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混乱的报道,陈述着模棱两可的所谓真相,普通人只会当成一场警醒,唏嘘一声之后就不再理会。这种效果,正是某些人想要的。“借刀杀人”的快感远没有自己动手强烈,但是却是能够让人细细体味的。

放下早已经过期的报纸,上面的头条是一起雨夜的特大交通事故,苏禾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雨后的天空,像是一场净化,所有污浊气息被冲得一干二净,虽然只是暂时的,却也足够让人欣喜一阵。

但是将近几天过去了,没有意料中的疯狂,也没有预料中的兴奋,如此的茫然,让苏禾自己都有些摸不清头脑。唯有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不要再提起他的名字,从现在开始,那个男人跟你毫无关系。

或许,等到他死的那天,他会重新开始审视他和他和感情。

整个人靠在沙发上,苏禾闭上眼,像是在一点点的习惯着什么。渐渐的,倦意袭来,这几天晚上他根本睡无法好好入睡,现在的感觉也只是疲倦而不是睡意。

他失眠,但是不想用药物来让自己入睡,只有当他完全忘了梁竟才可以。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苏禾睁开眼,伸手拿过手机一看,下意识皱起眉。

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还没等他开口,对方便先怒气冲冲地问了一句:“你在哪里?”

苏禾眨了一下眼,随口说了句:“在家。”

“在家?哪里是你的家?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你自己知道么!”电话里,苏父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懒得跟他争什么,苏禾问:“有什么事?”

“我问你--”冷静下来之后,苏父压低声音问:“梁家的事,跟你有关么?”

苏禾皱眉,嘴上却笑着问:“哪个梁家?”

“别跟我装傻!你跟那个梁竟--他出事了,跟你有没有关系!”

虽然知道自己或多或少会被怀疑,但是第一个来置疑他的却是自己的父亲,苏禾仍然觉得很讽刺。他很清楚,这时候,他没有把他当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嫌疑犯。可能真的是警察当久了,像是种职业病一样。

“出事了?”苏禾扬起嘴角,故意问:“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之后,苏父语气中仍然带着怀疑地问:“真的不管你的事?”

“为什么会关我的事?”苏禾恶劣地笑了笑,“我和他连床都上了,怎么舍得让他出事--”

“住口!你这个混账!你还有脸说!你--”

没等他说完,苏禾先一步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四周马上又安静下来,没有人出声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存在都要忘了。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苏禾在心里笑了笑。

一星期之后,苏禾的生活似乎渐渐恢复到了从前,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没有任何不同,除了脸上的伤。

伤口自己恢复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明显,只是苏禾一直不想去做手术。他的生活不会因为这张脸而受影响,相反,也许更能时刻提醒着他。

某天早上洗脸的时候,苏禾发现了卡在水笼头后面的戒指。像是一种“失而复得”,当初他拿下来了,所以戒指才能留在这里,不然以他的脾气,早就扔了。

拿着戒指,苏禾低着头任由脸上的水缓缓滴下,他觉得这是种“作弄”,人已经不在了,东西却仍然保持着最开始的完美兴泽,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记得的时候,又会有什么让他想起来。

把戒指握在掌心里,苏禾抬起头,另一只手扯过毛巾擦了两下脸之后出了浴室。

那天,戒指躺在了他的钱包里,跟那张照片在一起,一起证明着他失去过什么。

下班之后,苏禾开车回家。今天是难得的准时结束工作,也正好赶上了交通的高峰时刻。一路上车水马龙,走走停停,像是考验着人的耐性一样。

又是一个红灯,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苏禾索性熄了火,侧过头看着车窗外静静地等待着。

突然,路边一间餐厅里靠窗位置旁边,一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绿灯之后,苏禾转了个弯,在路边找了个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之后进了那间餐厅。坐在窗边的人还在,他走过去,伸手用食指骨节在桌上轻轻两下。

赵行奕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面,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也没等他开口,苏禾自己坐对面,扬起嘴角问:“怎么?连话也不想跟我说?”

“我只是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打搅。”赵行奕语气冷漠地说。跟以往的任何一次见面不同,这次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可以说是敌意的感觉。

苏禾能理解,也不在乎,半开玩笑地问:“那应酬的时候怎么办?”

“我从来不应酬--”赵行奕停下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都是他一个人去的。”

苏禾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赵行奕不再说话,继续吃他的面。

片刻之后,苏禾说:“我以为作为同学,我们之间还是有话题的。”但是他却偏偏要提起那个人。

这时赵行奕放下筷子,伸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看着苏禾问:“比如说?”

想了想,苏禾问:“最近在干什么?”一边问,一边递了根烟过去。

“失业中。”赵行奕接过烟放到嘴里,自己掏出打火机点了。

苏禾笑了笑,“以你的资历,找工作应该很容易。”

赵行奕抽了两口烟,低下头看着桌上,“的确,但是我想休息一下。处理了所有能处理的事,我已经好几天都没睡过一个正常的觉了。”他的脸色很不好,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苏禾愣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突然想问问关于梁竟的事。但是赵行奕却先开口了。

“那天晚上,就是那个下雨的晚上,我让他不要出门--”赵行奕抬眼看着苏禾,“但是他不听。”

苏禾低下头,拿掉嘴里的烟弹了弹烟灰,“你这是在提醒我是我害了他?”

“难道不是?”

“是又怎么样?”苏禾嗤笑了一声,毫无顾虑。他不是主使,也不是他动得手,法律上他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你这么恨他?”赵行奕问。

“我不应该恨他?”苏禾反问。赵行奕没说话,他又笑了一声,一下又一下地把烟在烟灰缸里碾着,“你以为他对我多情深?”

他抬起头看着赵行奕,“你了解我,更了解梁竟。你应该知道他接近我是什么目的--”

赵行奕打断他,皱了皱眉说:“如果没有一点感情,他是不会--”

“是。”苏禾点头,“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我又何尝不是?但他连说一句‘喜欢’都像是在讽刺我,我觉得我还应该在他身边陪着他笑?陪着他疯?陪着他闹?像个小丑一样让他戏耍?”他讽刺地笑了一声。

“你告诉我,他对任何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赵行奕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之后,他伸手轻轻敲了两下自己的脸,问苏禾:“你脸上--为什么还有疤?”

苏禾沉默了几秒,无所谓地说:“祛不掉了,反正也不算深。”

的确,只是几条淡淡的疤,不算明显,但是靠近了看也能看出来。

“我应该谢谢你,让我有机会把心里想的说出来。”苏禾站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却现在才坐下来真正的聊一聊,如果不是因为梁竟,我想我们还有更多的话题。”

“因为你还想着他吧。”赵行奕看着他说。

苏禾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身后,赵行奕别过头看着窗外苏禾渐渐远去的背景,叹了口气,但又微微笑了一下。

回到家,苏禾脱了外套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很长时间都一动也不动。这是他最近最常做的事,像是对任何事都失去了兴趣。

他一直在反复琢磨着赵行奕的话,没知这样没有意义,却又停不下来。

直到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等了一会儿,他从地上拿起外套,掏出手机直接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

“喂?”

“请问,苏禾先生么?”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苏禾没有睁眼,“我是。”

“你好,我姓饶,是整形医师。前几天跟梁竟先生--”

听到“梁竟”两个字,苏禾猛地睁开眼,慢慢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电话里,对方还在继续说。

“我们已经替您安排了脸部的修复手术,他让我在这几天直接联系你--”

“你说什么?”苏禾打断他。

“呃--梁先生已经和我确定了你的手术时间--”

“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多星期之前。当时他让我一个星期之后直接跟你联系--”

苏禾缓缓皱起眉,“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好像--”电话里的人犹豫片刻,“他说他可能没机会陪你了,所以--”

男人后面说了什么,苏禾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了--

“苏先生?喂?苏先生你还在吗?”

苏禾猛地站起来把手机摔了出去,手机撞墙上瞬间四分五裂。他看着墙,胸口缓缓起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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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桃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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