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阳八通的男人
女生们都喜欢童话故事,可顾格桑不喜欢。
自从她记事起,她家那个疯疯癫癫的神婆奶奶就常常会抓住她,跟她说:“我们格桑是天定的富贵命啊……等你长大之后,鬼神大人的长子会来迎娶你,你就是他认定的鬼王妃……”
五岁时,顾格桑还不懂鬼是什么,以为自己真的会像童话故事里写的那样,变成嫁给王子的幸福公主。
可是七岁那年,她看了第一部恐怖片,了解了鬼为何物,就再也不愿意靠近神婆奶奶了。
后来,奶奶去世了,顾格桑一家也搬出了从前的小镇,来到大城市发展。
就在顾格桑以为再也不用听见这种恐怖的预言时,她却忽然在18岁生日的一个月前,每晚都梦见奶奶。
“格桑啊,你的鬼神大人就要来接你了。我们顾家要光宗耀祖了啊……”
顾格桑被这个无限循环的梦吓得无法合眼,顾妈妈陪她去医院检查身体,医生只说是压力太大引起的植物神经紊乱,开了药,可吃完一个周期了,情况没有任何好转。
不仅如此,顾格桑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面色惨白、穿着黑衣服的人们在剪布裁衣,说要给她量身定做婚服……
哪有婚服是黑色的!那是丧服吧!
顾格桑全身冷汗的醒来,抱着妈妈痛哭。
顾爸爸眼看着女儿日益消瘦,心疼不已,反复思量后,跟顾妈妈商量起给孩子请个神婆看看的事。
就在夫妇二人下定决心的第二天,一个满口黄黑牙齿、还缺了一颗门牙的长发老太婆在小区里主动找上了顾爸爸。
“你头顶有黑气,看来是被很厉害的鬼盯上了……让我看看,哦,不是你,是你的家人……他们要带走她,你家要有丧事咯……”老太婆桀桀笑。
顾爸爸顿觉毛骨悚然,却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师!神仙!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我的女儿!……”
“找一个阳八通的男人,把你的女儿嫁给他,那鬼就没有办法了。快去快去,快要来不及了……晚了人就死了……”老太婆说着就要走。
顾爸爸忙拽住她,抽出钱包里的身份证,把一整个钱包都往她怀里塞。
“神仙!帮人帮到底吧!我们不知道上哪找阳、阳八通……”
老太婆阴冷的笑了笑,把钱包推给顾爸爸。
“今晚十一点,带你女儿到城郊白贝山,我会派人来接你,到时候阳八通新郎会在那里等着,搞定了再给我劳务费就可以了。”
突然出现,又不要钱,顾爸爸完全相信了老太婆的话,和顾妈妈一起连哄带骗的把顾格桑带出了家。
深夜的白贝山安静得令人心底发毛,山间的几个坟头上幽幽的飘着白色的残布。顾格桑紧紧抱住妈妈的手臂,顾妈妈将女儿紧搂怀中。
“妈妈,我好害怕,我们回去吧……”
“来了!”顾爸爸压低声音突然喊道。
顾家母女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她们循着顾爸爸手指的方向,看见两个黑衣服的人正抬着一顶红艳艳的轿子慢慢而来。
轿夫的动作又慢又僵硬,看起来不像活人,但没有放下帘子的轿子里坐了一个浑身火红的男人,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可顾家三人都看清了他的笑。
这个男人长得白净好看,年龄大概三十左右,目测也不矮——这就是黑黄牙老太婆说的“阳八通”的男人吗?
就在顾格桑屏息凝神注视着他时,前面的轿夫忽然像发了狂似的,仰天嘶吼。
因为已经隔的不算远,顾格桑能看到他们向天伸长的脖子上皮肉不全,一截森森白骨显露于外。更让她恐惧的是,空气里突然弥散着腐肉的气息,令人作呕。
“他们是死人!!!”顾格桑失态的大喊起来,拽着父母扭头就跑,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个鬼地方。
“去哪儿,我的小娘子。”轿子里传来男人的笑声。
下一秒,顾格桑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她动弹不得,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爸爸!妈妈!”顾格桑放声喊叫,可惜无人应答。
刷!——
一阵冰冷刺骨的风仿佛从地狱刮出来的一般,控制着顾格桑强行调转了方向。
她的视线正对着一件火红的衣裳,因为抬不了头,她没办法知道对面男人的长相。
不过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跟我走吧。”男人的手缓缓下移,眼看着就要捉住她的手腕了。
顾格桑发狠大叫起来,“你是什么脏东西!给我滚开!太上老君观世音菩萨……”
“哈哈哈!你以为我怕这些吗?”男人冷笑,旋即凶狠的抽了顾格桑一巴掌,“叫我脏东西?嫁夫从夫,你应该觉得你夫君我倾国倾城!”
冰凉的手掌像铁块似的,拍得顾格桑头晕眼花,她嘴里满是血腥味,同时也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真不要脸。”突然出现的另一个男声说出了顾格桑的心里话。
伴随着这人话音落下,顾格桑从红衣男子面前瞬离,撞上了一个同样冰冷无温度的宽大胸膛。
“阳八通?亏你敢装。”后来的男人发出无情的嘲笑声。
可顾格桑没有听见红衣男子的回击声音了,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视野里也只剩下一片漆黑。
“婚前不能见面的,为了救你本王又坏了规矩。该死的女人。”陌生男人骂道。
顾格桑很惊恐,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衣襟。
“本王不知道你会受这么大的影响,早知道就早点派人给你送格桑花来了。”男人从顾格桑手中拽回自己的衣裳,“本王送你回去,你把床头的格桑花生嚼了就能睡好。此物是我们大季氏的灵花,我们成亲之后,也就是你的灵花。”
一只冷冰冰的大掌抚上顾格桑的脑门,“多吃点,瘦骨嶙峋的跟骷髅有什么区别?本王可不想娶个骷髅回来。记住了吗?”
冷到钻心的手指尖在她眉心重重一点,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强调他的命令。
顾格桑再睁眼时,天光大亮,父母伏在她床边睡着了,而她也刚刚从一夜令人舒畅的睡眠中醒来——在她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甜。
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顾格桑轻手轻脚掀被子下床,却忽然被余光里的一抹娇红吓得不能动弹了——
床头的三朵格桑花还沾着露水,看起来格外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