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明月高照 情人交心
和李重睿回到锦宣司,牢里的陈跃燃还未从酒醉之中清醒,李重睿将他摇醒。
“波尔的事情,说来话长,若你真心不想让她失了性命,只能让她从司晏阙身边离开,否则,迟早她也会丢了性命,时间紧急来不及对你说波尔和司晏阙的前因后果。今夜,上官会带她来见你,若你们心中有彼此,不如就解开心结。”
陈跃燃点了点头。眼中的眸光好像亮起来一些。
听月楼中,波尔还在皱着眉头,一方面想起司晏阙救过自己一条命,可也是他将自己推上了一条不归路,他亲自对她说她的身体是他踏上权利的基石,很多年了不知道自己是习惯了还是已经麻木了。陈跃燃是第一个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件玩物的人。
夜晚一辆马车悄悄的停在了听月楼的后门口,波尔在其他舞姬睡觉之后,偷偷的下了楼。马车里上官婉早已等候多时。
马车里相顾无言,波尔看着闭着眼睛小憩的上官婉,还是忍不住开口:“司卿大人,陈公子他还好吗?”
上官慢慢的睁开眼睛,嘴角扯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却显得格外疏离:“他待在牢里,你觉得他能好到哪儿去?我就算和他有点儿交情,女皇面前,还有你们那位波斯太子步步紧逼,也没办法网开一面。”
波尔不再多言,只是到了锦宣司,进了牢里。陈跃燃在牢里,满身伤痕,上官婉打开牢门,波尔走了进去,陈跃燃有些虚弱,波尔却眼泪掉出来:“陈公子,是我对不起你。”
陈跃燃的囚衣被鲜血染红,硬生生的睁开眼睛,扯出一丝微笑,声音微弱却低声道:“不必自责,也是我那天意气用事了。”
波尔的手抚上他被囚衣露出来的伤疤,陈跃燃疼的倒吸一口气,:“其实这些都是有预谋的。我来长安是有预谋的,接近你是有预谋的,就连听月楼也是有预谋的。是我对不起你。”
陈跃燃愣了愣:“若我说我也是甘愿掉进你的圈套呢,权利争斗错综复杂,身在长安,只要稍微和天家贵胄沾点关系的人,哪个人心中毫无城府呢,只要你来了长安,只要你和这些人有关系,择不干净的。”
波尔美目流转,泪水还是滴落在跃燃的手上,跃燃替她擦掉眼泪,波尔才缓缓说道:“我小时候,整座城被屠城,是司晏阙救了我,可也把我推入另一个深渊。我是他用来转圜高官关系的筹码和一件物品,大概麻木了,我从未想要逃开,只觉得该认命。你是唯一一个待我真心好的,是我对不起你。”
上官婉冷笑一声:“当时灭你全城的有一股是昆仑山庄的势力,你真以为他是救你的人又将你推入苦海的人吗?你整个人生的苦海,就是他为你亲生造就的。”
波尔不可置信的起身,望着上官婉:“怎么可能,是他亲手从血泊中将我带回昆仑山庄的。”
“锦宣司想要查清楚的事情,没有查不清楚的。不过是你家乡所在的城主想要另立山头,被人除掉罢了。”
陈跃燃也缓缓起身扶住受到震动的波尔,波尔摇了摇头还是不信。
上官婉才轻声说:“若你还非要给司晏阙办事,那我们即便答应跃燃要留你一条命,恐怕日后司晏阙还会把你当做一件玩物去送给别的大臣贵胄,我摘下官帽,便以同为女人的身份劝你,这日子不值得你去为他卖命。”
陈跃燃却捂着伤口坐下,有些虚弱,上官让牢差送来了些水,波尔急忙喂他水喝。
上官婉却淡淡地说道:“我在门口等你,待会儿送你回去。我并不会强逼你,不过司晏阙若是达不到他想要的目的,恐怕不会轻易放过陈公子,这么多年你是了解他的脾气秉性的。”
“不用考虑了,我会帮你们。”
上官婉出去后,波尔望着陈跃燃道:“我的过去很灰暗,从我八岁的时候就是一片黑暗了,我原以为是他救了我,我畏惧鲜血的味道,因为我是躺在血泊之中躺了两天才被他发现的,我以为他会带我脱离那片苦海,却没有想到上天赐给了我还算过眼的美貌,并不是馈赠,反而像是惩罚。司晏阙,他偶尔也会温柔的抚着我的脸,许诺我波斯扩张,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会让我做他的宠妃,而不再是看似漂泊的一件物品。我当时,也是信了的。于是第一次,他把我进献给了他的舅公,替他除掉了舅公怀孕的后妃,第二次,他把我献给了波斯边塞的将军,为的是一刀毙命,让波斯的军权也牢牢的握在他的手里。后来我忘记又有多少次,我明明畏惧厌恶鲜血的味道,却一次又一次的替他了结那些人。每次向他复命,他总要说,我的面庞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方才司卿大人所说,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昆仑山庄的人偏偏会路径我的家乡,可他总说是外族人的觊觎。我那时年纪小也就听之任之了,没想到一过就是十年。”
波尔的眼睛含着泪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陈跃燃只觉得心疼无比并且感叹她的苦涩人生。用唇轻轻的替她吻去眼角的泪水,温柔低声说道:“波尔,我原先小时候曾经和我父亲去过东海办事,蓝色的海让人感叹美好波澜,你的眼睛就和蓝海一样深沉。我们都像是给彼此织了一张巨大的网,都以为自己深谙操控之术,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那条漏网之鱼,我是喜欢你的,我心甘情愿的跳进你的网,以为自己也会游刃有余,及时抽身而出,算计来,算计去,却发现我没法抽身而去。”
“我不会再受他摆布了,也不会让你白白受这牢狱之苦,这么多年我早也留有后手,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我也是懂得。我虽不喜这世间,但也不想把命了结在他的手里。之前因着以为他救我一命,便涌泉相报,如今看来,我倒是蠢笨了十多年。”波尔说完,便转身离开。
上官婉在马车上等她,还未等上官婉开口,她便说:“我不会让跃燃白受牢狱之苦。”
波尔还是问道:“真的是司晏阙屠我满城吗?”
上官低低的说道:“这些年,想必你在司晏阙身边呆的时日要比我了解他多一些,他是怎么当上波斯的太子的,你比我清楚。昆仑山庄有他这样的少庄主,迟早要把几世积累下来的英名,扣上一个不忠不义的帽子,被江湖所不齿,也不被波斯认可,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