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事出反常

第8章:事出反常

秋获知道,沉盏能感知到她醒了,便挪了挪僵硬的脖子,低声唤了句,“师尊。”

沉盏慵懒地嗯了一声,很是柔和。

“可是梦到什么了,第一次听你唤我名字这么多下,还那样惊慌。”

“我梦到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每次我循声去找那个人,快要找到时,便会跌进下一个梦。”她皱眉,“我知道我自个在梦里,虽然醒不过来,但我真没唤过师尊,一声都没有。”

沉盏略略思索一会儿,道,“你应该是在入了梦魇的同时看到了未来,二者紊乱了,你也紊乱了。”顿一顿,“你是怎么从梦魇里醒过来的?”

“呃…有片枫叶飘过来,我接住了,然后看到有光,就醒了。”

沉盏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低敛。

秋获瞅瞅装睡往这边看的秋意,面色平静,很自然地松开沉盏的腰。

“师尊可否松松,我想看看夕阳。”

沉盏轻轻嗯一声,将她松开,由着她利落地挪到秋意那边坐了,而后勾唇一笑,去看那壮观的夕阳。

夕阳其实也没多大看头,不过,他们较之前往北了些,夕阳看起来范围大些。

飘忽的云团被阳光染成与夕阳无二般的颜色,跟人间喜欢的祥云差不多颜色。

秋获突然想起在一本书里看到的故事,逢国家动乱,一国过江,一位帝王听闻帝都来的人说起帝都,不由得感伤起来,潸然泪下,他的孩子就问他为什么哭,他就问自己的孩子,是日头近,还是昔日居住的帝都近,那个孩子说帝都近,因为只听说有人从帝都来,没听过人从日头那边来。

第二日朝堂上,孩子却说日头近,因为举目见日,不见帝都。

秋获不知道,女魃可曾有过望星星望月亮,却望不到自己昔日的一切的心酸。

反正她在千寻山的时候,偶尔会看着月亮,想念在染霜谷当树的日子。

虽有风吹雨淋霜染雪覆,但那里是她生长的地方,是别的地方取代不了的。

现在,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她为什么会觉得一切跟女魃有关,沉盏又为什么选择带她们到北荒。

她能隐隐约约感应到一些东西,但具体真的感应不到。

明明真相就在迷雾后,但迷雾拨不开,这感觉跟猫爪挠心一样让人难受。

脚下的云团飘得很快,只是北荒距离千寻山实在太远了些,天擦黑他们才到北荒。

秋意好几次被草丛和树枝上怪异的生物吓到,嗷嗷嗷地小声嘀咕。

“不是说北荒么,我看着这里也不荒啊。”

秋获皮笑肉不笑,收回被秋意掐痛的的胳膊,“那我看着你以前吃的肉包也不全是肉啊。”

秋意撇撇嘴,突然笑嘻嘻地变出一盏灯来。

“师叔,姐姐,我突然想起一个之前在话本子里看到的故事,我讲给你们听好不好。”

秋获:“事出反常,必有妖。”

(妖族:啊切,谁骂我。)

沉盏没说话,他无所谓。

秋意缓缓说起那个她瞎编的故事,“话说,那一日,凤族女君的侍女素酒感叹一声“两万年过去了”。

凤族女君凤辞才发觉她当这凤族领头人已经两万载。

她那对相守几十万年,依旧宛若新婚的爹娘狠心地抛下她们兄妹几个,比翼双飞游遍了十亿大千世界,眼瞅着他们同辈的伙伴当的当爹娘,更有甚者当祖父祖母,而他们中仅有大哥娶了妻生了娃,二哥娶了妻,娃还在二嫂肚子里,三哥还没把心上人追到手,女君便是嫁不出去那一个。

他们终于意识到对女君关心得太少了,想补救时却发现为时已晚。

他们隔壁青鸾家,以十里红妆嫁出了女儿青荷,女君爹娘看了看青荷,人家小家碧玉,看一眼就能让人有保护欲,再看看女君这个闭着嘴不吱声能用外表骗人,一开口就碎了别人所有幻想的女儿,表情复杂的对视很久,领悟了别人家十里红妆嫁女儿出去,他们家百里红妆也嫁不出去的道理。

是以,在女君一万四千岁那年,他们把我送去苍晚山学习。

对于父上用当年同清时父亲的约定,让清时尊神收了女君为徒,不,那时候女君还不是女君,是帝姬。

帝姬只能说父上是真真疼爱她。

尊神之约甚是难得,可以说异常珍贵,必要时可以以此求清时,护凤族在大劫时整族安好,他居然就为了帝姬用掉了,帝姬觉得自己若不好好学,便是对不起父上对不起凤族。

于是她就兢兢业业,学了三四万年,她师尊就说他没什么可以教了,亦或者说,是他觉着她学这么多,佑一佑凤族是足够了,便让她自行选择继续留下还是离开。

恰此时她的三哥终于追到了真爱,令帝姬惊讶的是,他真爱是帝姬多年不见的忘年挚友,年纪比三哥还大几百年,更令她惊讶的是,她三哥直接说君位跳过他,让帝姬拿着,仅仅知会帝姬一声,便同他心上人游历四方去了。

帝姬的大哥二哥何其凉薄,并不打算帝姬救于水火之中,理由是他们也各自当了五万年,好不容易可以抛了重担陪陪老婆孩子,当然不会管帝姬的死活。

帝姬涅槃时逢着飞升上神的天劫,又被人坑了,差点殒命。

她熬过来之后,在自己的住所躺了半个月,别了她的师尊与众师兄。

头也不回离开了苍晚山。

承君位之前,她还去神界各处险地与十亿凡世,历练了几千年才回来,确定自己能胜任后,从暂代君位的叔父那里把君位承了。

帝姬变女君了。

女君叔父在卸任第二天,麻溜地拖家带口去了人间,徒留女君黯然神伤,内心把他的祖宗,不,她凤族祖宗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青荷也来看过女君几次,次次都是拖家带口,再多点人,女君的凤凰窝会挤坏的。

女君嘴上感叹青荷人丁兴旺,孩子可人,内心十分心安理得地继续嫁不出去。

她真不急,她才八万岁,比之那些个以十几几十万百万计算年岁的尊神,她委实是个小丫头。

不过,这么老的神,似乎没太多个还健在。

某日她在窗前看凤族史籍,一片青竹叶随风飘到书页中,她大师兄师兄温和的声音缓缓传来。

“阿辞,师尊今日历了天劫,升为主神。”

女君愣了愣,暗暗思索,主神么?

若她记得不错,至今只有创世阴阳二神是主神罢,但他们早已归于虚无,三次洪荒更迭以来,再未有过主神,她师尊此番,更加六界第一了。

她思忖片刻,道:“师兄,代我向师尊道声恭喜。”

大师兄道:“然后呢?”

女君不解,“还要然后么?没然后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无奈了些。

“阿辞,你甚是让人寒心啊。”

这女君就不明白了,她哪里让人寒心,她能问候一句就不错了,毕竟她懒散得很,而且她出师了。她同她师尊关系又不是那么好。

纵然隔了千万里,这位可尊可敬又好脾气的大师兄开始教育她,苦口婆心道:“师尊苦心栽培你教导你几万年,现下他渡过天劫,你身为弟子,还是他最中意的弟子,你仅道句恭喜,还是借我之口,你觉得师尊不会寒心么?”

世人皆知,凤族向来尊师重道,她这干巴巴的一句话,确实有点让人寒心。

虽然她跟她师尊的关系真的称不上好,但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足的,这是原则问题。

她正纠结着要怎么表示师尊才不会寒心,轻声自语一句:“要不,我亲自去苍晚山探望探望,顺便送点礼?”

大师兄耳朵好,听着了,笑道:“总算有良心了一回。”

女君一呛,“合着我一直都没良心来着。”

大师兄:“也不是一直,只是经常,经常发生在面对师尊的时候。”

女君:“……”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大师兄突然道他们师尊在唤他过去,便匆匆断了传音。

女君去了趟自己堆放杂物的库房,装了一箱子奇珍异宝丢空间戒指里,又去了趟酒窖,她打算喝点酒平稳心情。

哪想到,什么都好的女君独独酒量不好,没喝几口就醉倒在酒窖,三日后才醒过来。

她急匆匆梳洗好往苍晚山赶,半道遇着当年坑她的神女,敷衍地回应神女表达友好客气的招呼。

无视那句,“清时上神不接待来客,非苍晚弟子不得入内,君上怕是要吃闭门羹。”

踩着云团飘去苍晚。

苍晚的禁制多年没改,她轻松地进了,轻车熟路寻了偏僻小道入内院,踩着青石阶梯上后山清时尊神的住处。

女君哼着小曲儿往后山晃,心道迟了一点是迟了,迟了许多也是迟了,方才那么急做什么。

这时…”

“等一下,你这个故事有些耳熟,这不是跟人间某个喜欢撷取他才,以看似细腻的手法陈词新作,引得别人称颂,然后去训斥陈情者的那位写话本的姑娘,她抄来的故事差不多吗?”

秋意唔一声,“她道是与那位陈情的姑娘眉眼相似,那我也相似一下呗,预知后事如何,且听我下回分解。”

秋获:“……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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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青山覆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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