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疯癫的陶盈盈
站在高高圣坛上的何碧青定睛向渐渐驶近的船望去,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出现在船舷上,陶院长,他怎么来了,她满心惊讶……
船慢慢停靠在小码头上,彭翔用力顶了顶她脖子上的刀,“杜立青,赶快让船上的人下来,否则,我放圣女的血!”
“好,我这就去!”在匡子等人的簇拥下,他们向小码头走去。
船板放下了,突然,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卫,快速从船舱里冲了了出来,麻利的上膛,拿枪瞄准了四周的坎恩族人。
“你们要干吗?”杜立青冷冷地问道。
“贤侄,你果然在这里。”话音未落,陶著在一个警官陪同下走了出来,他们后面赫然跟着陶盈盈,她已经大腹便便了。
“陶叔,你怎么来了?”杜立青惊讶至极。
“嗨,惭愧惭愧,上次冤枉了你,我现在真是无颜以对,”陶著摇着满头凌乱的白发,羞赧地低垂着头,他现在简直像个耆耄老者,“自从知道错怪了你,我天天逼问盈盈,眼看肚子一天天大,再不想办法,就要做个单身母亲,上个月她才松口告诉我,真正的孽主竟是赛顿。唉——”他一声长叹,叹声中包含多少无奈和酸辛,不用说旁人也能体会出。“为了给她讨说法,我只得仗着这张老脸找了我以前的学生,现在的警备局周局长。还好,在他帮助下我们打听到了赛顿的住处,又从他手下那里得知原来他竟是你的同父异母的兄弟,知道他为了争夺族长一位已于多日前乘船来到了坎恩族……”说到这里,他方才正眼望了望杜立青,“我们不知道来坎恩族的路径,于是周局长派人盯紧了赛府和倪府,我知道你们早晚会回去。前些日子盯守的警员看到凯子和匡老板返回倪府,抬着几个大箱子上了沌河上的船,知道他们一定是回坎恩族。于是,周局长派了艘大船,载着众多警员,一路跟来。孩子,我们只是为盈盈讨说法来了,只要那个丧尽天良的赛顿承认自己做了错事,答应回去娶盈盈,我们决不为难大家……”
正说着,陶盈盈推开父亲,腆着肚子,一摇一摆走到杜立青面前,“倪大哥,找到你的若水了吗?唉,没了我,该如了你们的意吧!哼,我现在可不怎么希罕当倪太太了,作个赛府的太太,也不错……”
“你们在嘟囔啥,赶快让出一条道,让我们上船!”彭翔一边把刀架在若水脖子上,一边推着她走下圣坛。
“对,赶快让开,否则杀了他。”彭云惨白了脸,拿刀抵在倪晓伟身后,威胁道。
“救我,赵秘书,救我,我是倪晓伟……”吓破胆的倪晓伟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什么,被绑架的是倪公子?”站在陶著身旁的大队长一下拔出了枪,“临来时周局长吩咐,这次来不仅要抓回那个负心汉,更重要的是保证进入坎恩族的倪公子的安全,这是倪部长亲自拜托的,伙计们,给我……”
“哈哈哈哈……”一串清脆的笑声蓦然打断了大队长的话,这让剑拔弩张的敌对双方都万份惊奇,纷纷把目光投向正在大笑的陶盈盈,“哈哈哈哈,太好了,”她拍着手,边笑边推开诧异的警员和坎恩族百姓,走到彭家军前,对不远处彭翔挟持的何碧青喊道,“青青姐,别来无恙,哎哟,原以为你现在跟倪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谁曾想竟成了阶下囚。唉——看来你的确命运不济,你俩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我还有我的宝宝……”她低下头恬不知耻地摸了摸肚子,“要跟我未来的老公赛顿组成幸福的一家人,和和美美过上一辈子……”
“盈盈,快回来,这儿危险,”陶著跑上前就要拉她,谁知她用力挣脱了他,冲着彭翔大声喊了起来,“喂,虽然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能把何碧青这千刀万剐的杀了,就是天大的好人。英雄,快一刀结果了她……”
“盈盈,你疯了,她可是你师姐……”陶著歉然地忘了何碧青一眼,奋力地要把半疯半癫的陶盈盈拉回去。
“什么破师姐,挡我路的就是垃圾,就该万劫不复!”陶盈盈边挣扎边大喊起来,“杀了她,快杀了她,你怎么不杀她?赛顿,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啊!替我杀了她,你叫我干啥就干啥。”
“你想找赛顿吗?”杜立青蹒跚着走上前。
“对,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要嫁给他。”陶盈盈挑衅般说道。
“好,”杜立青点了点头,“要想找他,就向你刚刚称颂的英雄要吧!”
“什么,他知道赛顿在哪儿?”陶盈盈一愣,转而向彭翔喊了起来,“赛顿在哪儿,快让他出来!”
“什么赛顿不赛顿,我压根不认识她,”彭翔对半道杀出的疯婆娘很不耐烦,他瞟了一眼四周荷枪实弹的警卫,心一个劲往下沉,看情形不仅水路走不了,就是成功突围都是问题……他心烦意乱起来,顶着何碧青的刀用力也重了,一丝鲜血从她白皙的脖颈上滴落下来。何碧青咬了咬牙,忍着没吭声。
杜立青一阵心痛,“赛顿就是杜立鹏。”他大声喊道。现在唯有利用陶盈盈制造混乱,才有救出若水的一线生机。
“杜立鹏,”彭翔闻言仔仔细细端详了陶盈盈一眼,“嘿嘿,你就是杜立鹏说的那位相好的,嘿嘿,不错,不错……”
“怎么,他跟你提到过我,”陶盈盈闻言心中一喜,“他承认我是他的女人?”
“嘿嘿,承认,不仅承认,还想你们想的掉眼泪呢?”彭翔眯着眼,不怀好意地说道,“他正在一个很好的地方等着你们,想见他,那就让他们退后。”他瞥了眼围绕四周的警卫。
“别听他的,”杜立青喊了起来,“昨天他刚派人送来了立鹏一只断手,现在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什么?”陶盈盈脸刷的变得苍白,最后一根黄金稻草似乎也要抓不到,“你把他手砍了,他现在怎么样了?”她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快把赛顿交出来,否则,我让你们都得死!”
“对,赛遁是我女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瞧见了吗?”有了警卫撑腰,老夫子陶著也张狂起来,“他们手里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彭翔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那个夯货的死竟成了个大麻烦。“嘿嘿,好,我告诉你他在那里,不过,你们得给我们让出一条道,而且把船借给我们。”他奸笑道。
“好,只要告诉我们赛遁的下落,一切都答应你!”陶著慌忙答应道。
“不行,”警卫大队长突地站了出来,“船不能借给你,而且倪公子你们必须留下,如果你们答应了这点,我倒能保证你们安全离开。”
现场一时沉默了,杜立青心里正翻江倒海,若倪晓伟被他们放了,若水就成了他们最后的王牌,救她就更难了……
“盈盈,别相信他,赛遁已经死了!”钢刀下的何碧青突然喊了起来,彭翔一惊,手里的钢刀一用力,血留得更多了,何碧青痛苦地哼了一声。
“什么?”陶盈盈一惊,转而恶毒地咒骂起来,“呸,贱人,你死就死了,安心做个孤魂野鬼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咒我,像赛遁那样铁打的汉子,怎么可能死掉……”
“他就在我隔壁矿洞,”何碧青忍着痛继续喊道,惊慌的彭翔匆忙用手去捂她的嘴,“他们把他杀了……”圣坛上的何碧青跟彭翔扭打起来,“华城资产也全给了他们……”圣坛下人们的心揪了起来,但又无计可施。
“什么?”如果单说赛遁死了,或许陶盈盈有点怀疑,但听到赛遁把华城资产全给了别人,她有点相信了。
“大队长,快,把他们包围起来,不见赛遁,休让他们一个逃走!”她尖声喊了起来。
彭翔很快控制了何碧青,“退后,退后,否则我杀了她,”他把何碧青向前推了推,恐吓道。
“杀了她?”陶盈盈表情古怪地瞧着何碧青,突然嘿嘿一笑,“青青姐,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我孩子的父亲没了,家产也没了,嘿嘿,”她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神情瘆人,“我什么也得不到了,但至少有一点……”她语气一沉,神情又恢复了以往,“你永远也比不上我,那就是我还有命在,我还有我的孩子……哈哈哈,”她大笑起来,冲着彭翔喊道,“杀了她,有种你就杀了她。”彭翔本就拿何碧青要挟众人,面对陶盈盈一个劲鼓动,反倒没怎么动。眼见彭翔没动静,陶盈盈朝身边的警卫喊了起来,“你们快上啊!杀了那个贱女人我替你们求赏!”在她的鼓动下,几个人正蠢蠢欲动。
“闪开!”彭澍一手把倪晓伟从彭云手里掠过来,像盾牌般挡在前面,嗷嗷怪叫着威胁道,“退后,否则我杀了他!”
这招很管用,大队长大喊起来,所有的警员又停在了原地。
“上前啊,杀了那个妖女,”陶盈盈疯狂地推打着身旁的警卫,但他们都纹丝不动。
彭澍手里的倪晓伟却担心地大喊起来,“各位,千万别上前,陶小姐,有道是人死不能复生,我若能活着返回华城,一定给你补偿,求求你就别再闹了……”
“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不能复生……”陶盈盈念叨着这几句话,反常地大笑起来,“我孩子父亲死了,哈哈哈哈,什么也没了,我没过门就成寡妇了。哈哈哈哈,给我补偿?我要你们给我补偿!”正狂笑的她突然转身,一把把身旁警员腰里的枪拔了出来,“我捞不着的,谁也别想捞着。”说着向四周射去,一个彭家军应声倒地,彭澍和他面前的倪晓伟差点中枪,正当他们惊慌躲避的时候,陶盈盈却拿枪向何碧青射去。“去死吧,全都去死!”她边笑边一顿乱射。
彭翔大吃一惊,扭着何碧青斜扑到地上,但陶盈盈心性大失,一枪接一枪的射了过去,一枪擦过何碧青的肩膀,而另一枪只听“噗”的一声,竟打到了彭翔的后背上,一阵剧痛,彭翔想也没想顺手把手里的刀向陶盈盈掷去。
举着枪的陶盈盈竟呆在了那里,眼前一花,满头银发的老父亲扑到她身上,刀从后背穿到胸前。陶盈盈傻愣愣低头看时,只见老父亲胸前刀尖上正一滴滴滴着血。
“爸爸——”她大喊了起来,接着一阵似哭还笑的长号,“哈哈哈哈,全没了,我什么都没了,你们怎么不都死啊——”
扔出刀后的彭翔,心里一惊,手里没了武器,就没有东西胁迫圣女,他心里想着,忍着痛向何碧青扑去。早已反映过来的何碧青不仅没躲,反倒迎身而上,伸手抓向他的眼睛。但当她触碰到他那软呼呼的眼窝时,心一软,划破了彭翔的眼皮,顺着他的两腮划了下来。“嗷”的一声怪叫,脸上两道血痕的彭翔条件反射地窜了起来,恰在此时,一个亮光一闪而过,他“啊”的一声惨叫,身子慢慢向后倒去,胸前,圣女神剑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彭家军一片混乱,“二哥,快跑。”彭云驾着马车,大声吆喝起来。彭澍瞥了眼大哥,拖着倪晓伟上了车。
枪声再次响了起来,“别打着倪公子,”大队长大声喊了起来。
啊——彭翔小弟彭万里中枪掉到地上。“弟弟——”
“快跑——”
彭家军乱作一团,各顾各的仓惶向山口奔去。
“匡子,你带上大状他们去接应河娃。他们驾车只能走大路,抄小路应该能赶上。”杜立青冷静地吩咐。
“好勒,”匡子一招手,一众兄弟呼啦拉跟了上去。
“记着,救出人就返回,彭家兄弟放他们一把。”
“可……钻石呢?”已经跑出几步的大状反身喊道。
“钻石?”杜立青一愣,转瞬笑了,“这么混乱的场面,我怎么可能把真钻石拿来,那些只不过是四大箱砂石而已。”
“是吗!”大家又惊又喜,嚷着叫着朝山口奔去。
杜立青快步向何碧青走去,她肩头、脖颈上都在流着血,不过还好,并无大碍,她正默默微笑着望着他,杜立青轻轻把她拥在怀里,“让你受惊了!答应我,以后永远待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嘻嘻,死了,都死了,”陶盈盈疯疯癫癫的笑声传来,凝神望去,陶著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散,他正吃力地向他们招手。
俩人疾步走向他,何碧青轻轻扶起了他的肩,陶著吃力地睁着了眼睛,虽然已是弥留之际,但他竟勉强地笑了笑,“碧……青,你……你安全了。”
看着几月间苍老憔悴的老院长,何碧青忍不住落下了眼泪,“陶院长,你……你要挺住……”
“我……我不行了。”陶著打断了她的话,急促地说道,“盈盈和我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但……临了……想来,能照顾她的也只有你,能否……帮我……帮我照顾……照顾她。”
何碧青的眼泪默默流淌下来,真是个慈祥的老父亲,“放心好了,我和立青都会好好照顾她的。”说着,她望了望立青。
杜立青默默点了点头,“我会的,她怀的是立鹏的孩子,虽然立鹏罪大恶极,但他的孩子还是杜家的骨肉,我会像对待亲生孩子般照顾他。”
“谢……”陶著长舒了口气,带着微笑盍然长逝……这个疲惫的老父亲,这个把女儿娇惯的不像样子的老父亲,在以生命偿还了所有罪责后,终于轻身西去……