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间木屋
“是村长!”
王子衡发出惊呼。
深潭中冒出来的人,正是老村长和长髯老者。
两位老人见到陈同升和王子衡,也很诧异。长髯老者的神色看上去很是憔悴疲惫,他紧闭着嘴唇,但血水却止不住的从嘴角淌出来。
老村长迟疑了几秒钟,立即用汉话向陈王二人喊道:“快过来帮忙!”
言毕,他在水中搀着长髯老者拼命向岸边游。那深潭本来不大,但两位老人着实费了很大力气才游向岸边,四只手臂趴在岸沿上,气喘吁吁。
陈同升和王子衡见状,忙冲过去分别拉住两位老人往岸上拖拽。
王子衡率先将老村长拽了上来,陈同升拉着长髯老者,眼看两只膝盖都已跪到了岸上,忽然从水中涌出一股大力,猛地又将老者拖了回去。
众人大惊失色,老村长惊恐地叫道:“小伙,快去帮忙!”王子衡早已放下老村长,与陈同升合力抓住老者的臂膀,跟对方那股未知的力量较着劲儿。
终于,对方的力道似乎停顿了一下,陈同升和王子衡抓住机会拼尽全力,老者总算又被拽了回来。
“什么鬼?”王子衡惊叫。
随着长髯老者整个人一点点上岸,一双黑黝黝的人手紧抓住老者的小腿,也紧跟着浮出水面。那双手如同被火烤熟了一般,皮肉焦烂,还嗞嗞冒着油。
更惊异的是,王子衡看到那双黑手时,居然会产生一种骨肉相连的感觉。
陈同升打算去掰那双黑手的手指,但是黑手在水中的身体好像被人用力往下拖拽一般,又迅速缩回了水里,只留下渐渐散去的波纹,再无动静。
长髯老者被救上了岸,可是神志已经有些开始不清醒。大家无暇发表各自内心的疑问,老村长搀起老者,招呼二人:“快走,大款首怕是不行了!”
两人方才知道,原来这位长髯老者就是周围十二家侗寨的大款首。
款者,契约也。侗家人千百年来正是依靠“款”来维系族内的稳定与团结,而款首便是大家一致推选出来的主事人和精神领袖。每个以姓氏为单位的侗寨都有一名小款首;多家侗寨共地而居,又会推举出一位大款首。
很多时候,各寨村长只是以一种官方形式主持行政工作,而真正在族内大事上拿主意的,还是这些款首。
当下三人一起拥着大款首向石厅外撤。
因为隧道过于狭窄,既不能背负着大款首出去,也不能几人并排搀扶,所以只能让老村长走在最前,让大款首紧贴着他,陈同升紧随其后,两手托着大款首的胳肢窝,就似抬着一般艰难地逃出洞去。
进入隧道之前,陈同升将手机交付给王子衡,嘱咐他断后。
王子衡想,陈导的意思,无非是希望我将整个过程全部录下。于是一手拿着陈同升的手机继续摄像,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照明。
陈同升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对王子衡说:“你拉我干什么?”
但话一出口,陈同升就愕然了:王子衡两只手都拿着手机,哪里还有多余的手去拉拽他?
王子衡也是一脸茫然:“你什么情况啊,陈导?”
陈同升皱了皱眉,不再说话,继续前行。
众人走得异常吃力,花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才钻出隧道。
隧道外,雨总算停了,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手机光的照耀下,王子衡发现老村长肩头,早被大款首嘴中流出的血水染红了一大片。
回去的路,是在老村长的指示下,走的另一个方向。
走出隧道后,王子衡由后卫变前锋,跑到最前面的位置,为三人开道。
跋涉了里许路,王子衡发现眼前的山路边,竟出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木屋,里面灯火通明,隐隐还传来人声。
王子衡停下脚步,问老村长:“什么情况?这种地方还有人户的吗?”
身后没听到老村长答话,陈同升跟大款首也都悄无声息。王子衡转过头来一看,却哪里还有他们三人的踪影?
王子衡吓了一跳,赶忙又呼喊了两三声,可整个山上除了他自己吼出的这两嗓子,再什么也听不到。
霎时间,王子衡感觉背后冷汗在流。
又撞鬼了!
王子衡尖着嗓子再次呼喊:“村长,陈导,你们可别吓我,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啊!”
等了半天,还是听不见他们的动静。半坡上山风呼啸,像是怒号,又像是在嘲笑。
那间破木屋里忽然响起几声争吵,王子衡麻着头皮想:“可能是我刚刚走神,老村长他们先我一步去了那间木屋,我还是去看看吧。”
一面给自己壮胆,一面撩开层层茅草,蹑手蹑脚的向那间破木屋走过去。
木屋依山而建,小得可怜。屋顶瓦片已所剩无几,板壁上也是千疮百孔,只怕那山风再大点,木屋随时都会被吹倒。
王子衡走到门前,本想敲门进去,刚举起手,顿时想到这屋子太过蹊跷,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见有亮光从破窗内散溢出来,于是就轻悄悄地走到窗户边向里张望。
屋子里的空间本就狭促,这时却有十来个人挤在里面,越发显得逼仄。
木屋正中是一张小方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正对着窗户的位置坐着一个满脸虬髯的彪形大汉。这大汉约莫四十多岁年纪,戴一顶破礼帽,身穿黑色长衫,架着二郎腿,神情凶恶。在他对面坐着的应该是个老妇,背对着王子衡,脑后挽着个简单的发髻,白发如雪。
桌子周围或坐或站着八九个汉子,清一色荷枪实弹。王子衡留意到,这些人身上的穿着绝不是现在的服饰,很像民国时候的那种对襟褂子,脚上都是一双旧式军靴。
再瞥向墙角,另有三个精壮汉子分别被绑在椅子上,浑身血污,样子十分痛苦,看装扮,也应该是屋里人的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