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论生死
方岳平脸上一直挂着慈祥的微笑。看着他们喝得那么痛快。不禁有些眼馋。他不能喝了,再喝就可能真的醒不过来了。年轻,真好!活着,真好!
李昊最先注意到了脸上挂着笑,实则在发呆的方岳平。放下杯子问道:“叔叔,哪里不舒服吗?”
方岳平回过神来。笑道:“没有,看着你们,我想起我年轻时候来了。也经常约几个朋友,喝喝酒,聊聊天儿。只是渐渐地都各奔东西了。时间长了们也就不再联系了。”
刘承醉眼朦胧地感慨道:“是啊,人这辈子就是这样。从陪自己的人,越来越多。到越来越少。迎来送往。走走停停。世事无常啊。要不说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呢。活着就是折腾。折腾不动了也就…”
“刘承,别瞎说。”没等他说完。钱菲菲冲他挤了挤眼睛。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打断了他的感慨。
刘承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脑袋。方岳平看了不禁一笑“说吧,说破了没忌讳,你们今天能来,我要感谢你们。还都都惦记着我。我真的很高兴。你们这也算是给我送行了。”
方岳平不经意的一席话,让这热闹起来的氛围,瞬间冷了场。从人欢马叫,变得鸦雀无声。谁心里都清楚,谁都装着糊涂。
“老方,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干嘛?”王淑珍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满是责怪地说道。
“呵呵,我怕孩子们觉得压抑,当我真是个快死的人了。只要我没死,我就是个活人,我就要乐呵。人生自古谁无死啊?将死就怕死,那叫生不如死。”方岳平忙解释道。
刘承冲着方岳平竖起了大拇指。赞扬道:“叔叔,说得好。我服!”
“我也服!到这时候还把这事儿看这么淡。”李昊附和着也挑起了大拇指。
“叔叔,既然说开了,我们就聊聊生死。我们目前……目前还涉及不到这个问题。真到这会儿,也准没你洒脱。我想问问您,怎么才能不怕啊?”张靖颜也没少喝,坐在椅子上有些摇摆不定。大着舌头问道。
王淑珍看他们这兴致又上来了。索性也不管了。拉着刚吃完的方正,往沙发上走去。她是不想听这群人跟这儿说生道死了。闹心。
方岳平看着张靖颜用带着强烈求知欲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学生也总这么看他。他都能给他们解释清楚,可这个他是真解释不清楚了。“怎么能不怕?能真不怕吗?毕竟谁也没死过,哪知道死了什么滋味儿啊?说是和睡觉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具体知道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
方岳平一番话把张靖颜逗笑了。刘承,李昊,钱菲菲,都跟着笑了。只有方源低着头,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盛红偷偷地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方源。在椅子后面,偷偷地伸出了胳膊,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方源扭头看向她。盛红那带有安慰和鼓励的眼神,让他心里一暖,所有的悲伤,压抑,不安,等一系列负面情绪,都暂且抛开了。
方源冲着张靖颜解释道:“你要想不怕死,得有个信仰。信佛,那死了就见佛祖去了,信*,死了就见真主去了。信基督,上帝那正缺天使呢。你信什么?”
趁张靖颜琢磨着方源得话的功夫,方岳平点头说道:“方源说的对,有信仰的人,什么都不怕。所谓的艰难困苦,也不过是神在考验你。用个时髦的词儿说,那就叫历劫来了。什么也都能坦然面对了。”
张靖颜抓着脑袋,一副没地方找后悔药吃的表情。嚷嚷道:“完了,晚了!我什么也不信啊。这可怎么办?我不光不信,我还看不起那些装神弄鬼儿的。从明天开始我要去信点儿什么了。”
钱菲菲听完,不禁哆嗦了一下。“怎么怪慎人的。再说是不是该妖魔鬼怪了?”
方岳平摇着头笑了笑“哪有什么妖魔鬼怪?跟你们年轻人说信仰,也是对牛弹琴。你们这出生赶上国家条件好了。光想着自己怎么舒坦,哪有时间去考虑你信仰?你们现在跟我们这辈人还比不了。我们这辈人都是吃过苦的。对于现在的新事物,心态也比较平和。不懂享受,也不会享受。按我们的老观念,把事情做好就行。而你们这代就是太容易被外边的物质所诱惑了。心里都比较浮躁。整天想着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没条件享受,也要创造条件享受。欲望无限大,想到死,先想到,吃不上什么了,喝不上什么了,玩不上什么了。能不怕吗?看不开就放不下,放不下,就舍不得。哪天知道无欲也就无求了。就能踏实下来了。”
李昊摇着手中的筷子,“叔叔,我想到死的时候,不是想到的这些。我是看着遭罪。先搁冰柜里冻,在扔炉子里烧……”
没等李昊说完,张靖颜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瞪着她那大号杏核眼,责怪道:“你他妈说什么呢?别胡说八道啊,人没了,感觉也跟着没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李昊摸了摸被张靖颜拍过的脑袋,委屈地看着张靖颜说道:“你又没死过,你怎么知道?没吃过八爪鱼吗?都切成条儿了,还在你嘴里乱动,它不疼吗?小学学的解刨青蛙。青蛙死好几个小时了,肌肉还在抽动,它不疼吗?要是所有感觉都还有,只是不能表达了。不痛苦嘛?”
张靖颜被李昊反驳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看了眼依旧笑的很慈祥的方岳平。挥手又是一巴掌。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他妈还说!”
“呵呵,靖颜,你别怪李昊。李昊说的也没错。生命本就是个研究不透的课题。我们怕死,是因为我们对死亡没概念。常把死亡说成两眼一闭,俩腿儿一蹬,一命呜呼了。可然后呢?然后谁来给我们个解释?”方岳平笑了笑,替李昊打抱起了不平。
方岳平说完看着大家都低头思索着他的话。又继续说道:“这就需要我们自己来给死亡下一个定义了。下一个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那么难以接受的定义。所有事物,从微观学上来说,都是由元素构成的。人也不例外。人的所有元素我们都有。我们拿着这些元素,却造不出来人。人到底有没有灵魂?连我也说不清楚。”
方岳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远在1907年,美国有一位叫邓肯的医生。他把六个将死的病人,放到一个带称重功能的病床上。准备在他们离世的那一刻称出他们的体重,来和他们生前对比一下。看会不会少。少的那就可以理解成是灵魂了。他得出的结果,是轻了21.3克。于是人就有了灵魂。英国的医生,山姆?帕尼尔,也做过个实验。他认为人有灵魂,当人死后,灵魂会脱离身体,漂浮上空。会看到医生在抢救自己。于是在他抢救病人的同时,他会在地板上,放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所处的位置,是躺在床上的病人看不到的,只有从上往下看,才会发现。在他抢救的一百名病人中,抢救过来的七个人,正确的说出了,他放的是什么东西。从而也验证了灵魂的存在。”
一向胆小的钱菲菲听了脸色有些苍白。带有些恐惧的看着这个老教授,问道:“看来人真有灵魂啊?有灵魂,是不是就有鬼魂?”
方岳平答道:?“我是没见过,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但我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有,或者没有啊,还得继续考证。学术上的东西,马虎不得。”
“叔叔,您别说学术了。说的我们都肝儿颤,您能说说您对死亡的定义吗?”刘承问道。
方岳平点了点头。“行,说说就说说。这个不涉及学术,只是我的主观想法,没有客观论证的啊。”
说起了学术,方岳平立马严谨了起来。虽然这是个纯属扯淡的学术。也被他当做科研报告来汇报了。
“我们活着的时间,不长。死的时间,很长。能定义生,不能定义死。不如不分生死。”
这一番话说的大家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这到底说的是什么。
方岳平看着大家一脸不解,到有些开心。卖弄,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不分生死,就是把所谓的生,看成死。把所谓的死,当成生。把死比成睡觉,那活着不过就是一个短暂的梦吗?如果我死了,可能是我从此消失在了你们的梦里。也可能我醒了,也可能我开始了下一个梦。庄周可以梦蝶,蝶也可以梦庄周。也许我们都活在那个蝴蝶的梦里。不分生死,也就是糊里糊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