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投林乳燕衔玉环

第554章 投林乳燕衔玉环

“陆孟来?”祁连芳愣了愣,他随即反应过来,“是了,是前朝首辅陆大人的孙子。”

陆玄素是穆宗朝的内阁首辅,当年很是干过几件有手腕的事。穆宗皇帝对他极为推崇,生荣死哀,算是后世文官的典范。

若说是前些日子,叶芷旌风光入都的那会儿,祁连芳兴许还能想到梁弼这一招表面上是拉拢陆孟来,在天下文官面前做样子。

实则是祸水东引,到时候谈判破裂,便可痛打落水狗。

可是这会儿陆孟来都叫楚皇给下了诏狱,已经是低进尘埃……不,简直就是陷落泥沼了!何苦再把他捞出来折腾这一着呢?

“梁大人,这又是……”祁连芳心中犹疑,竟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梁弼却是笑而不点破,只道:“莲芳,你可瞧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捋着下巴上的胡须。

在壁见楚皇的须臾之间,他竟灵光乍现,临时放弃预先设计好的陈就学,转而将谈判大计交托到陆孟来身上。

这峰回路转的绝杀,不留后路的毒辣。梁弼此时想起来,竟有些自得。

他已经让楚皇相信谈判一定会成功拖延时间,那么谁去谈判就是一个立功的机会。

把这个机会拱手让给陈就学,难免会引起楚皇的怀疑。可是陆孟来就不一样了,他是陆玄素的嫡孙。就算是做样子给天下读书人看,梁弼也要捞他一把。

况且在楚皇看来,陆孟来立功领赏,恰好是自己不费吹灰之力救宁砚泠出冷宫的机会。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梁弼的嘴角微微抿了抿,扯着那些许花白的胡子也跟着抖了抖

——谁说谈判一定会成功?

他就是要把陆孟来狠狠地踏进泥底,连带着逆刺叶家,一起连根拔除!

还有死了的宁修远,活着的陈就学,致仕了的陈俣复……一个都别想跑。

光影从梁弼面上挪开,益发显得那张笑脸阴恻恻的,倒叫一旁的祁连芳看得有些心惊肉跳。

“变天了,看样子是憋着一场雨呐。”祁连芳小心翼翼地找着话,“梁大人,该回了。”

那豆点子般大的雨珠子还是砸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得院里的一棵芭蕉带着嫩叶低下了头。

“姐姐——”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孟小晨眨眼间就跑到了廊下。

何欢正立在那里看雨。

此前宫人们来来往往,只跟她请安。她倒怔怔的,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那几个资格老点儿的宫人口里未免就有了三言两语:“一个选侍挣上来的嫔,倒好大的气性儿!”

“可不是!论起来,那去了的柔妃娘娘,关了的德嫔娘娘,哪个不比这位身份尊贵,到底对咱们这样的人还是和和气气的——”

“嘘——”这番议论登时戛然而止,只见孟小晨从廊上急急地跑过去。

宫人们还未想好是跟孟小晨行礼,还是等孟小晨跟她们行礼——他已不是陛下跟前儿的人了,今时不同往昔。

好在孟小晨也没叫她们为难——他压根儿没瞅见她们似的,只飞快地从她们跟前跑过。

他跑得太快、太急,以至于那些宫人们在后面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孟小晨心里很清楚,即便是住到了瑶华宫,册了昭仪,这满宫里的人也不会拿何欢当正经主子看的。更不消说尊重、关照,没有人下黑手,他就谢天谢地了!

因此歇中觉起来没见到何欢,他那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不管不顾地就满宫里乱找一气,不知不觉就跑到了这后廊——连接着东西配殿的后廊。

何欢果然在那里!

孟小晨一时心急,也顾不上什么体统,口里唤着“姐姐”便跑了过去。

何欢正兀自出神,冷不防听得有人唤她“姐姐”,下意识地便回了身子,见到的便是那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红了一片的孟小晨。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隐隐生出来一些感动:莫说是瑶华宫,便是整座皇宫里,这般看重她的,怕也只得孟小晨一个!

于是,她柔和的声音,低低地回应道:“我在这里呢。”

孟小晨忙上前去,贴在她身侧:“姐姐,这会儿雨下得大,廊上又有风,凉得很,还是回去罢。”

“房里气闷得很。”何欢摇摇头,“这里倒好些。”

她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问孟小晨:“你说,这里跟个牢笼似的,德嫔……德嫔娘娘是怎么耐住性子住得下的?”

“……”孟小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她。

瑶华宫闷么?

瑶华宫可是这后宫里头最生动的地方了!

即便是皇后娘娘的未央宫,也比不上这里的热闹。

孟小晨先前一直在长乐宫侍奉,他心里清楚得很。德嫔还在这里的时候,楚皇能一天三遍地往这瑶华宫跑,甚至连奏折都叫李春福悄悄儿搬去瑶华宫批改!

这里常年花红柳绿,四海进贡的至宝,楚皇都会挑好的送到这里,叫德嫔一样一样的选!

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就丢进库房。

人……连人也是!

光是这管事的嬷嬷就换了三个,内廷孙公公和张公公亲自送人过来,连德嫔的面都见不到!都是刘一保和绿袖在选。

至于其他嫔御,更是三节两寿,逮着机会就往这里跑。未央宫的那位不过是面子上的皇后,大家心里清楚,瑶华宫这位才是后宫的无冕之后!

这会儿……不过是去了一个人,这瑶华宫就凋零成这个样子!让何欢觉得像个囚笼!

可是他又能怎么对何欢说呢?因为你不是德嫔?其实没有德嫔的地方,六宫无论是在哪儿都是一样的,陛下根本不会踏足半步?

真话就像尖锐的刀子,除了在人的心口上割出血印外毫无作用。

何欢等了半晌,也不见孟小晨回答。于是她道:“罢了,你瞧我怎么说这话?我们还是——”

“陛下?”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只觉得身坠迷雾,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

楚皇隔着长廊,正站在东配殿的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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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蔷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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