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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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当年战事之始末】

随後北戎对郴州攻伐强劲,战况一度紧急,程雁翎与祁烽之间那些夫妻不和的小事,与战局大事相比,自是不足挂齿。程雁翎纵然仍有疑虑,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她不能在那样的关键时期提出对祁烽通敌的质疑,一旦提出来,夫妻反目、家族成仇都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会动摇军心、自乱阵脚,後果实在难以估计。所以程雁翎主要的防范举动,便是调遣亲兵,加强对祁烽的监视。

只不过在那长达八个月的大战当中,从北戎军的作战与兵法,无法明确看出北戎取得了什麽关键性的情报和资讯,尤其在玉龙关的攻伐之中,郴州军精心研究了十余年的弩箭和弩机,还是一如预期地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北戎军主要的战力支持来自其品种优良、耐力惊人的战马,以及北戎民族本身的骁勇而已。

所以当时在前半年,程雁翎曾经以为,祁烽与那来历不明的外室之间不过就是一场寻常官家子弟的寻欢作乐,未必当真涉及到情报与军机。

然而就在距离郴州大战结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程雁翎发现自己调派过去监视祁烽的亲兵开始陆续失踪,甚至她自己都遭遇过两次刺杀。敌人的部署狠辣而老练,对她的行踪以及某些宅邸的布局都非常了解。

於是就如同那时候曾经呈报给中书省留档的纪录一样,天旭十年九月,郴州曾经在後方以练兵、增兵与稳定军心与民心为名,做过一次大规模的细作盘查与肃清。

当时也是有结果的,只不过最後找到的四十六名细作,要麽在对战中重伤而死,要麽眼看即将被俘虏而自尽身亡,在那个过程中,祁烽还亲自手刃了五名北戎细作,同样在中书省的纪录之中有明确记载,因而程广陵与其他郴州将领,对素来并不算是非常骁勇的祁烽大加赞赏。

如今回头来看,那时的祁烽不知是被收买还是被威胁,已经开始跟北戎有所勾结,所以才反杀了程雁翎安排的亲卫,甚至还想杀死程雁翎,是在密谋失败後为了自保,才会杀了细作。

再到後来的玉龙关大战,祁烽死在敌方的劲弩之下,原本程雁翎有意将他的屍身带回来,然而北戎军使用了火攻,无数屍体都被焚烧到面目全非,所以等到最後战事结束重新回去清理战场的时候,实在找不到祁烽的屍体,只能带回一个染血的头盔,这也就是後来祁家能够用以诟病甚至质疑程雁翎的根基。

当程雁翎在朝堂上将这些陈年之事,以及北戎与郴州军内部开始出现勾结的迹象陈述出来时,群臣百官一片譁然,同时也有许多质疑,一方面就如同祁夫人在京中或明或暗给出的说法都是一面之词一样,程雁翎如今的说法,也不过是她单方面的解释。如今祁烽已死,将一切罪责都推给死人,本就不具有足够的说服力。

而另一个方面,就算程雁翎所说是真,为什麽十一月不说,要拖到年後的这个时候?

还有,通敌勾结这样的大事,战後就应该直接向皇帝禀报,怎麽能耽搁到现在呢?

说不得这里头还是有程家领兵失察,或是另有什麽内情与私心。

程雁翎对这些质疑显然毫不意外,她微微侧目,长眉扬起之间,英气如刀。「在查无实据之前妄议叛国通敌,一来有诬陷忠良之嫌,二来会动摇军心,影响十万郴州军的士气。在郴州边城的子弟兵,风餐露宿,守卫玉龙关,保卫的是大盛天下的安康繁华,时时刻刻都预备着洒血殉国,上至将领,下至兵卒,人人的心志都是一样的。

「阁下在京城锦绣之中,听风推浪,见云泼墨,反正诬陷旁人是不费力气的,也不需要将你的背後交给战友,不用将你的性命交给你的将军,不需要随时准备按着一声军令舍生赴死,你当然觉得通敌叛国这样的话可以随便说说,随便传传,随便问问了。」

被程雁翎正面厉声驳斥的言官登时满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要暴起,他本能的看了眼身边的同僚,退了半步,才强撑着气道:「这……这尽忠报国之路,人人各有不同……我等直言忠谏,也是尽忠皇上!」

「直言的意思不过就是将你心里的念头说出来,纵然诚实,不减愚蠢。」程雁翎哼了一声,转回头,再度面向皇帝,朗声道:「有关郴州军自天旭十年以来至今,每年每月盘查细作、追索敌情的奏报,中书省都有密摺留档,请皇上鉴察。」

她顿了顿,再次环视百官。「至於我为何耽延至今,是因为在我上次离开郴州之前,已经做好了引蛇出洞的安排,所以此番再回北地,已经抓到了关键之人。」

群臣越发譁然,但还是有人再次提出,端仪县主纵然舌粲莲花,说出这许多的道理和理由,但郴州军中发生通敌之事,主帅本就得担负着失察的责任,如今说再多,不过是亡羊补牢。

况且北戎民风剽悍,对大盛又常有狼子野心,对大盛不可能不全线防备,端仪县主从腊月开始到现在,前往北戎一个多月,居然能够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还说能将奸细抓回来?

纵然再怎麽英勇过人,也实在太过传奇了,焉知这抓回来的不是程雁翎自己跟北戎勾结之下预备来送死的死士,专门过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

这话不能说完全不得人心,北戎与大盛之间最主要的天堑就是玉龙峡谷,如果不是正式通过玉龙关和祁北关进入北戎的话,就要穿山越岭,此举可是艰险万分。

尤其此时北戎的气候比大盛要寒冷一倍,一个多月的时间,程雁翎居然能够潜入北戎再抓回奸细,甚至让对方毫无察觉,的确太过不可思议。

有人提出这一点之後,皇帝的眉毛好像跟着稍微动了动,唯独荀澈无动於衷,仍旧目光平视,其他人几乎都望向了程雁翎。

程雁翎唇角一扬。「谁说我去了北戎?」

几乎是齐刷刷的,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荀澈,这位比程雁翎更加年轻、过去一年多以来争议不断的文安侯世子。

荀澈微微一笑,俊秀白皙的儒雅面孔看起来好像比程雁翎要温和多了,然而目光中的锐利与锋芒,却同样让人心惊。「郴州军中,有人内外勾结,并非一日之事,其根之深,不可妄动,否则动摇的是郴州军的军心,也必然会影响玉龙关的安危。

「我奉旨前往郴州清查此事,其实在十一月二十四,已经密旨禀告陛下,祁家大有可疑,包括已故的祁烽,如今还在的祁康将军、祁德将军,不瞒诸位同僚,我在郴州查到线索指向祁家时,也有幸经历了两回刺杀,还留了一道刀疤在手臂上,可把内子给吓坏了。」

顿了顿,他又笑道:「彼时我也曾向皇上请旨确认,皇上圣明,决意对此事追查到底,而祁家显然也有所预备,所以我才与端仪县主定下计策。名义上说端仪县主去北戎追捕敌人,其实在我回京之後,端仪县主一直乔装潜伏在郴州,真正离开玉龙关的时间,大约只有两个时辰不到。」

闻言,除了提前一日得知内情的中书省重臣们以及阁臣之外,余下百官的神情皆转为震惊,连先前些许的轻声议论也都彻底静了下来。

程雁翎的眸光越发锋锐,冷笑一声道:「我所带回来最重要的人证,便是如今已经入赘北戎海氏部族的新贵,改名为瑞烽的小祁将军。刚才是哪一位大人说,这可能是北戎为了跟我们镇北将军府勾结所送来的死士来着?」

祁烽还活着?

这时首辅英国公出列,躬身奏报,「请皇上下旨,将此案交於大理寺与兵部协同处置。祁夫人如今在京,多有言语宣扬端仪县主私事,看似以家宅女眷闲谈,实则败坏端仪县主私德,污蔑郴州女将,其心其意,已非私怨,乃是怀有叛国之谋,欲毁我大盛郴州军之梁柱。请皇上明察此事,亦请皇上还端仪县主清名,并恩眷郴州军中舍身卫国的女将女兵。」

稍停一停,他又补充道:「臣以为,大盛开国之处,便有承天皇后与太祖一同征战,至襄帝朝,又有襄敏皇后与襄帝同战郴州,从北戎手中重夺玉龙关,保我大盛後世安宁,北地无忧。我朝前有昭宁大长公主舍命督战,後有端仪县主破敌卫国,可见在军伍战阵之中,女将功绩忠烈,皆不逊於男子。还请陛下嘉赏宽恩,让将门世家之女、民间忠勇之妇,皆有报国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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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奸夫最宠妻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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