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牢笼
那日过去不久,她就接到了贺兰舟颇为正式的召面。
殿内屏退左右侍从,只他们两个,贺兰舟正坐殿前,瞅她时却轻松的很:“你给我下毒?”
她心中一惊,想这事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于是硬着头皮想担下所有罪责:“是我。”
贺兰舟不解:“为何如此。”
她想,她总不能说这是宋华阳给她的命令,就含糊其辞:“我...我闲来无事...我...”
贺兰舟见她急切的模样哭笑不得,却想好好吓唬吓唬她,就狠狠一拍桌子,面容严肃:“闲来无事?!”
庆菱贞虽然平时嘴硬,但心中对他的愧疚还是有的,又想确实是自己伤害了她,一朝哀愁,跪地道:“殿下杀了我吧!”
“孤不会杀你,因为你是个蠢贼。”
贺兰舟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眼,又道:“可孤也不会再相信你。”
“你怕是不知道吧,阿灵辜是溶在水里的东西,并非每日撒一些在孤枕席就有用的。”
她是当真的蠢,就因她知道阿灵辜的厉害,融水便是慢毒,后期转重。她实不忍心,才为减缓毒性,每日换了法子用。
“你会如何处置我。”她面不改色,只询问结果。
贺兰舟盯着她看了半天:“闽都公府君去懿昌查你时,查出一件旧事来。你且实言相告之。”
庆菱贞暗觉不好。
贺兰舟孤高的站起身来,又慢慢渡步去到她身旁:“闻当时懿昌国乱,你与少阳帝都在大殿内,何以后来少阳帝登基,屠了神女族全族,却唯独留下了你。”
“你们究竟在密谋什么,是想杀了我么?”
“只是我不甚明白,若只是想要我的命,你明明有的是机会动手,何故却只是留在我身边,连毒药都不舍下。”
庆菱贞想起过去那件事,事关朝穗夫人,她不敢多言。
为脱身,她胡乱诌道:“因...因我思恋殿下...所以才不忍心对殿下下手...”
贺兰舟听到后身子一顿,庆菱贞趁机又秋水波波的抬起头来,似有深情的缱绻说道:“当日殿下与我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的,我感恩殿下夜中相救,于是朝暮思念不得断,如今有了机缘能日夜陪同殿下,我就更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了...”
贺兰舟忽然伸手轻佻的捏了捏她的脸,笑的讽刺:“你若不解释的这么全,孤或许会相信。”
庆菱贞心凉了半截,听见她头顶传来贺兰舟毫不留情的声音:“苏幸,捆了下狱。”
“殿下!”她不敢相信与她也算从小一同长大的人,竟真的可以如此绝情。
而她只见到了贺兰舟的背影,除此之外,便是苏幸一脸板正的擒着她,从大殿离开。
刑狱司的女牢里,她孤零零的依着墙角,听到身边有哭喊声也不在乎,这里黑漆漆的,又冷风阵阵,好不暖和,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出的去。
不过估计是悬了,毕竟她这罪名有点严重,谋害太子未遂,是死了都应当的。
刑狱司环境恶劣艰难,又多杀戮打骂,她见到不少女子,刚到牢狱时,还是一副刚毅样子,可过不得几天,便是求爷爷告奶奶的,不少说多给口水吧,就是想要件厚实被子。
按那个牢头的原话,“连活命都难的,你还想要这要那?您省省吧!”
她心情不好,什么都不要,想自己不过是等死的人,又处境悲哀,怕是那华阳口中同生的胞弟,自己是见不到了,而懿昌...她不敢想,觉得自己挺悲哀的,这些年,倒是胡乱着长大了,前十几年,被人称神女,以为自己高贵的不得了,可后时,却也跌落的凄惨,当细作下不去狠手,做侍女又知道自己的目的,总之是如何也过不好日子,只叫人是又难过,又踌躇。
差不多第三天的时候,她依旧深陷刑狱司不得出,只是这大冷的天,激的她开始发寒,那寒症猛烈,使其高烧而不退,头痛欲裂的同时,开始昏沉着做梦,胡言乱语起来。
她先是梦见自己和宋华阳在小灵山上的场景,那时自己神采飞扬,每日都是开开心心的,她放风筝,宋华阳就站在一旁笑着道:“再放的高一些!你看那只鸟儿,就好似真的在飞一样!”
前尘过往一遭走过她的脑海记忆,她又见到孤独的贺兰舟,一人坐在质子殿里,手持一白玉笛,笛声婉转寂寥,她站在门口,刚想着进去,又被小侍女拉住:“神女,如此便是不得体的行径了。”
她心里正不得劲着,却见到贺兰舟于殿内转头看向她,她当时那样子,真是觉得尴尬,挨着情面,她想走进去同他说上几句话,而于礼,她却又不能这么做,身旁又跟着极关注她礼仪的侍女,她只得微微一笑,然后故作从容的离开。
这是,牢笼。她转过头,失落的想。
许是睡梦中,她高烧着,忽然觉得有衣袍披在自己的身上,是皮毛,很温暖。
“牢笼...”她不清醒的胡言道。
贺兰舟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仿若冰块般的站在她身旁,似乎连蹲下身都不愿意。冲着身旁命令道:“先给她喝了药,这里冷,直接裹严实的带回去。”
不得不说,庆菱贞这幅可怜模样,还是很触动他的。
他见过她许多的样子,聪慧的,风光的,温婉的,冷情的,心虚的。
可这幅憔悴又忧愁的样子,他从未见到过。仿佛庆菱贞虽然闭着眼睛,却依旧是在告诉他,自己多是无可奈何。
床榻是温软的,侍女往她嘴里灌驱寒汤水,生姜辛辣,红枣温吞,她不适的睁开眼睛,见到春杏正欲再给昏睡不行的她灌上满满一碗的汤水,她连忙的阻止,声音沙哑的不行:“春杏...”
见她醒过来,春杏差点惊叫出声来:“姑娘,你可醒过来了。”
“姑娘刚回来没多久,外殿就宣来了医官儿,可给姑娘吃了药,却也不见你醒过来...”
庆菱贞心里有着疑问,却不敢明着说什么,只得不漏痕迹的向春杏打探情况:“殿下近日可好?”
春杏放下手中汤碗,随意道:“殿下如常,只是你,也亏是殿下念着旧情。”
“怎就不小心弄断了殿里的瑟弦呢,那可是殿下母妃唯一留下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