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解连环 第一百七十九章 谋划初定
田间晨风轻拂,送来阵阵麦香。
微白而魁梧的青年收起量尺,边拍着裤脚上的泥土,边笑着与老农讨论着什么,再次丈量之后,确认无误,青年翻身上马,直奔集市而去。
等到了集市,青年在一家粮行查了半天账本,期间有人过来斥责粮行缺斤少两,青年惶恐至极,赔礼道歉,这才平息风波。等顾客散去,青年指出账本上几处错误,同时查出故意坑蒙顾客的店内帮手,不管对方如何求饶,打了三十大板之后,直接扔到了臭水沟,任其自生自灭。
中午饭食过后,青年抱起书籍,到一家书院钻研圣人学说、商贾之道。期间偶感无趣,便将坊间小说、淫词艳曲等以古诗词表皮作为遮掩,看的津津有味。神采奕奕之姿,同窗皆以其好学。
傍晚餐后,青年独自一人临河而行,或坐或卧,或喜或忧,皆不发一言,心中所想常人难以猜测。
这便是徐善与风铃暗中观察这青年一天的所见所闻。
“风铃,如何?”
徐善问到。
“这乌家公子虽不像好人,但也的确与坏人沾不上边。”
风铃沉吟半晌,这才如此说到。
“只是可惜了,长的没那柳公子好看。”
徐善闻言,并没有反驳。
女子嗜美,感性为先;男子求实,结果为上。这是人的天性,也是男女的分别,谁也改变不了。
“乌家掌管虎须山近一半粮食,恐怕也做不得好人。”
风铃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也放心双双姑娘了。倒是你,又为何赔我一起过来。”
徐善闻言,道:“也是希望自己没有做错罢了。”
风铃闻言,有点意外道:“想不到你这坏坯,也有耐看的一面。”
徐善大腿一抬,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块上,卷起衣袖,亮出自己的臂膀,鼓动了几下肌肉,对着风铃挑了挑眉,昂首道:“我哪里都耐看。”
风铃噗嗤一笑,艳丽的如同天边晚霞。
“这些天你究竟在做什么?”
风铃不解的问到。
徐善闻言,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题一转,问到:“风铃你觉得此处如何。”
风铃闻言,道:“这虎须山无趣的紧。”
徐善纳闷道:“与我们一同前来的那几十个人,大部分可都觉得此处好的不得了。”
风铃撇了撇嘴,道:“一点刺激也没,哪有外面打劫厮杀来得痛快。我若是真喜欢这样的生活的话,早就待在肥国不过来了。在那里,老娘可是圣女,过的不比现在舒坦百倍。”
“圣女?”
徐善看了看风铃坐没坐样,站没站样的姿态,实在很难将其与这两个字联系到一块。
“嗯,战场搏杀而陨,抑或是亡于阴谋诡计,虽死无憾。老于田园,的确有负我等生平。徐某受教了。”
风铃见状,顿时眉开眼笑,道:“那是,也不看看老娘是谁。我说的这句话小善子你可得用笔好好记得,这可是圣女亲传。”
徐善将衣袖甩了两拍,学着唱戏的模样,打了一个诺:“喳!”
“嗯,算你有点眼力见,平身吧。”
风铃哈哈大笑。
两人一唱一和,嬉闹片刻,徐善这才压低声音道:“我这几天所为,为的便是离开这虎须山。”
风铃闻言,摇了摇头,道:“你当我没想过,你看那两个地方。”
风铃用手指了指高楼和草屋。
“有这两位筑基修士在,再加上明里暗里的一些哨兵,想要逃出去,难,很难。”
徐善闻言,点头道:“这我自然明白,不过若想达成目的,未必非得靠蛮力。”
风铃疑惑道:“此话何解?”
徐善缓缓道:“诱虎吞狼,浑水摸鱼。”
说着拿出两封书信,递给风铃,道:“前几日我们遇到的那两位吕师兄和梁师弟,你还记得吧。这二人,便是虎须山的人。”
风铃伸手拿过那两封书信,道:“那就有些麻烦了,若是这两人虎须山内有熟悉的人话,保不准会查到我们头上。”
风铃看了片刻,轻笑一声道:“这两人倒也有意思,一个是滴水崖的奸细,另外一个就更有趣了,本身是那筑基修士毕仙子的面首不说,竟然暗地里还勾搭了另外一个筑基和尚的姘头,真是个嫌命长的人才。和尚竟然还有姘头,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只是,这滴水崖是个什么地方?”
徐善闻言,道:“这几日我已探查明了,原来这恶来城地域奇特,周边矿物繁多而且丰富,七大派很多弟子或者长老用的一些特殊材料,都直接或间接从此地流出。因此围绕恶来城,形成了诸多大小不一的势力。”
“这滴水崖,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距离虎须山最近的一处势力。虎须山与滴水崖,简单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水火不容,恩怨纠缠已久。其他的更有金牛洞,天井湖等诸多势力,盘根错节,相互倾扎。”
风铃点了点头,没有再细问下去。而是盯着徐善,突然说道:“来的第一天,老娘就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这虎须山看似比外面安稳的多,实则寄人篱下,偶有变故便是倾巢之祸,生活在此,与圈中猪猡何异。”
“若有需要,请务必让我帮忙。”
徐善闻言,诧异的看了风铃几眼。
风铃言辞犀利,不是亲身遭遇过类似情景的人,无法说出此等巾帼话语。再一联想风铃刚才所说圣女之事,徐善心中一动。
“原来是笼中龙雀,破樊而出。由奢入俭,果然不同凡响,真是个奇女子。”
徐善脑中念头转过的瞬间,便将风铃在肥国的经历猜测的七七八八,心中不禁赞叹不已。
事实上,若非徐善早年在烛国有过好几次泡在蜜罐里的经历,然后被魏随风逐一敲打了个遍,即使有沈逐臣的命令在先,徐善也很难完全看清虎须山这个所谓的安全港的真面目。
“蒙其荫者,亦受其祸。百般因果,破之自强。”
徐善脑中不由的响起魏随风以往的教导。
“帮忙就不必了,若非你偷偷跟来,撞破了我的计划,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么多。而且这次是要谋划的,是三个甚至是四个筑基修士,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这点道行,还是少沾惹为妙。”
风铃闻言,冷笑一声:“姓徐的,你不过是侥幸赢了我两场,能耐个啥。今天,要么你让老娘也参与进来,要么再和老娘打上一场...不,十场!”
徐善顿时头大。
片刻后,徐善将事情一一嘱托,事无巨细,甚至是哪些关键的要点若是遇到意外,如何处理、替代等都详细说明。
风铃越听越是惊讶,到最后实在忍不住说到:“徐坏坯,你这脑子是咋长的,简直考虑的比牙签都细,我感觉所有的意外都被你想到了。”
徐善闻言,沉声道:“事关生死,不得不慎,思考再多也不为过。”
风铃闻言,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丝不知是怜悯还是心疼的说道:“徐善,你这样,活的不累吗?”
徐善看了看天际逐渐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丝晚霞,缓缓开口道:“若是你经历过,因为你的考虑不周,而导致数十万手足将士被坑杀的事情,你只会恨自己想的不够多,不够全!”
丝丝凉风吹拂而过,撩动徐善衣摆。
这一刻,风铃只感觉面前的这人,有种英雄迟暮的悲凉,又有种掀天拔地的气概,不禁芳心一颤。
风铃上前,捏了捏徐善的衣角,柔声道:“以后若有机会,可说予我听。”
徐善一愣,看向风铃片刻,沉声应道:“好!”
“如此,本仙女便按照计划行事。等你用完那蛤蟆,记得过来找我。”
金哥闻言,从袋子中爬出,跳到徐善的肩膀上,指正道:“那风铃妮子,是金哥,不是蛤蟆。”
风铃理都没理。
只是风铃没走几步,又转了回来。
金哥以为是回来找他的,吓的赶紧缩到徐善脖子后面,不敢吱声。
百合不禁鄙夷万分。
风铃盯着徐善的脸庞,问到:“忘记问了,那潘世安最后结果如何了?”
徐善闻言,道:“潘世安吗,呵呵,我当时直接闯入太守府,将所有已知酷刑都给他用了一个遍,然后吊着他一口气,将其带到程姑娘的墓前,看他痛哭流涕的磕头赔罪,最后...”
徐善看着风铃亮晶晶的眼眸,笑道:“最后我一掌把他打死,将其和程姑娘的尸骨埋在一块,也算是应了初次遇到他们的时候,他自己发誓说的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诺言。”
风铃嗯了一声,转头就走。
徐善纳闷不已。
等走到徐善看不到的一处麦子地,风铃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一般,同时脸色绯红,感觉都要红透了整个身子。
“这坏坯怎么这么帅,怎么可以这么帅,啊啊啊啊...”
风铃抱起白狐,将脸死死的埋在白狐毛茸茸的肚皮上,声嘶力竭的小声大喊,整个人兴奋的在青青麦田里来回打滚,压倒一大片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