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工,去lucky餐厅
我出到大街,一个人面对着眼前的陌生世界,独自踏上回家的路程。
分别之前,晓米先领我去找过了返程的车站。
从餐厅正门出来,左转,倒回去顺方向穿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在我们来的时候下车的斜对面,就有一个54路公车的返程站台。
晓米要我牢牢的记住:我们来的站台在餐厅的街对面,掉头回去,上车的站台就应该与餐厅的同在一边。
其实,晓米也是第一次走这条线,第一次乘这趟车。昨夜有YUYU他们伴着一道来见工,直接就把车泊进了停车场,出来也是直接开车原路返回。根本就来不及辨别南北西东。
但毕竟,晓米可以看地图,可以用英语问路,也可以自己识别每一个用英文标示出来的站名。
而对于我,这些都完全没有可以借助的意义。
但我必须独自回家。
很顺利的找到了返程的站台。很快就有由红灯标明着“54”的公车驶过来停靠在站台,让乘客上下。我跟在大家后面,依次上车;抓紧与司机交换车票与换乘票的片刻,指着公车行驶的正前方,问:“FENCHI?”
司机目不旁顾的点点头:“YES。”
“SHANKEYOU。”我道了谢,就手抓住离他最近的一只吊环,寸步不敢动弹。
直到他终于在一个停站的片刻,转过脸来告诉我:“FENCHI。”
我才敢松开那只吊环,离开他的身边。
“SHANKEYOU!”临下车前,我再一次,衷心地致以感谢。
换乘之后,我故计重施,自然是如前的效果。
晓米叮嘱过我。上第一趟车,前方的下站口,应当是芬治。换乘后,应当在肯尼迪前面一个小站下车。但是,那个站太小,读音又特别拗口,所以我一直没能够记住它的站名。我只记得,在那个小站下车,横穿过公路,沿着正对面的路口径直走进去,转右倒左,不需要多久,就可以看见我们家门口那棵大树,看见可以通往供我们出入的后房门的木栏栅。
很多时候,阿涛和阿威的车,就停泊在栏栅外面。
可以说,要找着回家,应该不是十分困难。
前提是,不可以错过那个小站,不可以把大白天和大黑夜划等号。
这次我很幸运,很能干。
几乎没出任何差错,我就回到了我们的家,就扑进了我们虽然离地面三公尺,却在这个时刻让我感到无比温暖无比安全的房间。
此时,外面的夜色已经浓浓的降临。
YUYU比我先一步抵达。
因为上班时间不可以接听私人电话,她没能够知道我居然从那么遥远那么陌生的地方独自回到这个家中。所以听了我的描述马上表现出刮目相看的神情。我虽然想想还是有些后怕,但又有点沾沾自喜,感觉自己真的是有点了不起。
稍事歇息,我赶快去饭厅忙乎晚餐。
我已经赶回家来,YUYU下班也又直接奔了这里,阿威沉迷在网络中根本不思烟火,阿涛打工回来肯定空着肚子饿得两眼发绿;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大家的晚餐就理所当然出自我的手中
晓米回家接近十二点。
晓米说十点钟老板就安排下班,是老板娘让吃点东西填填肚子才离开餐厅;出来等车换乘走一段路,回到家里就是这个时间了。还没因为错过一班车什么的再有耽误。
“妈妈,昨天见工的时候,出来和我说话的原来就是老板娘。我看她好象很年轻,也没什么架子,还以为顶多是个领班。”晓米摊手摊脚躺倒在小床上,忽然想起来跟我说。
“噢?”我问,“我今天去她怎么不在?”
“你走了一会儿她就到了。老板倒是要关门了才来。他们还有个老店,可能先去那边了吧。晚点过来收银点钱盘查库存的食品。”
“今天生意好吗?”我问。我走的时候还没看见有客人进门。
“勉强吧,听他们说周末节假日忙起来也要命。还好,你明天试工没逢上周末,要不就惨了。”
“你今天试工下来老板怎么说?”我关心结果。
“没怎么说,让我等电话。”
“不会就这样打发了,白让你干一天的吧?”我有点怀疑黄先生是不是和老板勾着,打着试工的幌子找不花钱的劳动力。
“不至于吧,我看老板娘就不象那钟人。”晓米很笃定。
“明天看我的运气了。
”我看YUYU投入的看着光碟,还没有动身的意思,就催促躺了一阵也参与进去的晓米:“还不洗洗睡觉,都什么时候了?”
时间已经快一点了。
我一直不明白YUYU哪里来这么旺盛的精力。
“噢,”YUYU总算有点明白我的意思,站起身子,眼睛还恋恋不舍地盯在电脑屏幕上;口里说着:“你们休息,阿涛也该送我回去了。”脚下却是还没开挪。
晓米洗完回来,YUYU也终于走了。
我们熄了灯躺下,却很久没能入睡。
我莫其妙的紧张,右手臂又一阵阵疼痛。翻身过去翻身过来,还是痛得钻心。
晓米背朝着我,又猫在被窝里摆弄着手机收接发送短信。
我很想发作。再想想,还是忍下了。
最终晓米还是先自睡去,我却几乎辗转到天明都没能合上眼睛。中途几次上厕所,看见阿涛阿威两人的门缝里都还在泄出蓝光,估摸他们酣战结束躺下入睡的时间已经不能用夜晚的晚来形容,而只能用早晨的早才确切。
到上午十点光景,我挣扎起床。
只觉得头发晕心发悸,眼眶酸涩得睁不开也闭不拢,浑身都是说不尽的难受。
我强打精神,硬撑着去做早晨兼并中午的饭菜。想补充点体能,不敢让晓米看出我的状况,怕她知道后不许我出门。
吃着饭,晓米接到了老板打来的电话,让她傍晚六点去餐厅上班,并嘱咐要提前十五分钟到达餐厅。
“妈妈,我送你去了再回来吧。”晓米用的是月票,怎么使用都是一样的概念。
“不了。”我说:“大白天的,你还怕我找不到地头?昨天我不是都自己找着回来了?”
晓米仍是满脸的担心。
最后,我们在十点半钟一起出门。
晓米把我送到了与芬治交叉的米德岚路口。
我在那里上车,就不用再上下换乘。54路公车会把我送达萝瑞斯。在萝瑞斯车站的斜对面,就是我要去试工的LAKENN餐厅。
昨天下车晓米就指着让我记牢:萝瑞斯车站旁边有幢大楼,大楼嵌嵌着大片蓝色的玻璃,在阳光下特别耀眼。有这样明显的标志,我不用担心下错了站。
但是,晓米隔着车窗的玻璃凝望着我的眼光,让我还是感觉着一份生离死别般的疼痛和恐慌。
后来我们无数次的隔着玻璃这样相互凝望。
有时候是我在里面晓米在外面,有时候是晓米在上面我在下面。因为很多时候,我们都不能在同一个时间去同一个地方上班。我们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相送,一次又一次的相望。
每一次,我都感觉着那份疼痛,感觉着那份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