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离
像是回光返照般,那日小妖醒了过来,勉强的躺在兆桓怀中,喃喃的要回去,回去哪里?还不是回到那两人相识之地,兆桓吻着小妖的发顶,硬逼了眼泪不流下来,却在见了旧屋里那已不复红艳的喜字时溃不成堤。
是啊,他娶了怀中之人,却在回府后并没有以夫妻之礼相待,他被欲望蒙了眼,竟忘了当初合衾酒下的承诺,相濡以沫,照顾一生,他才十八,还不及弱冠之年,为何就要因为他匆匆了了一生,是自己,都是因为自己啊!
那日旧屋中兆桓的哀痛让昌海第一次犹豫了,自己对主子登基大爷的执着是否真的太过执着了,那晚小妖又有西去之势,名医却已五日了还未赶至都城,兆桓无法,去寻了郎中来,郎中掀了锦被一看便知其中,摇头叹气“作孽呀”
“大夫可是知道救治之法?我求求大夫救救他,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郎中的话犹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兆桓,
原来三年前那株续了自己命的山参是用小妖的血与精怪换来的,而半妖本无用,可无妖力的半妖之血却是滴滴精贵,缘由就是无妖力的半妖从不能使妖力,这血中的妖力凝聚最为大补,有心之人时时刻刻的盼着寻着,而郎中也是因为曾救过一老妖,老妖话多,唠唠叨叨的才知道了人道妖道的奥妙,然而这半妖之血每次取都和将那人扒皮剔骨一般,最是深入骨髓之痛,也最为伤身,如今小妖这伤势,恐怕是半身之血都要被取尽了。
小妖恐怕是不知自己的血是如此精贵的,可皇帝身边的老道恐是早已预谋已久,回回的剔骨之痛啊,是他愚蠢着了别人的计,却让小妖生生受了也不言语,兆桓恨不得将自己的骨血抽了给小妖去,只盼佳人能醒来就好。
名医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回来了,妙手回春也是堪堪花了三日,出来时也是脸色煞白,只喘着气说是今夜能醒来就无大碍了,只不过用了的珍贵药材还需王爷给付了账。兆桓哪还管这钱不钱的,只想着往屋子里去,却被名医拦在了门口,屋里正熏着药材,只能是在屋外守着了,兆桓踱着步提着心尖儿一步都不愿离开。
小妖命大,后来还是醒了,只不过这一醒来却是下了个重大决定,他不会再回王府了,兆桓语塞,宋昌海欲言又止,怜江怜南哭哭啼啼劝说了一番,却还是未能改变小妖的决定,连怜江怜南也被打发回了王府。
到底是名医,调养了大半月,小妖也是好的差不多好了,那夜他坐在门槛上遥望着满月,兆桓看着竟有些说不出的凄凉,他取了外衣轻巧的披在小妖身上“夜里凉,还是回屋里去吧”“睡不着,你也坐这吧”
兆桓挨了小妖也坐在了门槛上,两人如此静坐着,竟也油然生出一丝寂寥之意。
“小妖,你还是不愿和我一起回去吗”
“王爷,王府宽敞豪华,可不适合我。”
“就不能,不能为了我,回去吗?”
“你?你是王爷”
“可我还是你的。。”
“我的什么?我的夫君吗?不,你不是,我的夫君是乔柏”
“可我就是乔柏啊”
“你是吗?”冷冷的眼神落在兆桓身上,兆桓竟是冒了一身冷汗,掷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击在兆桓的心上疼的发寒“我,我,对不起”怯怯懦懦的话语却让小妖嗤笑“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何要同别人一起欺瞒我,其实你只要与我说,我都会允你的,你难道不知吗?”
“我害怕,我害怕和提出那样的要求,你会伤心,你也许就不会再爱我,是我自己愚蠢,是我的愚蠢害了你”
“呵。。。你果真不是我的乔柏了,他要什么,喜欢什么,爱什么,从来都是什么都与我说,同我讲”
“小妖。。”
“王爷不必再说了,我只在这儿祝王爷能早日完成自己的宏图大业,若您还念着昔日的旧情,就容我在这里住着,不该说的我自然不会与第三人多讲”
“小妖,你何必这样说”
“我只是说了我心中所想所求的”
那夜的谈话最终是兆桓败了,三日后他带着所有人离开了这处旧屋,而走时小妖也不过站在院落处拨弄新种下的菜苗,临走了也未抬头见他一眼,兆桓不知道,小妖背过的身子其实早忍不住的颤抖,生离永远比死别更加伤人。
那犹如淬了毒药的剑生生捅进心窝处,可奈何,两人始终缘浅,小妖深知兆桓是要登大宝成大业的九五之尊,自己只会是他身边的一个污点,犹如宋昌海一样的部下瞧他的眼神始终是带着蔑视的,小妖明白,他很是明白,如此,不如就此别过不再相见了吧。
那年婚礼的嫁衣红缎还在箱底安安静静的躺着,可所嫁之人却不复再来,小妖坐在床榻上思绪纷飞,若是那年的自己没能捡到他,该是多好,可那个夏日的午后遇见他,又是何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