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京
清晨临阳的码头,早已经停着一艘三层的大船。小厮仆妇们正将一台台的箱子抬上船。
顾若月和婶婶们一起下了马车。前面祖父和哥哥已经在与勇毅侯世子说着话了。见过礼后。顾柏林看着稚嫩的妹妹,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阿月,此去盛京,路途遥远,你要照护好自己,哥哥定早日金榜题名。阿月,以后好好孝顺外祖母,舅舅,舅母。和表兄姐妹们也要好好相处。”
顾柏林长得极为清俊,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穿着一身牙白色锦缎,下坠着一块温润的白玉。本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现在见妹妹即将远行。虽心里告知自己应该端住,但却还是情难自抑。
若月看着顾柏林,心里很是不舍,自小哥哥便对自己极好,小时,母亲和父亲说话时,都是哥哥带着自己吃饭玩耍。上过街后,还会给自己带很多小玩意。尤其是冰糖葫芦,母亲总觉冰糖葫芦上不得台面,又怕自己吃烂了牙齿,总不让吃,哥哥却每次出门后都偷偷带一串冰糖葫芦给自己,那酸酸甜甜的滋味,若月是极喜欢的。
一旁勇毅侯世子见这兄妹两人,如此难舍难分,忍不住说到:“柏林表弟,若月是你的亲妹妹,却也是我的亲表妹,我们还能不好好照顾不成。再这般下去,太阳西坠了,怕还是走不了。”
顾柏林红着眼睛,转过头去,恼怒道:“不是你亲妹子,你当然不懂了。”又转过身对若月,玩笑道:“这表哥,阿月你以后也莫要理他,待到了勇毅侯府,你只和姐姐妹妹们玩便是了。”
若月见婶婶们用帕子捂着微侧了身子,像是在偷笑,哥哥虽向来稳重,这时,却也有了些少年的鲜活气息,倒不像是以前的小老头了。
就连祖父也崩不住,咳了两声,道:“柏林,别拉着你妹妹了,行李也收拾完了,让她们早日出发吧。”又对着勇毅侯世子道:“世子,孙女一路劳您照看。”
“顾爷爷放心,我定会好好护着月妹妹的。”待众人又一番拜别后,若月便跟着勇毅侯世子上了床。站在船板上,看着顾家一行人。祖父虽未说什么,但脸上似也有了一些难受,不若平日的古井无波。哥哥红着两个眼睛,忍着泪水,一直挥着手。婶婶们已经流下了泪,被身边的大丫鬟扶着。
船老大开拔了船只,向着江心飘去,岸上的人渐渐缩小成了黑点,再也看不清了。
望远处,江水接天,青山重重,前路未知。
若月早已经被扶进了三楼的船舱,和勇毅侯世子一人占了一半。床榻上铺着鹅黄色的软缎,司棋也早已经让人备下了茶水。若月自上次出殡醒来后,偶尔脑子会发痛,总是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还有一些不和事宜的想法。像是上辈子过孟婆桥的时候忘记喝孟婆的那一碗汤了。若月让司书从哥哥送的那箱子话本里拿出一本话本子,坐在窗边靠着软软的垫子打发起了时间。书中公子和小姐是一对表兄妹。因小姐客居在公子的家中,一来而去和这位风流俊俏的公子看对了眼,背着长辈们偷偷的谈起了情说起了爱,而公子的母亲却看上了另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正在着人说亲。不料,一晚上积食,睡不着觉,往花园去溜达了一圈,一不小心撞破了自己儿子和外甥女的奸情。一怒之下,令仆妇将外甥女遣了回家,将儿子看押了起来。不想,那位公子和小姐倒是真的难舍难分,竟私自私奔了。最后,被两家下人捉了回家,小姐直接被打死在了家里。而那位公子,在知道女主死后,伤心欲绝,两年后,娶了一房门当户对的姑娘。生儿育女,家庭和美。
若月看到这,不由想到:这世道,对女子来说终究是苛刻了些,名声若有一点损伤,对男子来说,不过皮毛之痛,而对女子来说,却是伤及性命。女子行错半步,要么去做姑子了此残生,要么自行了断保全家族名声。
“月妹妹!我钓了鱼上来,晚膳用些鱼汤吧。”这一声在神游的若月听来,不若平地炸雷,吓得一哆嗦。想到书中那位公子最后只闻新人笑,顾若月顿时对“表哥”这个身份没了好感。看着船板上的勇毅侯世子,一阵恶寒。这,也是自己的表哥啊。那小姐也是客居表哥家,被表哥勾搭走了。虽郎有情妾有意,是自找的。
顾若月心中发誓:以后定要离表哥远些。
不知是江风吹太多了,还是思虑过甚。第二日,顾若月就发起了烧来。当到扬州时,勇毅侯世子忙让船靠了码头,令仆妇抱着若月去了客栈。找了郎中,开了方子。
在扬州休养的这两天,勇毅侯世子总是变着法的去淘换些好吃的吃食。有肥嫩鲜香的清炖蟹粉狮子头,有味道鲜美的大煮干丝,还有扬州的春卷,蟹黄汤包,翡翠烧卖,虾子面,千层油糕,三丁包子,咸水鸭……若月每次收到这些吃食,虽想着“表哥”不是个好人,但做哥哥还是极好的。吃的甚是欢喜。
再回到船上时,若月不见消瘦反见气色红润。勇毅侯世子见到若月,戏谑道:“看来月妹妹这几天吃得极好,淮扬饭菜甚合口味。”
若月福了一礼道:“多谢表哥关怀。”不等勇毅侯世子说话,低着脑袋转身就走了,心里恨恨自己不该如此贪吃。
接下来的日子,在若月看着小话本,偶尔刺绣的日子中,无波无澜的过着。偶尔靠岸补给的时候,会收到一些勇毅侯世子带的小玩意,还有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更有三天两头的“表哥亲手钓的鱼做的滋补鱼汤”。
在若月喝鱼汤喝的快要吐了的时候,总算到了津门码头了。
勇毅侯府早已经派了管家婆子在码头日日候着了。见世子表姑娘的床到了,差人快马回京报信后,忙卸了行装。接了人回家。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走了两日的陆路,才到了盛京的勇毅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