的模样:「劳先生费心了,您一路慢走。」

陆时卿只好灰溜溜下了马车。

等他离去,听了一路的拾翠朝马车内道:「小娘子,您觉不觉得徐先生奇奇怪怪的?」

元赐娴「嗯」了一声:「是与此前有些微不同。但许三娘口中的徐先生,不是与我们瞧见的更不一样吗?说白了,我们也不真正了解他。」

「这点不错,但婢子以为,徐先生好像对您过分关切了。他既已与许三娘有了那般牵扯,还当了您的面……又怎能如此无愧于心,叫您多添衣裳,叫您当心身体,连您与陆侍郎的架也劝。」

元赐娴闻言没有说话。

拾翠则继续道:「总之,婢子觉得徐先生不好,至少在男女之事上不好,如此多情,倒还不如像陆侍郎一样冷情呢,您该提防着些。」

元赐娴不想随意臆测徐善的品性,却清楚自己该与他保持距离,故而道:「我晓得的,我以后不会再主动邀约徐先生了。」

她应完,觉得吹久了冷风有些疲累,便斜倚着车壁小憩,不料脚下炉子烧得太暖,叫她舒适得一下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竟回到了许久不曾梦见的漉桥。

这一次,她听见桥上响起个陌生的女声:「殿下终于放弃打捞了?」

后边说话的像是一名婢女:「看来是的,皇子妃。但婢子听周管家说,殿下在外忙碌,恐怕近来都不会回府。」

女子冷笑一声:「他只是不想看见我罢了。」

「您切莫生怒,以免动了胎气。」

「这孩子就算生了下来,也是要露馅的。阿爹叫我爬殿下的床,说一旦这桩丑事宣扬出去,滇南王一定不会委屈了女儿,誓必要与殿下解除婚约,到时皇子妃的位子便是我的了……可得了这位子又如何?殿下根本从头到尾都未碰过我,就连孩子也是……」

婢女压低了声音打住她:「您可千万莫将这话往外说!您要记得,这就是殿下的亲骨肉,与殿下再不相像也是。您看,元家自作孽不可活,造反的事都干了出来,如今澜沧县主也死了,可不是天要助您?只要您生下这孩子,来日方长,何愁得不到殿下的心?」

元赐娴是被拾翠喊醒的,一时没缓过劲,睁眼仍觉似置身梦中,被冷风一灌才回过神来。

她神情恍惚地下了马车,边往府内走,边眉头紧锁,回想梦中陌生女子所言,路过花厅时突然被人叫住:「赐娴回来了。」

她一个激灵回神,停步扭头,就见姜璧柔与一名面生的妙龄小娘子正站在阶下望着她。

元赐娴朝姜璧柔微微一笑:「阿嫂。」完了示意她身边的小娘子,「这位是?」

「是阿嫂的从妹,比你年幼两岁,你叫她‘灿儿’就是了。」

她点点头,尚未开口招呼,就听姜璧灿很甜地喊了她一声:「赐娴姐姐好!」

元赐娴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嘴边。

这个声音……哦,真是一出好戏啊。

这个声音与她梦中所谓的「皇子妃」相比,虽略显稚嫩了些,却是同一人无疑。

据梦境看,大致情形便是姜璧灿使计爬了郑濯的床,而郑濯则被诬陷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这种阴损的招数实则不难想象——下个药叫男方不省人事或醉倒,一夜过去,女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何况姜璧灿还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郑濯不碰她,她就找别人碰她,当真怀出个孩子来。

姜家在长安也算望族,姜璧柔出身的长房境况倒是一般,但姜璧灿的父亲却是官居三品的大理寺卿,故而这二房是不太好得罪的。倘使发生了那样的事,恐怕郑濯的确无法坐视不管,而元赐娴也必然不可能再嫁给他。

原来两家人的婚约是这样破裂的。

元赐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像郑濯这样宦海沉浮多年,见多了皇室阴暗,勾心斗角的人,竟会栽给一个看起来不过有点小聪明的丫头。想来这背后应该还有她暂且不清楚的弯弯绕绕。

思及此,她看了一眼对头的阿嫂。如此手笔,姜璧柔身为与元家关系密切的姜家子女,不会不知情吧?如若知情,她又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

元赐娴脑袋转得不停,面上却不过僵了一瞬便掩饰了过去,笑道:「我最喜欢嘴甜的了,阿嫂这个妹妹长得也水灵,可有了婚配?」

姜璧灿抢着答:「没有呢!赐娴姐姐都还没嫁,我怎么好赶在你前头。」

哦,可不是赶在她前头了?抢的还是她的未婚夫。

元赐娴虽对郑濯不曾抱有特殊的情谊,但在梦里,他毕竟是她正经的未婚夫。有人使这种卑劣下作的手段设计她的婚事,甚至设计元家,她当然不可能舒心。

但她仍旧笑眯眯地道:「那我抓紧些,你就能排上号了。」

姜璧灿甜甜地应个好。

姜璧柔也在一旁笑。

元赐娴见她笑归笑,却瞧上去略有些精神不济,便道:「天寒地冻的,阿嫂有孕在身,就别站在风口说话了。叫阿兄晓得,可得怪我没眼力见。」

姜璧柔有孕的消息,是元赐娴回京后方才得知的。她初初听闻这桩喜事,还很替阿兄高兴。毕竟以阿嫂多年咳喘的病弱体质,要想怀上孩子着实不易,否则也不至于成婚近两年才有动静。

她估摸着,姜璧灿今天也是因了这个由头,才来探望长房姐姐的。

姜璧灿闻言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道:「不怪赐娴姐姐,是我太没眼力见了,我这就搀阿姐回去。」说完又问,「赐娴姐姐也一道进屋来?」

元赐娴笑了下:「我先去沐浴,一会儿再来。阿嫂,你叫下人给我备些点心,我玩饿了。」

「知道了。」姜璧柔嗔看她一眼,一面跟姜璧灿道,「赐娴跟你一样,老爱跑出去闹腾……」

元赐娴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待四下无人,压低了声吩咐身后拾翠:「把后院的下人支走。」

一刻钟后,元赐娴假意沐浴,绕经后院潜到了姜璧柔主屋的后窗下,猫腰蹲在墙根,将耳朵贴近了窗缝。

这是她元府,她想听个墙角还不算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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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请自重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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