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步步为赢
第009章步步为赢
“殊不知我夫人今夜差点命丧黄泉,好险才捡回一条残命,哪有那个精力去图谋婆母的还在他人手中未曾送出的参礼?”见舒雪儿快要发飙,兰紫急忙绕了回来,说:“”然则以侧夫人聪慧,想必也很是清楚这一点,想来是绝无此意的。”
她又说:“是以奴婢想,明白的只会说是侧夫人年纪轻,还不懂尊卑轻重才管起了正屋中的事;有些不明白的,不免就会说是侧夫人对今夜夫人失子一事内心有鬼,是以捧着一碗参汤前来,想趁机搅乱浑水,又不让大夫说话。若是不问清楚这碗参汤的由来,岂不让人凭白地污蔑了侧夫人的好意,您说是不?”
舒雪儿听着将信将疑,为何兰紫口中句句都是在骂她,却又似是在为她着想一般?她问这些,当真是为了洗脱她的嫌疑?
兰紫看出她的疑虑,于是凑近了她说:“咱们问清楚了才好让旁人知道今夜的事,与侧夫人无关啊,您说是不?”
又更贴心地往寮爷望了望,说:“如此,也不必在猜疑中坏了夫人与侧夫人之间的情谊。”
舒雪儿往寮言处望去,只见他殷殷切切关注着她这边的进展,兰紫说的话她自当会意。老爷心目中最想看见的,就是妻妾之间的和睦相处,与这个比起来,再没有什么更重要了。于是她便默认了,让兰紫继续问下去。
兰紫得允,极隐晦地朝封若望了一会,只见她眼底饱含赞赏,使兰紫的内心非常轻盈。
封若的赞赏倒是真的,兰紫这样的已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舞者。舞台之上无论要她转圈或者画圆,她都能完美地做到。而一个成熟的舞者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哪怕事出突然,也有独自转圜的能力,无需控场喊停,或者NG重来。
就像刚才,哪怕舒雪儿要让寮爷相助,她也能靠自己的努力,把人稳着拉到自己的节奏中来。如此,不管寮爷是否对她们偏爱,她们都不至于败得太难看。
言归正传,兰紫得了封若的肯定,也愈发有底气,因为她的夫人显然已经想到了她的用意。她愈发谨慎地套路着舒雪儿,说:“方才侧夫人不否,奴婢便权当是了,侧夫人果然是在知道夫人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对夫人心生怜悯,才叫人煮的汤来,对吧?”
“对。”这话说得诚诚恳恳,一点毛病都没有,舒雪儿痛快地应了。
她还对态度中立的兰紫心生感激,因为她是主动站出来替她洗清冤屈的人。也是替她在老爷面前树立一个良好形象的人。于是她愈发地乖巧,对兰紫有问必答,可是兰紫的下一个问题,却难倒了她。
兰紫问:“可是夫人有孕一事,原是连老爷也瞒着的,不知侧夫人是如何得知的呢?”
“你们瞒的紧,就不许别人知了?”舒雪儿反问道。
“当然不是。只是雅风阁知道这事的也不过五人,除了夫人,便是奴等。若侧夫人不告知消息来源,只怕奴与姐妹四人难逃卖主之嫌,日后的日子,可真真难过了。况奴婢们难过事小,侧夫究竟如何得知,又难免惹人猜疑,是以奴婢才有此问。还望侧夫人告知,这样与我们双方都好,望侧夫人垂怜。”
舒雪儿瞥了一脸战战兢兢的兰紫一眼,轻蔑地说:“原来如此。告诉你们也无妨,免得有心的多加揣测。你们难道忘了今夜雅风阁来来往往的都是大夫,还是当别人是傻子瞎子聋子不成?我院子里的妈妈心善,想是夫人屋中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怕你们应付不来,慌慌张张地跑来报我,又引了一个大夫来问了,才知的。”
“所以侧夫人是问过了大夫,才知道夫人不是别的不舒服,而是小产了?”兰紫替她补充道。
“自是如此。”舒雪儿得意地回答道,为自己的聪明而隐隐高兴。
这下好了吧,再也没有人要怀疑她是早就知道夫人怀孕又策划了她的小产的吧。又隐隐对这个句句话都顺着她的兰紫高看了一眼。这个小奴婢玲珑心思,说话也麻利但凡她有什么不清楚的,也都替她补充完整。不是说雅风的丫鬟各个忠心耿耿么,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女人没能护得住孩子,性情软弱,今夜后定然被老爷厌弃,如此,丫鬟们另寻明主也是当然。舒雪儿暗自点头,如今倒是收买人心的好时机,她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今夜过后要如此把兰紫之流拉拢过来,如此雅风阁的这位,可就更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想到这里,她虽然很开心,不免又发出感叹:什么忠心耿耿世代死忠,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都是些没有人格的贱种坯子!她在心中嫌弃地骂道,又想到雅风阁的这位听说御下颇为仁和亦如此,她身边的人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要多加留意。
她狠狠地望了与她离得最近的叠景一眼,眸中怀疑与阴狠的目光使叠景后背一凉,瑟缩地离她更远了一些。
这边厢舒雪儿已经被兰紫麻痹到自以为天高海阔了,已经开始盘算起日后美好的生活了。而事实上,兰紫会用结果来向她证明,过早庆祝的胜利,事后往往会显得自己更加愚蠢。
兰紫又问:“不知夫人问的是哪个大夫?”
舒雪儿生气了,方才就说了是问的大夫,洗清她的嫌疑就好了,就不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吧?方才还觉得她懂事,如今就做出这惹她厌烦的事情来。
她觉得事情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不愿意再回答,就说:“你这丫鬟,我不过好意送汤来,你们不喝便算了,怎么竟然好似审犯?老爷,您也不评评理。”
方才她向寮爷求助,就被兰紫拦了下来,如果现在再拦一次,未免有些暴露她的用意。于是兰紫没有说话。
幸而寮言是个会和稀泥的,他说:“雪儿,她不问清楚,就不放心若儿喝汤,那你这一番心意岂不浪费了?再说了事情问清楚了也总好问到一半一半的,让雪儿凭白受了委屈,我怎么好向岳丈大人交代啊。”
兰紫也说,“是啊侧夫人,还是您声誉要紧。是问的哪个大夫来着?这说出去有名有姓的。也好叫别人信服。”
如此,舒雪儿便是砧上的鱼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了,不过横竖都是些不要紧的问话,她便甩袖答道:“自然是妈妈请来的那位大夫。”
“到底是哪位?”兰紫问,似是很为她着急的样子。
“人是妈妈寻来的,我只是隔帘相问,怎知具体姓名?”舒雪儿答。
“那也好办,咱把妈妈寻来一问便知。”书童阿丰说。
兰紫高兴地说:“对,侧夫人,咱把妈妈寻来,不就清楚了?”
舒雪儿却开口阻止了要去请人的丫鬟,说:“慢!不必了,实话说吧,我虽不知姓名,但也听妈妈介绍过,此人乃爹爹的一个老友,年少成医,至此医术已是非常老道,人品也是得人称道的。我不想把他供出,原是想姐姐屋里私事,定然是嘱咐过大夫们不可外传的。可今晚妹妹实在是太担心姐姐了,于是才挟持着父亲与这位大夫多年的情谊,恳求他将实情告诉我。碍于我的恳求,他才破了规矩,将实情告诉我的。我实在不想连累他,才不想说的。”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若不是兰紫她们根本不信舒雪儿会有如此好心,定然是信了的。因此这番话语的唯一破绽就是,舒雪儿自己的心肠。只是她的心肠寮言知,雅风知,暗处的探子却不知,一时之间,他们也觉得兰紫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舒雪儿才是大义凛然的人。
兰紫焦急问:“侧夫人之意,难道是说不出来大夫是何人?”
舒雪儿说:“非是我说不出,而是不能说啊。大夫因我之恳求才破了规矩,若我将他名字说出,岂不是陷他于不义?将来他与爹爹说起,我爹要如何向他交代?雪儿绝不愿意让爹爹为难,爷要罚就罚雪儿吧,是雪儿不该关心则乱,坏了姐姐屋里的规矩。”
“好一个关心则乱。”封若轻笑,不是她放心不下兰紫做事,实在是舒雪儿的脑回路和世界观,她实在无法苟同。于是她说,“兰紫,你就不要为难侧夫人了,想来她是说不出人名来的。她从来就没有传见过大夫,又怎知道今夜咱屋里请到过哪些大夫?怕是叫妈妈来说的也跟今夜来的对不起号,才不敢请她来的。有些事情心知即可,何必呢?”
说完,她扫了舒雪儿一眼,又轻松地掠过,一副早已把她看清,漫不经心的样子。这种无视的姿态彻底激怒了舒雪儿,封若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趁机把她推进了另一个深渊。
她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哪个大夫敢这么明着晾着咱屋里的嘱咐不顾,转眼就把事情告诉了别人去的呢,同样是一府后院的夫人,哪个又比哪个尊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