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覆巢之下(1)
第335章覆巢之下(1)
“是你?北唐祺?!”北唐染看着眼前的人,虽然自己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又已经有十几年没有相见了,但是她的模样并未大改,因此一看便认了出来。面前之人,乃是前朝岚渊皇室第九女,也是自己的庶出胞妹,前朝公主北唐祺。
“没想到皇兄竟然还认得出我,看来这些年那些个驻颜的汤药都没有白喝。只是,皇兄啊,时移世易了,我现在有了新的名字,拂念。对过往无可留念,不念。当然,你也可以称我一声萋妃娘娘。”
北唐祺看着萋妃,双眼好似要冒出火来一样,“家国覆灭,你竟然改名换姓,攀附权贵,苟且偷生,现在还有何脸面叫我一声皇兄!”
“有何脸面?皇兄这话问的实在是可笑,我怎么没有脸面,我现在是萋妃娘娘,在后宫之中圣宠不衰,身份是何等的尊贵,我怎么会没有脸面。难道我当初在岚渊王朝做公主就算是有脸面了么?”萋妃怒目圆瞪质问道,“北唐染,你刚才能够认得出,能够叫得出我的名字,真是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倘若时间倒退回去十几年,你可认识我这个庶出的妹妹?你可有哪怕一次关心过我的死活?!”
北唐染咬了咬嘴唇,胸口的阵痛让他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几句,却终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怎么?你说不上话了?你哑巴了?还是你根本就辩无可辩?!”萋妃几乎是在咆哮着讯问,得来的却也不过是北唐染的沉默。“不过我现在不恨你了,甚至也不恨岚渊皇室,因为倘若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我,也不会遇上当今陛下,更不会成为萋妃。我真得好好的感谢你们。对了,你知道我这个萋妃的名分是怎么来的么?真的是得幸于你们。想当年,陛下已经兵临城下,但是却始终无法攻入云都,当时的几个城门全都戒备森严,层层守卫。陛下不愿意殃及城中无辜百姓,却也实在找不到破城的办法。最后,还是我给陛下指了一条明路。没错,告诉陛下城中暗门所在的人,正是我,那处暗门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那条通往龙座的胜利之路,乃是我为陛下引领的,不然我又怎么会换来这一身的荣华。”萋妃冷笑着说。
“你说什么?!”北唐染惊讶的看着萋妃,“难怪当年岚城突然从城内被破,当时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究竟他们是从何处入的城。北唐祺,就算父皇有负于你和你的母亲,你也不该如此行事!你害死的乃是你的亲族同胞,是你的臣民,是你的故国!”
“什么亲族同胞,什么臣民故国,我受苦受难的时候,臣民故国在哪儿?亲族同胞在哪儿?”萋妃说道此处已经泣不成声,“我的好哥哥,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都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我会在岚城之外么?就在你们都躲在皇宫里时候,我为什么会在城外?”萋妃看到北唐染的眼神之中终于浮上来一丝疑惑,冷笑了一下,“因为我被卖了啊。覆巢之下无完卵,国家安泰的时候,我没有过上好日子,但是战乱一起,我们却是第一个被殃及的人。当时朝中大臣有人上奏,说想要挑选宫中有姿色的宫女,送给城外驻扎的革命军享乐,希望以此能够谈判,争取求和。而我,就在被送出宫的行列之中。自从我母亲死后,你们有谁管过我的死活,只怕你们都忘了吧,你们还有一个妹妹,在冷宫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当时跟在那些宫女的身后,几乎是被兵士们驱赶着,送出了城。如果不是带队的嬷嬷从前受过我母亲的恩惠,她拼死放了我离开,我真的不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兴许是上天垂怜,我命不该绝,我跌跌撞撞,毫无方向的奔逃,撞上了一个人的马,而那个人,正是当今的陛下。”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北唐染虽然觉得这样的说辞站不住脚,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辩解。
“不该什么?不该告诉陛下岚城的西北角有一个暗门,不该带着他们从那里攻下岚城,毁了岚渊千百年的基业?!我的哥哥,你醒醒吧,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不是么?岚渊,早就该亡了。父皇贪图美色,有几日是真正临朝的,那些大臣,除了那位华仲礼,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岚渊根本已经烂到骨头里了。凭一个华仲礼,又能维持多久。父皇昏庸懦弱,为了求和,连唯一值得重用的忠臣能士华仲礼都不惜处斩,这样的国家,哪里还有存活下去的理由。”萋妃质问道。
“父皇处死师父,是他一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北唐染说道,“倘若师父还在,这天下兴许就是另一番样子了。”
“你错了,你以为华仲礼不知道么?普天下人尽皆知,华仲礼精通推演之法。事关家国,他又怎么会不尽力推算。几十名薪火成员,被暗中送给了他的亲信手下抚养,四圣堂的偃旗息鼓,还有安排人把你送走,留给你金叶子的铸模,你以为这些是偶然么?这些都是他一早就算计好的,包括他的死。我猜想,华大人在临死之前应该是绝望的吧,不是对父皇的怨恨,而是恨自己的无力回天,因为他每一次推演得到的结果,应该都是死局。”萋妃毫不留情的说道,“当年重兵压境,皇兄逃出岚城的过程想必并不容易吧,想来太后和皇后娘娘在那样的境遇之下还能费心筹谋,也实在是不容易。只是现在看来,太后和皇后这样的安排实在是不明智的,她们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卑躬屈膝,气息奄奄,恐怕也会后悔吧。如果皇兄在那个时候就和皇室众人死在一处,是不是反倒痛快一些,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生不如死,像个蛆虫一样见不得光,活得一点都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