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贼人的来处
“岱州？为什么会是岱州！？”
得到消息之后，沈其音也十分震惊。
她虽然早知道佛朗机人会在此时出兵偷袭，但她一直以为番贼的目标仍是东南沿海的各州县。可岱州在哪？那是黄河入海口，距离京师不过千余里。之前和宁的告哀使就是在岱州登陆的，之后车马疾行，赶到京城只用了三天。
等等……难道是和宁？
这一盘大棋子，沈其音似乎看出了一点头绪。
“沈县主的猜测有些道理，不过眼下还无证据，甚至岱州的战况到底如何也有待核实。我们也只能等消息了。”
京华报社的社长室里，陈子延也是满脸无奈。隐卫风部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常宁和东宁岛上，和宁这一边才刚刚安排了人手过去，能否及时传回消息都还不能确定。
虽然没有证据，但沈其音坚信自己的判断。
“肯定没错，东宁岛距离岱州有几千里的航程，沿途还有巡海的水师严加防范，想要瞒天过海根本不可能！但如果佛朗机人是从和宁出发的，那么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恐怕和宁的李成德早就跟佛朗机人勾结在一起，弑兄夺位后就让和宁成为了佛朗机的跳板。我敢断定，和宁西海岸的某个港口应该已经向佛朗机开放，甚至租借了出去。佛朗机人此次攻侵岱州走的就是之前和宁告哀使的那条航路……哼！说不定啊，那告哀使还是帮佛朗机人探路的斥候呢！”
一旁的肖锦紧皱双眉，说道：
“可佛朗机人的船是哪来的？岱州知府的急奏上说有七十多艘番贼战船犯境。但隐卫的探子不是说过，东宁岛上有十艘船，鬼岛虽大但内乱不止天灾不断，所以佛朗机人只派驻了二十多条船，万余士兵。两处加起来到不了四十条船，难道都暗中送到和宁去了？”
沈其音冷笑道：
“岱州知府的奏报不可尽信。仅仅一昼夜的时间，竟然有三座县城被攻破，要是不把敌军往多了说，朝廷还不得治他的失察失土之罪？”
肖锦作为将门子弟对这种事情还是了然于胸的。
“这个我当然懂，奏报掺水也是军中常见的弊病了。不过这里面也是有规矩的，数目不能差的太多。奏报里说有七十艘船，那么实际的数目应该在二十到三十之间。可这也不对啊！难道现在的东宁岛和鬼岛已经空了？真有这么大动作的话，隐卫的探子又怎会不知？我担心的是这些船的来处，如果不是来自东宁岛或鬼岛，是不是有其他地方的番贼赶来支援？亦或是……和宁给佛朗机提供了一些船只？”
“不对，都不可能。”陈子延阴沉着脸，皱着眉头，“和宁人或许会给佛朗机提供港口，但战船？他们不敢的！而且战力根本匹配不上。至于番贼的援军……风部密谍潜伏在东宁岛，任职正是港口补给官。而自从三才湾大胜后，水师已经扩大了巡海的范围，东宁岛南北两端海域每天都会有水师的轻快小船巡逻监视。若是番贼援军来自吕宋，柔佛等地，北上和宁必经东宁岛，也定会入港补给，不可能悄无声息！”
肖锦熟悉陆战，但海上的情况还真不太了解。他挠着头问道：
“会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绕过了东宁岛？”
“绕？你可知那要冒多大的风险！几千里的远途航行，又是准备作战的军舰，怎么可能过港不入？”
陈子延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五官也没有太狰狞，但是对一个常年面无表情的人来说，这种程度的情绪流露已经算是失态了。
沈其音完全可以理解，因为这次的事件，负责探查敌情的隐卫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陈子延着急上火那是必然的！
其实沈其音也有点心虚，因为她担心是不是东宁岛上的苏全那里出了什么岔子。如果苏全的密谍身份被发现了，甚至投敌了，那么这次奇袭似乎也就说得过去了。只是不知若真是这种情况，举荐他的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呢？
此时社长室的三人里，恐怕只有肖锦最为专注。他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鬼岛上没有那么多船，东宁岛的方向也没有敌船经过，那佛朗机的增援是从哪来的？东边吗？那可是茫茫大海呀！”
“啊！对呀，就是东边！”沈其音一下子被点醒了，她拍着自己的脑门叹道，“我怎么没想到呢？番贼的增援是从美洲新大陆来的！横跨大洋，就和达叔的船队一样！”
“啊？横跨大洋？那不是要航行好几个月吗！难道佛朗机人在几个月前就策划好这次袭击了？还是在万里之遥的另一块大陆上？”
肖锦觉得沈其音的猜测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沈其音的眼睛已经亮起来了，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这应该是歪打正着。佛朗机人西跨大洋的初衷应该不是要袭击大成，有可能是为了完成环球航行，也有可能是为了追击达叔。他们从美洲出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跨越大洋，然后抵达了鬼岛，可能就是在不久之前吧。而三才湾海战之后，大成周边的番贼正因缺兵少船而苦恼，这批生力军的到来完全是意外之喜，正好补充了战力，然后他们才想出了这次袭击的计划！”
听了沈其音的推断，肖锦也开始有些相信了，而陈子延却还有疑问。
“可是据我所知，跨洋航行极度凶险，沈将军虽然带领船队归航，但舰船受损严重，几乎难以修复，所以沈家才会把那些船丢出去当火船用不是吗？”
沈其音听了这话可就呵呵了：当时要不是你陈子延派魏风传话，说沈家有兵有船犯忌讳，我会舍得把那些船烧了？就算不能当战船用了，勉强修补一下留着运货跑商也好啊！
不过陈子延的疑惑沈其音还是听明白了，也想通了，她丢开吐槽解释道：
“没错，佛朗机人的跨洋船队肯定也大有损耗。不过实话实说，佛朗机人的航海技术和设备要优于大成，同样的航路，若有经验丰富的航海家来统领，损耗肯定比家叔的船队要小一些。而且不妨这么想，当初三才湾之战，佛朗机人四十条船就敢直扑我大成水师的主港。而这次手握二三十条船，为什么只敢打岱州，而不是去打金津港呢？恐怕正是因为战舰有所损坏，火力不足的缘故。否则的话，三十艘战力完备的佛朗机大帆船，奇袭之下绝对足以攻破金津港！到时候佛朗机人兵锋直指京师，恐吓勒索起来岂不更有底气？”
这一下，陈子延的脸色总算是有了变化——明显松了一口气。事情果真如此的话，隐卫需要承担的罪责就小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