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踏入江湖从此相远
?“可你要把德景棍找回来。”
落雾道长的话让浦玉心生疑惑:“德景棍不是在风雨阁吗?”
“不,总之不在那里,若是想敌得过玲门左将军的寒铁剑,只有德景棍,寒铁剑与破霜剑出自一块铁,自然所天生相克的,就是由灵山宝翠玉浑然天成的德景棍了。”落雾道长又讲。
“一寒一温,是天生一对,也是天生的敌人,记住,如果你遇到的人不是伴侣,就是天敌,这是你身上煞气所唯一可以给你指引的。”落云道长向前一步,面无烟云的看着他。
不是伴侣,就是天敌吗?
“况且,德景棍,本来就应该是夏家之物。”落云道长走上前,用手指抚平胡须,眼睛平视门外那游云铺卷的远天。
“当年,夏天云是找到了德景棍的,相传德景棍重千斤,若非有缘,绝不能操控。”
“那现在要去哪里?”归雁问。
“找武器,溢华亭吗?”则袖合扇击掌。
浦玉看向落雾道长,低下头,拱手行辞礼,几人见了此状,就跟随行礼,之后一起走了出去。
则袖边走,边盘算着路程:“若是按照路线走,我们应该要渡过淞江去,正好路过竹子塘,然后……会途经忙也镇,还有奇水镇,然后到达落木湖畔。”
归雁与归雀商量了两句,似乎达成了一致,之后归雁来讲:“走花县的水路好些,那里更近,不过就不能路过竹子塘了,但可路过江雪斋,还能歇歇脚。”
浦玉停下脚步,低低眼皮,看着远处枯裸寒嗔的树林,脸上刮过一阵又一阵的刺骨寒风。
“最好还是不要去江雪斋了,到县里去。”浦玉又迈开脚步。
则袖笑笑:“是有多想躲着江岸冬啊?”
归雁与归雀窃窃私语。
浦玉看了则袖一眼,对他一撇嘴,又说:“公子如果事多,可以直接渡河,回家算了。”
则袖连忙回绝:“别介,我爹要知道我给你惹麻烦,非要我命不可。”
几人说说笑笑,等到了江雪斋门口的路上时,天色已经欲要暗下,夕阳倩影已在西方留不住了。
“大哥,不行就在这歇歇吧,到县里还要好一阵腿脚功夫。”归雀劝浦玉。
浦玉看了看门口有些昏暗的灯笼,点了点头。
他连着敲了五声,很快,就响起了搬门板的声音。
她拿着烛台,看着门外的客人,喜不胜收。
“真是好久没在家里接待这么些客人了。”
江岸冬笑着铺好席子,还有矮案,从厨房端来茶,又要忙着打粥,几人看着她忙里忙外,一时也呆愣了。
“哎呀,米怕是不够了,本想着今儿去买的,结果下午来人要字,一要四张多,也忙忘了。”她懊悔的拍了拍手背。
“我去买吧。”江岸冬提起裙边就要穿鞋下去。
“别了,我去买吧,你去看着先做些。”浦玉连忙站起身,拉住她,随而蹬上鞋子,跳下屋阶,往暮色里去。
“阿冬……”则袖悄声走过来,笑着说:“大哥还是挺好的是吧?”
江岸冬摸摸脸颊,笑说:“樊公子说笑。”
浦玉到城里时已经是夜色漆漆了,金黄色的月亮坠在屋檐上,披着星星做的披风,正随风飘着,在整个夜空上飞舞。
市已经关闭了,粮肆也已经关门了,他试着敲了敲门,却没个回声,或者是有回声却不开门。
远处倒是热闹许多,是家歌舞坊,还不是妓坊,时不时传出箜篌古琴之音。
“公子……”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女子正拿着纱巾朝他挥手,面露慌色。
他没有说话,从这女子居住地区和穿戴来看,应是这家的乐妓。
“求公子救救我,我被关在这好几天了,他们不给我饭吃,还强迫我要我陪客人……”
“这不是歌舞坊吗?”浦玉知其原由,却还是想问。
“公子不是痴傻之人,额带上绣竹子,定然是大人物,这月红楼早已是……”她没有说下去,看了一眼屋内,连忙关窗闭语。
月红楼……
浦玉笑了笑,走到正门处,敲门示意额带,走进去了。
浦玉径直走上这个屋子,铺面而来的就是清卉香的气息,软榻绣帘后一女子跪坐在矮案后,端庄秀丽,秀手端起茶壶,斟满两杯茶。
“看来是等候多时。”浦玉打帘,来到女子对面盘腿而坐。
那女子身穿红色衣裳,外有软纱披衣,珠罗细软,发如漆,肤如雪,唇如梅,眸似水,美得不可方物,又勾人心魄。
“白洞主的美貌,果然是倾国倾城。”浦玉弹弹肩上的灰。
“先生明明知道是圈套,为何还要进?”白匙端起茶杯,放鼻下细细来闻。
“白洞主分明不需亲自到此来只为了一个浦玉,恐怕是另有目的。”浦玉直击要穴。
白匙放下茶杯,勾唇:“不错,但是既然来了,我就要问先生一个问题。”
“请问。”
“先生为了江岸雪的一句遗嘱,就守着一个残穴,值吗?”
风吹散了星河,吹开了屋子,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拂过他的脸庞,如今的夜风竟让他感不到冷冽。
“林琰的消息果然灵通,当年老头交代我的话竟然都被客闻挖了去。”
“可以赐教吗?”白匙将手收进袖。
“值,当今的江湖一片混沌,黑白不似黑白,守住一方百年基业,守住一片纯义之地不易。”
“既然你熟知江湖已经是个渡不去的死江河,你还要搅混?”白匙皱眉,身子往前倾,质问他。
他摸了摸额带前的竹子,微微笑了一下,说:“我搅混,只为整顿,恶就是恶,善就是善,恶是你找人让江岸冬写四张字,为了让我来镇上遇见你,善,就是江岸冬不问来后,只顾写字,难道她心里不明白吗,不日不节,除非是特殊人物,不会要那么多。”
“你觉得我不如她?”白匙冷冷一笑。
浦玉掠袍起身,笑:“我就没让你和她比,她就不在这摊浑水里。”
“你不怕,我杀了她?”
浦玉侧侧庞,平淡的对她讲:“听着就像我与她有什么关系一样,你最好别对江雪斋做什么,她嘛……”
白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歪歪头,笑笑,倒是很忠义啊。
浦玉回到江雪斋时,几人已经快要饱腹了。
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江岸冬的背影,总觉着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一样。
“抱歉,没有买到米。”
江岸冬手下动作一顿,没有回头:“我没拦住你,这么晚早闭市了。”
浦玉应了声,转身要走,又回头:“以后活着还要留个心。”
听见她轻轻笑了一声,可依旧没有回头:“哎,要不留着心,师父去世后我哪能活到现在,还幸亏我这条命没什么用……不过现在不一样,有浦玉哥哥嘛。”
浦玉心头一震,握着剑的手猛然紧了一下,一时间他肩似乎猛然沉了许多……
“先生,若是老夫这条命尽了,这江雪斋就托给你了。”
“斋主……”
“若是先生不嫌麻烦,就麻烦保阿冬一命,她这命也好保,她什么也不会,当年捡回她的时候,就没想着叫她会什么,也叫她活久些,这江湖,不给能人生门跃啊……”
“可否答应老夫?”
“好。”
虽是曾经的承诺,可当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才发觉,没一条人命可以马虎。行走江湖,终要将自己的缺点掩盖,越让白匙觉着阿冬地位轻也就更有利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