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章 幽冥间的诡计
这人间他管与不管,如今都由不得他了。
宋年回了这宫中。
恰逢这幽冥殿门前,难得一见的等他。
“可要与我喝一杯?”
他倒是如今对着人间的事物越发的感兴趣了,喝酒又是为哪般?不过眼下宋年还是幽冥间的名义上的弟子,如此的话,他便与其共饮一会也无妨。
待到入了这殿内,酒水之物已经摆好,看样子幽冥间已是等了他多时了。
可这客人可就不只他一个。
还有对他宋年颇为不满加之嫉妒的司马寻。幽冥间方才出门迎他进来,他们二人站的近了些,这衣袖处有些勾连的地方,到了屋内便是被这司马寻死死的盯上了。
待到他坐下之后,这目光都未曾离开他身上。
宋年当真是哭笑不得。
这大皇子怎么说也是大梁王的儿子,在名门世家之中如此摸爬滚打到了如今,这等喜恶露与人前的毛病就没有告诉他一声?
还是说,唯独他在幽冥间这处如此行迹?
宋年想了想当日他见众多皇子欺辱他之时,大皇子可是将他的神情控制的很好。
看来,他宋年倒是一时之间未曾看清了。
这大皇子除了那些个尊崇的情绪以外,怕是对着幽冥间还起了几分的濡慕之情。
司马寻是众多皇子之中第一个出生的。
宋年有理由相信,一开始的大皇子并非眼下这般的不受宠。
可他出生之时,亦是大梁王四处打仗的时候,如此即便是大梁王对着长子很是喜欢,司马寻怕是与他父亲相处的时间亦是不甚长久。
至于之后,大梁王迎娶真正的当家主母入门以后,生下了嫡子,这司马寻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如此,他的幼年之时怕是很少的享受着父子之间的天伦之乐。
而如今幽冥间在此。
他被指定为幽冥间的侍候者,每日都可见到外人口中难得一见的仙神。
小孩子对着母亲多是依赖与母亲对他们的深切的爱意和亲密。
而父亲则是不同。
他们喜欢在父亲的身上找影子,找到他们做为榜样的东西。
这一切大梁王都没有给过司马寻这样的机会,而司马寻如今却是在幽冥间身上找到了父子的感觉。
他把所有的尊崇和标杆全都投入到幽冥间身上。
“司马寻见你当做他的父亲,此事你可知道?”
为了避免尴尬,惹得这孩子伤心,宋年便是用着这传音之术,将这话传入幽冥间耳中。
“知道。”
幽冥间端起桌上的酒水,小酌了一杯后,意犹未尽之时,宋年见着大皇子顺手又给幽冥间斟满。
“可我不是他的父亲,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
宋年为了避免被察觉出来,便如常的用着桌上的酒菜。
是,幽冥间说的没错,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同他扯上什么关系,只因为这三界之中,何人都可以,唯独幽冥间不行。
如此行迹是会遭到天谴的。
“所以你今日约着我来,便是要断了他的念头不成?”
宋年自认为他同着幽冥间之间从未到了可以互相坐下来谈谈的地步。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不是什么所谓的谈谈便可以解决的。
他们之间是宿命。
循环往复,此生难改大大宿命。
“若你是如此想的,那便是吧。”
幽冥间知道这大梁的国运受了影响,这缘由自然是在他身上。
可这又如何?
他幽冥间自打诞生在这三界之中的那天起,他就是祸事的象征。
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妄想着借助仙神的力量和地位,为他们所窃取的东西正名。
本身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即便当日应召而来的不是他幽冥间,亦会是别人。
他的到来只不过是加速了大梁的腐朽速度罢了。
宋年亦是知道,所以这顿饭倒他便顺势而为。
离席之时,司马寻脸上的失望之色,难过之情显而易见。
“你倒是想要为一回好人。”
宋年看着司马寻离开的背影,对着幽冥间说道。
“好人?怎么会,我只是倦了跟这人间扯上关系,麻烦。”
这怕也是心理话。
幽冥间不喜三界众生,一如三界对他避之不及。
“人类太渺小,又过于短暂,为了能够使他们自身达到最大程度上的成功,他们发明了功成名就这种无用的东西,借此来证明他自己没有在这人世间白来了一回。可是他们不知,为之努力,竭尽全力得到的一切,在这大千世界变迁之中,渺小到一文不值。”
是啊,墒祖创造人类的初心被他们忘了。
当日墒祖之所以创造了他们,只是因为觉得这人间山花烂漫,流水汤汤,四季变迁都带着不同的色彩。
他不愿只自己看着如此的美景方才创造了这人类。
可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这些人类再也不会如他昔日一般,将这目光投放在这年岁的变迁中。
他们已经失去了欣赏这人间的能力,即便是有了空闲时间,也不会抬头看一眼这存在了无数岁月的星空。
何其可悲。
“我们被称之神明也好,妖魔也罢,本质上有何区别?与这人类而言,都是非我族类。”
所以,注定了他们终究不会同行而归的结局。
“尊上,我知你此行是为了探我幽冥间的虚实,我也不妨今日告诉你,我的存在便是你们防不胜防之处,所以,即便是我什么都不作为,这些个灾祸都会发生,只因为我便是灾祸的本体,三界之中所有恶的源头。”
宋年见着颇为难得坦诚的幽冥间。
“那我当日的结局,与你可有关联?”
宋年不喜与人谈过往,今日在这殿堂的高处,与幽冥间临风而立。竟是谈起了昔日。
“尊上,你可知为何我当日选择你?”
幽冥间对着身旁的宋年问道。
“愿闻其详。”
他宋年能够想得到的便是昔日他见着幽冥间身上俱是邪恶之气,所以为了人间的安危,才会将他收服。
“我见你最为纯粹。”
幽冥间转过身来,指了指自己同宋年。
“你是善的纯粹,而我则是恶的纯粹。”
宋年倒是未曾反驳,只在一旁静静地听。
“可尊上不知的是,这这世间存不下纯粹之物,人间也好,冥界也罢,就连那被所有道人向往的三十三天也罢都存不下这纯粹之物。”
宋年听闻此语,倒是嘴角上扬。
“你莫说我讲的不对,你且想想,昔日你为墒祖之时,抱着那颗纯粹之心,为这三界即便没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也算得上尽你所能。可如今回首看来,这三界之中,不离不弃,由始至终都立于尊上身侧的也是寥寥无几,不知尊上可还认同?”
是,宋年回头看看这身后之时,未曾有过太多的人为他停留,他尽心尽力为着的人也好仙也罢,离他而去的数不胜数。
“他们虽说不多,可当时的墒祖从未介意。”
他原就是抱着一颗没有求回报的心。
“可尊上,你如今早已经丢了那颗纯粹之心,再回头看看他们对你所做的一切,你可还能够心平气和?”
“彼此彼此。”
他宋年从来都做不了无欲无求的墒祖,他再没了逍遥天道的那颗心。
“你亦是在被我困与魂魄之时,多了那点不属于恶的人世之心。”
幽冥间是恶的化身,他生下来便是如此,行恶事与他而言方是正常之事,他没有什么所谓计划周祥的与人为恶。
可他还是起了变化,譬如今日之事,若是放在墒祖第一次遇到的幽冥间身上,便是不会发生。
“是,我不否认,这便是我同尊上之间那所谓共存的根本。”
与其说他们相连,不如说这世间的善恶相互碰撞,宋年失了纯粹的善,幽冥间则是丧失了纯粹的恶。
如今,这世间在他们眼中再不会如往昔一般分明。
所有的恶中,裹挟着微不足道的善意,而那些与人为善的,亦是会在看不到的角落里做着小小的恶事。
“尊上你说,这芸芸众生是不是像极了你我的缩影?”
这人间,永失纯粹之心,善恶裹挟,斑驳陆离,再瞧不出本来面目是何模样。
“不像,你我从来都不是站在一处。”
他们不一样。
立场决定了,不管轮回了多少次,他同幽冥间之间会有联系,交融支持,可他们终究殊途。
何来同归一说?
幽冥间看着与他谈完之后,转身离开的宋年。
“可惜啊,又没有成功,不过,好在来日方长。”
他幽冥间果然还是对着墒祖的身体最为感兴趣。
虽然如今宋年这身体,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拼接了好久之后的结果。
可他还是比之他找了好久的人类,让幽冥间来的更加的愉悦。
他猜的没错。
幽冥间一开始到这人间之时,所行的打算便是要找到一处寄存他的躯壳。
这目标定的便是司马寻。
原因则是他那不甚出众,亦或是可以称之为平庸的才智,以及那带着几分龙气的身体。
幽冥间昔日被迫与墒祖同用一副身躯之时,一开始自然不愿。
可过了这许久的年月之后,幽冥间寻找了不少的躯壳,亦是尝试了不少,可是他回过头来发现,还是墒祖最为适合与他。
可眼下,这是件自寻死路之事,他丝毫不怀疑若是他以墒祖为躯的话,宋年会连着他幽冥间一起灭了去。
既然如此,他便退而求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