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打造新戏秦淮八艳(下)

第九十五章 打造新戏秦淮八艳(下)

“刮地朔风柳絮飘,山高无旅店,景萧条。足弯跧何处过今宵?思量只恁地,路迢遥。”

刘老板站了起来,对着舞台上喊道。

顿时,众人哗然,便是看了十几年戏的老票友也没见过如此砸场的。

早就有小厮上来去拉刘老板,却不料刘老板也带了小厮。七八个人挡在了刘老板的身边,令安桥瓦子的小厮无法靠近。

千心一看这阵势,便知道是来砸场的。她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却不慌不忙的唱着戏。

“道犹未了,只见怪风淅淅,芦叶飘飘;野鸟惊呼,山猿争叫。只见一个猛兽,金晴闪闪,尤如两颗铜铃;锦体斑斓,好若半团霞绮。一副雅如排利刃,十双爪密布钢钩。跳出林浪之中,直奔草径之上。唬得张叶三魂不附体,七魄渐离身,仆然倒地。霎时间只听得鞋履响,脚步鸣。张叶抬头一看,不是猛兽,是个人。如何打扮?虎皮磕脑皮袍,两眼光辉志气豪。

刘老板冷笑一声,故意挑高了八度音,唱到:“使留下来金珠饶你命,你还不肯不相饶。”

紧跟着,刘老板马上抢了双儿的台词唱到:“念是读书辈,往长安拟欲应举。些少裹足,路途里欲得支费,望周全不须劫去。”

戏台子上,双儿悄悄的退在了一旁。而千心却向前一步,兰花指一摆,对着刘老板不慌不忙的唱到:“强人不管他说。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左手捽住张协头稍,右手扯住一把光霍霍冷搜搜鼠尾样刀,番过刀背,去张叶左肋上劈,右肋上打。打得它大痛无声,夺去查果金珠。那张叶性分如何?慈鸦共喜鹊同枝,吉凶事全然未保。似恁唱说诸宫调,何如把此话文敷演。后行脚色,力齐鼓儿,饶个撺掇,末泥色饶个踏场。”

刘老板立即喊道:“讹未。”

千心马上回到:“劳得谢送道呵!”

刘老板顺势说道:“相烦那子弟!”

双儿抓住了机会,立即唱到:“后行子弟,饶个烛影摇红断送。”

千心在戏台子上亮了个相,这第一折的戏早已经结束,她根本没有下场,反倒是站在戏台子上与刘老板对戏。

千心一摆手,阻止了妙妙,紧跟着唱到:“多忔戏,本事实风骚。使拍超烘非乐事,筑毬打弹谩徒劳,设意品笙箫。谙诨砌,酬酢仗歌谣。出入须还诗断送,中间惟有笑偏饶,教看众乐醄醄。适来听得一派乐声,不知谁家调弄?”

随后又白:“暂籍轧色。”

刘老板应声喝道:“有。”

千心摆手唱到:“罢!学个张状元似像。画堂悄最堪宴乐,绣帘垂隔断春风。波艳艳杯行泛绿,夜深深烛影摇戏。”

随后又唱到:“烛影摇红,最宜浮浪多忔戏。精奇古怪事堪观,编撰於中美。真个梨园院体,论诙谐除师怎比?九山书会,近目翻腾,别是风味。一个若抹土搽灰,趍枪出没人皆喜。况兼满坐尽明公,曾见从来底。此段新奇差异,更词源移宫换羽。大家雅静,人眼难瞒,与我分个令利。”

刘老板冷笑了一声,千心立即对着观众席做了个万福。

刘老板坐了下来,看样子是不打算再与千心杠戏。观众席里登时传来一阵叫好声,也不知道是为刚才那段精彩的对戏喝彩,还是为刘老板放弃挣扎而喝彩。

千心松了一口气,便唱到:“徐步花衢,只得回家,扣双亲看如何底。草堂中,听得鞋履响,是孩儿来至。你读书莫学,浪儿门一辈。”

锣鼓声想起,妙妙快步上场。妙妙一身末角儿的打扮,甚是伶俐。千心心中大喜,一激动差一点没掉下眼泪。这一看便知道妙妙是来救场的,到了这个时候,能够支持她的竟只有妙妙。

千心赶忙上前迎上,做了个万福开口唱到:“爹爹,共维万福!”

妙妙回答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道亨则匡济天下,道不亨则独善一身。汝朝经暮史,昼读夜习,然后可言其命。时日未至,曲珠无系蚁之能;运限通时,直钩有取鱼之望。”

两人走场,戏台子上犹如两只蝴蝶。

待到站位后,千心唱到:“论诗书,缓视微吟处,真个得趣。”

妙妙答曰:“黄榜将传,欲待我儿荣耀门闾。”

千心赶忙唱到:“儿特启:今欲去。未得取,爹慈旨。愿得身康健,待明年那时,喝道状元归。”

两人合唱道:“愿得身荣贵,管桃花浪暖,一跃云衢。”

唱罢,两人在戏台子上一个转身,便从容的下了台。

一到后台,千心脚下一软,差一点摔在地上。亏得素衣立即上前扶住了千心,否则定然是摔成一个狗啃食。

刘老板的嗓音实在是高的吓人,任凭一般人都会被他带的破了音。亏得那宋千心多多少少学了一些丑丑的看家本领,方才没有被那刘老板带的走了音。

素衣赶忙递过来帕子,千心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前台上双儿与妙妙顶上了,一阵阵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村落无人要厮笑,这愁闷有谁知道。闲来徐步,桑麻径裹,独自烦恼。”

“贫则虽贫,每恁地娇,这两眉儿扫。有时暗忆妾爹娘,珠泪堕润湿芳容,甚人知道?妾又无人要。兼自执卓做人,除非是苦怀抱。妾又无倚靠。付分缘与人缉麻,夜间独自,宿在古庙。几番焦躁,命直不好,埋冤知是几宵。受千般愁闷,万种寂寥,虚度奴年少。每甘分粗衣布裙,寻思另般格调。若要奴家好,遇得一个意中人,共作结发,夫妻谐老。”

在素衣的搀扶下,千心来到了梳妆台前坐下了。小可马上递过来一杯茶水,千心输了漱口。

哎,真是惊险,想不到刘老板竟然以这种方式踢场。差一点就叫她宋千心下不来台,亏得千心聪明自己上了台,这样到保全了妙妙。

好歹是保全了台柱,安桥瓦子不会倒台。往后必须要跟门口的苏克说明白,刘老板严禁入内。

千心擦了擦汗珠,便又上台去了。

睡了一夜之后,千心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院子里戏子们已经开始了吊嗓子,新的一天开始了,如同每一个老去的昨日一样,生活就是在反复中消磨着光阴与心性。

起床、换衣、梳妆。

对着镜子,千心画了一个漂亮的妆。这妆容非千娇百媚,却淡雅的如同空谷幽兰。是谁曾经将西湖比做西子?现如今,千心的眉宇间到是多了一份如同西施一般的坚毅。

自古那些倾国倾城的女子,到都有一番心酸的往事。美丽原本是老天恩赐的礼物,却不料成了男人的附属品后,便成了女人的负担。

美丽的女人,通常都不甘寂寞。美丽的女人,最终的结局无非是红颜空死。

谁不想美丽永在?美丽是美女的最大资本,大多数的美女恰恰利用这个资本胡作非为。

宋千心美,美的清秀。她想要做的事儿不会被别人阻拦,她心里想爱的那个人,也不会因别人的阻拦而停止。

美人与英雄,自是一伙的。

千心心中的英雄便是萧烈,那个在监狱里没有了任何音讯的男人。他是她的英雄,她是他的神。心里有了他,便是有了一股活下去的力量。这股力量支持着她走完,不论他是活是死,他都永远的藏在她的心底。

画完了妆,是时候去看看丑丑了。春天已经到来,大家换下了厚厚的衣裳。丑丑的病反反复复,今日变好明日又加重,到成了宋千心的一块心病。

推开丑丑的房门,一股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要是这年头有西医就好了,也许一针青霉素下去丑丑的病就好了。

可千心也知道,丑丑的病没在身上,是在心里。

听到有人进来,丑丑睁开了眼睛。她已经躺在这里一个月多了,大夫从死神的手中将她拉了回来,剩下的便是她赚来的日子。

见进来的人是千心,丑丑又闭上了眼睛。千心走到丑丑的身边,轻轻的伸手进了被子里,她轻轻的握住了丑丑的手,冰冷。

“师父。”千心低声喊道。

丑丑点了点头,千心又问道:“被子有些薄吧?”

“不碍事。”丑丑说。

千心立即沉下了脸,这是谁在伺候丑丑?被子薄竟也不知道为丑丑添?千心便赶忙说道:“一会儿我把我的被子拿过来。”

“别费劲了,我问你,昨晚听说有人来闹场?”丑丑问到。

千心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有人来闹场,不过已经都过去了。”

丑丑长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我跟你爹闯了二十年,见过了不少的风雨。你呢,年纪还轻,想不到在这个年纪就遇到了这种事儿。你昨晚做的很对,亏得你没把戏停下来。也亏得你的嗓子,要是输了,真真是给我们安桥瓦子丢了大人。这回,刘老板的脸倒是没地方放了。你啊,给他个台阶下吧。一会子去拿点心看看他,给他下了气便完了。”

千心立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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