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在人前或许能用这样的说法,可崔鹿棠并没有忘记,他走了就再也不回来的那天,她追在他身后哭喊着:「师兄!师兄、师兄……」

结果他走得头也不回,彷佛她是盂兰盆节时跑出来为非作歹的妖魔鬼怪,视她如毒蛇猛兽,只留给她一个骑在马背上,冷然又决绝的远去背影。

从那时开始她就不喊他师兄了,用不礼貌的称呼来代替,不管爷爷纠正多少次,都只当马耳东风。

「你说什么?」他眯了眯眼,全因她那冲口而出的不雅言辞。

「没、没什么。」骂他骂他,她就要在心里骂他不让他知道。

「怨气好大,你在怪我吗?怪我把你丢下,不曾再回去师父那里?」

「我哪敢怪你啊。」怪天怪地怪神佛怪妖魔就是不敢责怪他。

年少时他仍是学徒才会偶尔上山陪她看看浮云、数数鸟儿,后来他都是名动京师的乐师了,哪里还记得她这个远在天涯海角的师妹?

他还能喊出她的名字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别说谎,看你的脸气鼓鼓的像颗肉包子,是不是想要我把你吃掉才不会再跟我呕气?」用磨蹭的不够,他改成用亲的。

那一记一记吻落在可爱花颜的暧昧声响听在耳里,令她从愣然变成惊愕,再逐渐转变成惶恐不已。

崔鹿棠好怀疑自己是只博取主人欢心的小宠兽,在主人不停欢呼着:「好可爱、好可爱」的尖叫声中,遭到各种惨绝人寰的上下其手,然后无可奈何地露出一脸生不如死。

「小棠,看着我。」

她有在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脸被他「折磨」到不知所措的愣然。

「对,就是这样,除了我,不可以想其他的……」

瞅见她怔忡着不知如何反应,乐正熙越玩越大胆,越做越彰显着想要图谋不轨。

托在小巧下颔的拇指悄悄移了位,进而抚上粉樱唇瓣,先一步感受唇瓣如花瓣的柔软触感,温柔的吻落在她鼻尖,被眼里、思绪里占据的满满的她所催促,亲吻的地方自然而然地改成微微开启的唇儿——

「你等、等下……先给我等一下——」任凭她再蠢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妥,大大的不妥。

这样不行,这样下去她会死的,死得连渣都不剩。

她必须阻止他!

乐正熙立刻反对,「不要,我一刻也不想等。我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你不能拒绝我。」

「你对我是怎样啦?」不是留给她一个冷漠背影吗?他这缠绵深情是打哪儿来的?

「嗯?你想听?别急,慢慢来,我一样一样说给你听……」

现在,他需要先一亲芳泽以解自身饥渴。

在她眼前那张带笑的俊脸与幽黑双眸是这么说的。

「不、不对……」他想吻她不对,他想对她宽衣解带不对,他整个人本来就不对好不好?!「你喜欢我吗?要是喜欢那天为什么走得完全不回头?为什么不再来找爷爷和我了?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连数个问句吼得又气又急,吼得彷佛准备拿春草色衣裙练习弹奏的长指动作一滞。

乐正熙被问住了,被问得哑口无言。

紧接着他痛苦的皱眉,默然沉思,思绪从杂乱到理顺,从朦胧直至清晰。

过了良久良久,苦恼的神色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瞅见怀中之人时的阴沉与恼怒。

「崔鹿棠,你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呀呀……」

恭喜恭喜,有人总算清醒了!还喊出了她那个几百年都没人喊过的名字。

然后,好遗憾,她准备要遭殃了。

起床气很多人都有,只是乐正熙特别与众不同。

通常会受到牵连的就只有女子,但凡是个女的出现在被吵醒的他身旁,那么不好意思,被仍处于半睡半醒的他扑杀吃掉的机率非常高,若是男子则一概安然无恙。

这个病症约莫出现在他四五岁那年,幸好当时他仍属奶娃娃之列,不具有多少攻击力,遭殃的对象是老家府上的婢女,事后乐正家老爷、夫人将事情处理得宜,自此之后,服侍在他身旁的下人就全换成了男子。

当然,只要彻底弄醒他就好,就像崔鹿棠方才做的那样。

「爷爷过世前叫我来找你——」

他喊停,她不可能再说,她等他接话。

「你刚刚说爷爷……师父过世了?」

「对呀,我那个——」

哐锵——

等、等等……她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定没有看错,在听见她的回答之后,他手上那只瓷杯就被他用力掐碎,用力,掐碎,像对待仇人那般。

「那那那那个,你……你没事吧?」她好怕,怕死了,不晓得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发问。

「我没事。你继续。」

「可可可是你的手、手……」

瓷杯的碎片定是扎进他手掌里了,他的手开始有混合着茶液的血滴落,很难叫人忽视。

「我说了我没事。」乐正熙手一甩,甩掉满手碎片,随即撕下衣袖一角,将受伤的手包扎妥当。伤口不深,在瓷杯碎裂的当下他就立刻松了手,是听闻师父过世,他小小失控了一下而已。「继续。」

继续把话说清楚,别让他再说第三次。

「好嘛……刚刚说到哪了?啊,我千里适迢来到这儿,结果人家说你不在,爷爷曾叮嘱过东西一定要亲自交到你手上,我哪敢不听话?就想说去你房间里等,可是等来等去不见你回来,我困了嘛,就借你的床躺下眯一眯,我以为你回来一定会叫醒我,把我赶下床,哪里想到你竟然跟我同床——」

「闭嘴。」乐正熙换了个杯子把茶水满上打算啜饮几口,可一听到她的胡言乱语,那杯茶又被他重重放回了桌上。

他发誓他有控制力道,真的有。

然而想掐死面前这个聒噪丫头的冲动始终抑制不住,只能让可怜的瓷杯代为承受。

「你不让我说,我怎么为自己辩解嘛。」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随意加油添醋。」例如没能说完的那句「同床共枕」,听在他耳里,瞬间就能令他青筋暴凸,恨不得把她按住海扁一顿。

他特殊的毛病在府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但每次醒来时的骚乱几乎把全府的下人都引了过来。

要知道隔墙有耳,即使已经事先遣走众人,也不能排除有那么一两只会在屋外哪个角落偷听。

「你、很在意刚才的事哦?」

「即使我说不在意,你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不检点行为,难道师父不曾教你那些?」

「有用的爷爷都会教给我,没用的爷爷闲着时会教我一些,心情不好的时候干脆不教,搞得我学了这样忘了那样,你说的检点不检点我不是很了解啦。」她摇摇手道。

「你怎么不说不管师父教什么你都学不会?」

这个世上没有蠢蛋,只有懒人,若真的有,那恐怕真的是天生的,根本无可救药,自己蹲角落画圈圈检讨去吧。

「你这么说爷爷在九泉之下会哭的耶。」

「若师父知晓他养了十多年的「乖孙女」竟然爬上一个男子的床,并且毫无防备的跟人家睡了一夜,师父不只会哭,还会气得踢开棺材板,从棺材里爬出来找那个笨蛋算帐。」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师兄,要正经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师兄,要正经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