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命(五)
(七)终战。
巍峨、光辉、雄伟的金山玉苑,矗立在青城西部,同日月齐辉。
三座金山,环绕着玉苑,天地之间,再无比这更富丽的地方。
山被修整成阶梯状,一层层铺盖着金砖,太阳的光辉,被金山反射,整片天空都被染成金色。在金光中,有三条玉溪,自山顶潺潺而下,汇聚成碧湖。溪水下铺满白玉,湖水中洒满碧玺,故溪如玉,湖如碧。湖边的青草地上,有宫室,有群花,有树木。草之青,乃青金石堆成;室之明,乃白玉为墙、琉璃为顶;花之灿,红、黄、紫、蓝纷呈,乃珊瑚、黄钻、坦桑石、蓝宝石等雕、拼而成;绚丽的珊瑚红松,高大的铁树银花,暖人的琉璃黄柏,各种鹰、鸟、鼠、兔,在树上树下觅食。宫室之内,皆铺有紫貂毛毯,飘着缕缕檀香。因以檀木为柴,故有暗香常住。凡宫中器物,皆金银玉珀制成。
天上仙宫,不过此般。有女仙人,其名卫婉。碧湖中,水波轻荡,鲸人女王、美人鱼钱鲉在水底纵横,****;笙戈、卫婉在岸边驰骋,老汉推车;不知此中宫阙,今夕何年?钱鲉连换十男子,日从中天到西山,笙戈一阵颤栗,倒玉推山,瘫软在地;卫婉瘫软在地,连喘息都已废力。
月到中天万国明,金风玉露情有终。织女有心再纵横,怎乃牛郎体中空。
笙戈非但体空,更空的是魂灵。因心恶,所以心饥饿;恶以善为食,食之,更饿;如其奈何?种恶因,必得恶果;非但身体不免,灵魂亦被淹没;生生世世,受此折磨。
“王妃,这金山玉苑,可令你满意吗?”
笙戈笑深如海。
“厉王,此等金山玉苑,震古烁今所未闻,升天入地所未见,卫婉虽贪心,心亦有岸。”
卫婉起身,与笙戈并肩而立。
月清冷,不复温情。
“哦,现在可到岸了?”
笙戈问。
“自然到岸了。”
卫婉答。
“王妃,你说世间的情爱,究竟是何物?”
“我只知去爱,不知爱为何物?”
“你为给全家报仇,谋杀亲夫,以身侍虎,真是辛苦!”
“厉王所说何意?卫婉不解。”
“你乃青城一代才女,怎会不解?只是装糊涂罢了。男女之爱、夫妇之爱、父母子女之爱…凡世界种种痴爱贪念,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梦!”
“厉王先毁特伦召,又烧大召寺,没想到,原是信佛的!”
“非也,非也。有大魔王波旬者,居无边魔土,其有三女爱欲、爱念和爱乐,一切情爱痴恨,皆从此女出,凡人不能离恩爱者,则不能出此魔境。我非为佛徒,乃是魔仆。是故,我见你则喜!”
卫婉脸色,如霜打之白。
“王妃,你以为青丘王位,实我所爱吗?你以为,我杀你全家,是为这王位吗?”
“你屠宁国公府、灭申家、害和国公府、除卫家、奴五伯,不为王位,是为什么?”
“只为心之片宁。王妃,你以色惑我,以言欺我,令我倒行逆施,暴虐天下,好自毁江山,如你之愿。实不知青丘固非我心珍爱,毁之何惜!你自作聪明,可却打错了算盘。于世界尽头,我已见无边国土、无量奴仆,正向我招手。”
笙戈大笑道。
“恶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卫婉会在地狱等你的!”
卫婉一头撞向银花铁树。
“不,不,不。你一生如此美丽,怎么能死的如此丑恶?对,拿起你的腰带,挂在树上,打个结,套住脖子。好,就是这样子,现在抬起腿,保持住。”
笙戈笑着说。
卫婉诡异的听从了。
笙戈用松脂将卫婉包裹在内,做成琥珀,“多美啊,永恒之美”,他赞叹说。
美人鱼钱鲉在湖底瑟瑟发抖,笙戈诡异的笑容,在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青城雄伟的钟鼓楼,因挡住黄泉门通往金山玉苑的道路,被笙戈拆除,只残留个低矮的基座。在夯土裸露的基座上,有三个囚笼,关押着曾经显赫的幽、冀、平三伯,严观、孔硕、管齐。三族虽人多,却是乌合之众,但凭一腔热血,怎敌青丘虎狼之师。孔硕等数千人,最终力尽被服,被押解回青城。
笙戈将三人四肢绑在木架之上,口中塞着两指粗的木棍,每日灌以稀粥、肉汤、奶茶,令其求死不得。又以三人性命要挟三族残众为奴为婢,修建金山玉苑。现金山玉苑修成,三人已是无用。
“倒霉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天天让大爷伺候这些臭烘烘的东西,也不知他们哪辈子修的福分!快点,快点,把他们喂饱了,大爷还要去丰州楼呢!”
一个城防军小头目骂骂咧咧道。
一个小兵拎着食桶,用一只长柄木勺,舀着腌臜的肉汤,往管齐嘴里灌。
管齐一抬嘴,把木勺顶翻,恶心的肉汤,正好溅了小头目一身。
“妈的,明早就要上路了,今天也不消停。大爷今日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来世做个明白人。”
啪、啪…小头目左右开弓,狠狠扇管齐耳光。
勇猛的管齐大怒,使出全身的力气,咬断塞嘴的木棍,一口叼住小头目的手指。只听咔嚓一声,他就将手指咬断,囫囵吞进肚去。
“哈哈…想不到我管齐死到临头,还捞着块整肉!”
管齐状如疯魔。
“痛死我也,痛死我也!给我砍了他!”
十指连心,小头目在地上直打滚。
众兵闻令,纷纷抽刀,就要砍死管齐。
“住手!”
玉音不怒而自威,佛女吴晴儿赶到。
“拿上东西,快把这只阉割的吠狗弄走!”
她扔下一袋黄金,说道。
众兵七手八脚扶起小头目,狼狈而逃。
“这是三匹贺兰神驹,你们快骑上,到旱海去求援吧!”
吴晴儿解开绑绳,将三人从木架上放下。
“善良的姑娘,我是葛生的义兄,冀伯孔硕。我等感激你的救命之情,但却不能这么做。我等是怕死的人吗?为了活命,让一位善良的姑娘陷入生命危险,我等枉称英雄之名!”
孔硕拒绝道。
“冀伯孔硕,我早闻你的大名,也知你是葛生的义兄。我与笙戈自小相依为命,他不见得会杀我,你们不走,却是必死!别在犹豫了,快走吧!”
“那你和我们一起走,我可以和严观共乘一匹马!”
“不,我不能走。”
“为何?”
“不可说。冀伯孔硕,你等不怕死,可三部残存的族人,也该陪你们一起死吗?青丘无辜的大众,也该一块陪葬吗?快走吧,让葛生速来,或许还来得及!”
“姑娘高义,孔硕铭记在心!我等去也,万望姑娘保重!”
孔硕等骑上贺兰,飞奔而去。
“我已背叛了公子,又岂能再弃他而去!”
吴晴儿叹道,月如弦,事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