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悲观失望 前路艰险

第三章 悲观失望 前路艰险

?第三章悲观失望前路艰险

1942年6月底。

日军驻地。日军中佐中川荣一坐在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后的皮椅上,正在聚精会神地潜心苦读中文版的《论持久战》,不时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做记录、写心得体会。旁边放着《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时期的任务》、《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孙子兵法》、《司马法》、《百战奇略》、《三十六计》、《武经三书》、《读史兵略》等中文版军事书籍,还有一部中国古典名著《三国演义》。

日军作战参谋中宏正义上尉神情焦虑心情沉重脚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走到办公桌前立正报告:

“报告,村山将军急电。”说完,打开文件夹拿出电报放在中川面前,身体笔直地站立着等待中川的指令。

中川拿起电报看了看,脸上立刻显出恐慌和厌恶的神情。他烦恼的把电报放在一边忿忿地自言自语:“唉!没完没了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中川扬起头望着房顶,眼睛空洞无神、沮丧悲凉。片刻,办公桌上电话铃骤然响起。中川伸手拿起电话:“莫西莫西?哈伊!”中川马上起身立正:“嗨!将军阁下,我是中川,我已经收到作战命令。嗨!部队已经休整完毕,整装待发。将军阁下,为什么派我部赶往林安县盛仓村?这次一个多月进剿扫荡的主战场是在冀中、冀南的平原地区,我军战果辉煌。为什么在即将结束的时候还要派出重兵进击贫穷偏远的冀边地区?那里并不是我大日本皇军重要的军事战略区。啊?嗨!坚决服从命令,中川一定不辱使命,我立刻集合队伍向盛仓村进发,全力增援河谷大队,彻底消灭溃败的八路军残余部队和一切抵抗武装。嗨!中川誓死效忠天皇。”放下电话,中川沮丧的跌坐在椅子上。重重地叹气:“唉!”

“大队长,我这就去集合部队准备出发......”

“等一等。中宏上尉,几年前,你是和我一起来到中国参加圣战的,没有分开过,我们不仅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也算是多年相互了解的知心朋友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是的。多谢大队长多年来对我的提携关照,我时刻不敢忘记,更是不胜感激。”

“好,你能记住就好。你要对我说实话,不要有任何顾虑,你对这场圣战的结局有什么样的预判啊?”

“这?这?好,我说实话,大队长,我认为这场圣战最后的结局,帝国和皇军恐怕、也许、可能不太乐观啊。”

“只是不太乐观吗?圣战已经打几年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场圣战的最后结局可能是我大日本帝国和皇军战败,中国得胜。几年前,东京帝国大学法学部政治科主任矢部贞治教授说过,中国是征服不了的。共产党的领袖***在他这本书里已经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日本必败,中国必胜。”中川指着办公桌上摊开的《论持久战》说道。

“我、我心里也这么想过的,只是不敢说出来。大队长又在看‘论持久战’?你不是已经看过几遍了吗?为什么还要反复地看啊?”

中川拿起‘论持久战’捧在手里,看着苍劲有力的书名说:

“看过多少遍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每看一遍都会有新的不一样的领悟和体会,真是获益良多,收获不小啊。所以,这本书非常值得用心去反复看,你也应该再好好地看看。”

“嗨。我一定再好好地看看。大队长,你认为我帝国皇军将要战败,中国最后得胜,你有什么依据吗?”

“当然有依据,我有充分的依据证明我的判断。中宏君,以后有时间我再详细地告诉你。”

“大队长,既然帝国和皇军打不赢这场战争,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呐?”

“怎么办?唉!还能怎么办啊?只有一直打下去,直至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为天皇尽忠。”

“啊?!大队长,我们明知打不赢这场战争,为什么还要一直打下去呐?甚至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不能不打了吗?”

“怎么啦?中宏上尉,你怕死了吗?我看出来了,最近这一年多来,你产生了厌战、怯战的情绪。怎么?你不想为天皇尽忠吗?”

“不不。大队长,我、我不怕死,我愿为天皇尽忠。但是,我、我真的不想死啊。在这场圣战中,我的父亲、哥哥已经残废,丧失了工作能力,他们已经回国到家了。我弟弟在一年前战死在太行山。现在我家里有年迈的祖父母、父母、兄嫂、弟妹、没出嫁妹妹、我的妻子,还有一群孩子,他们都在等着我回去照顾。所以,我不能死啊。”

“嗯,你的情况和难处我都清楚。中宏上尉、中宏君,但愿你会完好无损地回到日本和家人团聚的。”

“谢谢,请打队长多多关照,我代表我们全家人谢谢你。”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中宏上尉,你马上去传达我的命令,集合部队,两个小时以后出发。”

“嗨!”中宏正义立正行礼,转身走出办公室。

“报告!”门外有人高声喊道。

“进来。”办公室里中川有气无力地应道。

日军主计军官(后勤会计人员)、参谋冀河上尉手拿文件夹走进办公室。他走到办公桌前立正鞠躬,语气谦恭地说:

“大队长,这是您要的最近几天的会计日志,请过目。”

“放下吧、放下吧。”中川忧愁烦躁地说。

“大队长,您身体不舒服吗?”冀河不解关切地问道。

中川心情沉重,满脸愁苦地摇摇头。

冀河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作战命令下来了。”

“唉!”中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沮丧地点点头。

“部队什么时候出发?要开到哪里去呐?”

“部队两个小时以后就要出发,尽快赶到林安县的盛仓村。”

“啊?!林安县?!”冀河大惊失色,心惊肉跳。

“嗯?你怎么这副样子?你害怕了吗?”

“啊?啊。我、我是有点害怕,但我不是怕死。”

“哼!你不仅有点害怕,更多的是有些于心不忍吧?”

“啊?是、是的。报告、报告大队长,林安县盛仓村,是、是我的老家,是我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冀河心惊胆颤、神色惶恐、结结巴巴地说。

“那有怎么样啊?现在是战争时期,难道到了你的家乡就不打了吗?冀河君,你不要忘了,你早已加入了日本国籍,又是帝国军人,效忠天皇,消灭一切抗日武装是我们的神圣使命。”

“这?我、我没忘啊。大队长,你是知道的。当年,为了中川家族、为了雅子和我们的孩子,我加入了帝国陆军。但是,当时陆军军部明确地告诉我说是去苏俄作战,根本没说来中国啊。没想到,离开日本,直接来到了天津,一路向西参加了卢沟桥事变。现在,又到了河北我的家乡。唉!”

“帝国军队开到哪里,都是战争的需要、战略的需要,我们是军人,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冀河君,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懂、我懂。但是,作为敌对的一方来攻打世代居住、生我养我的故乡和父老乡亲,心里确实于心不忍、良心难安啊。”

“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冀河君,你必须到底抛开这些私心杂念,献身战争、献身天皇,打败消灭我们的敌人,这里是这场,不要去想你的家乡和父老乡亲。”

“这?大队长,这怎么是私心杂念呐?掉个儿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这场战争已经打五年了,帝国军队并没有打败消灭对手,反而对手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

“啪!”中川抬起右手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他愤然站起。“巴嘎!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现在,我非常厌恶这场没完没了、越打越被动的战争。”

冀河心惊肉跳惊慌失措地看着中川小声阻止道:

“大队长,不、不要再说了,让别人听到可不得了啊!大队长,你是帝国军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呐?不应该呀。”

“是的,是不应该。但是,明知打不赢这场丝毫没有胜利希望的战争,却还要硬撑着打下去、打到底,要消灭中国的一切抗日武装。战争打了几年,其实我心里非常明白这很难,或者说我们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无奈的是,我是帝国军人,必须誓死效忠天皇,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直至玉碎殉国。”

“为什么大队长又说非常厌恶这场战争啊?”

“唉!参加圣战这么多年来,我很想完全占领、彻底征服中国。后来我慢慢地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同时,我也越来越喜欢辽阔博大、美丽富饶的中国,喜欢这里淳朴善良的人民,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太太是中国人。其实,早在圣战之前,我以学者的身份多次来过中国,游历了大半个中国,从东北到华北,经过华中、华东,最后到了华南、西南,所到之处,无不令我感到新奇、欣喜。看多了、了解多了,又令我震惊。我将大日本帝国与中国进行了广泛对比和深入地研究。唉!根本无法相比,我为大日本帝国感到悲哀,我为大和民族感到悲哀。”

冀河不解:“大队长,您这么说不是很矛盾吗?”

“是的,是很矛盾。所以,我怀疑现在我患有精神分裂症。”

“大队长,现在有的下级指挥官和士兵为了逃避这场漫长的战争,为了能早些回到日本,不惜自伤、自残,有些绝望的士兵甚至自杀......”

“冀河君,你说的这些情况我知道。我理解这些人的做法,但是我看不起他们,因为他们这么做就是懦夫、是逃兵,这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耻辱,是大和民族的悲哀。好了,不说这些了。冀河上尉,你也去准备准备吧。”中川果断地说。

晴朗的天空中飘浮着白云,燥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收割完了小麦的麦田光秃秃的,一片空廓,田地里只留下了两三寸长的麦茬儿。此时,在阳光普照的冀西大地麦田里一场敌强我弱的残酷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着,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枪声密集。八路军战士和民兵交替掩护,边打边退,顽强地阻击疯狂紧追的日军、皇协军。逃难的老百姓拖儿带女扶老携幼惊恐疲惫的向南奔跑,地里到处是丢弃的物品。八路军和民兵的伤病员们相互搀扶着艰难的向南行进,不时有人在炮弹爆炸和密集的弹雨中倒下。

身背大刀的方济仁趴在地上,把三八大盖步枪架在一尺高的田埂上,向进攻的日伪军精准射击,弹无虚发,枪枪毙敌。六连一排的战士们分散开趴在方济仁前后左右的麦田里阻击日伪军。

“马富财!一班长!”方济仁大声喊道。

马富财提着从日军手里缴获来的歪把子机枪弯腰跑到方济仁的身边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问道:

“排长,有什么指示?”

“一班长,咱们六连怎么越打越散啊?现在袁副连长在哪儿呐?我怎么看不见他了?”

“袁连副右臂中弹负伤,已经脱离战斗撤下去了。现在部队建制都打乱了,指挥混乱各自为战。排长,你来指挥六连吧。”

“唉!只能这样了。这仗越打越难,越打越被动。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这种放羊式的打法怎么行啊?得变一变打法。”

“怎么变?怎么打?排长,你说吧。”

“一班长,在我们后面四五百米远的麦田里有一条排水渠,你现在马上去通知二排长、三排长向我靠拢,看到我后撤的时候带着队伍跟着咱们一排同时后撤到排水渠里,建起一道防御阵地阻击鬼子,掩护大部队和乡亲们转移。快去!”

“是!”一班长马富财起身提着机枪跑步离去。

方济仁指挥着战士们准备继续顽强地阻击日伪军。日军、皇协军渐渐逼近。二排、三排的战士们弯腰快跑纷纷围拢在方济仁的附近卧倒。两军相距一百多米时,方济仁下令开火。霎时,八路军的机枪、步枪一起开火,密集的子弹延缓了日伪军进攻的速度。两军激烈交火。

“同志们!准备投弹,每人一颗,距离50米。”方济仁大声喊道。

攻击前进的日伪军越来越近。

方济仁大声命令道:“投弹!”

六连战士们同时投出几十颗密集的手榴弹在攻击前进的日伪军队列中爆炸,滚滚浓烟腾空而起,日伪军死伤一片。日伪军停止前进,狼狈地趴在地上。

方济仁高喊一声:“同志们!撤!”

方济仁带着队伍在滚滚硝烟的掩护下向南奔跑撤退。

六连的战士们和二营四连、五连的部分战士还有少数民兵撤进麦田中一米多深干涸的排水渠里。

满头大汗的方济仁站在排水渠里前后看了看气喘吁吁的战士们向站在身边的马富财问道:

“一班长,咱们一排还有多少人?武器怎么样?”

“还有26个人,除了我这挺歪把子,还有一挺捷克轻机枪,其他战士都是一水儿的三八大盖,但是子弹、手榴弹不多了。”

“咱们六连还有多少人?都在这儿吗?”

“我估摸着咱们六连还有80人左右,都在这儿呢。”

“嗯。刚才我看了看,咱们二营的战士们也都在附近。”

“是。排长,咱们准备在这打阵地防御战吗?”

“是啊。你也看到了,这麦田里无遮无挡视野开阔,真是打阵地战的好战场,但是对咱们却是非常不利的,不能久战。”

“谁说不是啊。排长,你快想想主意,还有没有更好打法?”

“我是这么想的。富财,南边离这儿四五里地有一片树林,你派一个腿快的战士,赶快找到团长,让部队和乡亲们往树林里撤退,再招呼一营的战士们向这里靠拢。”

“啊?排长,你想怎么打呀?”

“在这无遮无挡的麦田里跟鬼子硬碰硬地拼消耗,咱们是要吃大亏的。我想出其不意打鬼子一个反击,弄些武器弹药就撤。”

“好,太好了。我这就去。”马富财提着机枪弯腰离去。

“排长,鬼子又上来了!”方济仁身边负责观察敌情的战士大声喊道。

方济仁起身趴在排水渠边察看。

日伪军向八路军阵地发起进攻,一边射击一边行进。

方济仁大声喊道:“同志们,准备战斗!节省子弹,精准射击,瞄准了再打!先打掉鬼子的机枪手和指挥官。”

趴在排水渠里和排水渠后面麦田里的战士们做好了战斗准备,形成了一道400多米宽的防线。300米外的日伪军攻击前进,轻重机枪、步枪子弹雨点般的倾泻过来。

“200米。”担任观察的战士报告。

“150米,100米,90米,80米。排长,还不打啊?”

方济仁慢慢地抬起头小心仔细观察了一下战况,大声喊道:“打!”方济仁一声令下,战士们同时开火,愤怒的子弹像一阵飓风狂飙骤然刮起,骄横的日伪军顿时倒下一片。其余日伪军立即卧倒还击,而后匍匐前进,与八路军对射起来。

“投弹!”方济仁大喊道。手榴弹在60米外敌群中爆炸。

“同志们!冲啊!”方济仁手握大刀率先跃出排水渠冲向日伪军,战士们紧随前后发起冲锋。

两军绞在一起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白刃战。八路军战士呐喊着、怒吼着个个舍生忘死杀红了眼。日伪军死伤惨重,渐渐地支撑不住,不得不丢盔卸甲狼狈溃逃。

方济仁命令道:“不要追击!赶快收集武器弹药。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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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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